最近和宋離一起工作了一段時間他才發現，宋離看著才二十五歲，實際上簡直跟他爸媽一個樣，仿佛兩代人，中間的代溝巨無比深。

    他簡單跟宋離解釋了一下面基的意思，很快便得到了宋離的點頭同意。張羅心中一喜，趕緊回復網戀女友，隨即又開啟了“么么噠”、“愛你”、“好想跟你一起喝奶茶”之類的甜言蜜語。

    宋離默默地挪了挪屁股，想離張羅遠一點。

    一分鐘后，宋離接到電話，趁機站起來走到了奶茶店外。他剛喂了一聲，說了一句“你好”，就聽見對方一聲怒罵：“什么東西，銀行卡里沒一分錢，你活二十五年白活了？路邊的狗看到根骨頭還知道叼回去藏著，你他媽就不知道存錢？兜里比你的臉還干凈吧，早點死了算了，浪費老子時間！”

    叭叭叭怒罵之后，通話戛然而止。

    宋離眨眨眼：“……？”

    “你怎么了？”從奶茶店出來的張羅正要去后面的公共衛生間上廁所，路過宋離時看到對方皺著眉，似乎有幾分呆愣的模樣，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宋離沉吟兩秒，實話實說：“剛才接到了個電話，他罵我?！?/br>
    “罵你？”

    “你跟他有仇??？”

    “應該沒仇?！彼坞x回答著，手機的來電鈴聲又響了。他對張羅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去廁所，隨后接通了電話。

    這次打電話來的是個熟人，是凌晨才把他送回出租房的馮副隊，馮副隊的聲音里還染著幾分疲憊，聽到宋離的聲音頗為無語地掃了眼面前正盯著他的江正初，嘴角一抽。

    毒販那邊的情況不太好，他們試探了很多次，但對方顯然無法解答他們的疑惑——

    他的身上為什么會有一點不太明顯的妖氣。

    審了一個早上，什么也沒審出來，大家都有點心煩。恰逢隔壁辦公室里有人說起昨晚李記燒烤的事兒，一聽到宋離的名字，江正初立刻抬起一腳踹在了馮副隊的小腿上：“你們不是還沒給宋離頒獎、發獎金嗎？正好，讓他現在過來領獎唄，讓我也看一眼酒瓶戰神的真面目?！?/br>
    馮副隊：“……”

    雖然很無語，但他同意了。

    所以有了現在這個電話。

    但讓馮副隊臉色大變的是，在他說完讓宋離前來警局領獎時，宋離很疑惑的問了一句：“你們不是把我的卡號要過去了嗎？”

    馮副隊：“？！”

    二十分鐘后。

    派出所的幾位民警，以及馮副隊、江正初幾人將坐在沙發上的宋離團團圍住。

    馮副隊面無表情：“所以有人借用警局的名，說要給你發獎金，然后要了你的銀行卡賬號，并且你發過去了?！?/br>
    民警補充：“后面你收到一條短信說你的銀行卡賬號有異常，給你發了一條鏈接?！?/br>
    江正初摸著下巴：“同時你接到這位‘警察同志’的第二個電話，確認了你銀行卡的異樣，讓你趕緊點鏈接，解除銀行卡異樣，不然他們無法給你打錢?！?/br>
    邵修扶額：“你點了?！?/br>
    民警看著手中的報告，按住抽搐的嘴角：“但由于銀行卡沒一分錢，接到了‘警察同志’的第三個電話，把你罵了個狗血淋頭?！?/br>
    宋離聽他們完美理順了事情經過，尷尬地點了下頭。

    民警/馮副隊/江正初/邵修：“……”

    各自沉默了將近二十秒的時間，江正初由心而發一聲感慨：“原來這就是窮的好處嗎？”

    宋離：“……”

    事到如今宋離要還不知道自己被騙了，那他腦子可能就真的有點問題了。

    ……早知道前幾天應該先看電信詐騙的紀錄片。

    失策了。

    青年垂著眼眸坐在沙發內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可憐，馮副隊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找話安慰他：“哎呀，其實這也不能怪你的，誰知道事情就這么巧對吧？都怪我，凌晨送你回去的時候我還提到了要給你發獎勵的。你會誤會也很正常啦?！?/br>
    邵修瞥了一眼宋離輕輕顫抖的睫毛，青年的睫毛又長又密，在眼皮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頓了頓。

    邵修知道宋離的不同尋常，在邵修心底，宋離應該是一只剛剛來到人類社會的妖鬼，身份特殊。所以出于身份原因，對人類社會可能還不太了解，上當受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沒接受過相關教育。

    他看了眼還在感慨窮的好處的江正初，毫不猶豫地捅出了對方的黑歷史：“沒關系的，你看你斜對面坐著的，看著人模狗樣的，十多年前被騙了個傾家蕩產，還上了新聞的?！?/br>
    江正初：“……？！”

    邵修沒理他：“所以下次注意就行?！?/br>
    江正初忍無可忍得一把拽住邵修拉到自己身側，壓低聲音：“有你這樣的嗎？你安慰別人就來戳我心窩子？”

    媽的。

    他當年也是剛修煉醒來，一轉眼幾百年過去了。初入人類社會迷茫得要命，身上什么都沒有，但處處都要用錢，他能怎么辦？沒辦法啊，所以他把自己藏在窩里的寶貝都掏了出來，跟一個所謂的古玩大師換了錢。

    結果那狗屁古玩大師給了他一堆□□。

    氣得他上躥下跳好幾天，最后在三界管理處的友情資助下，住在了三界管理處的宿舍，從此成了矜矜業業的的管理處打工獸一枚。

    事情到此還不算結束，當時的管理處有個員工和當地電視臺的人很熟悉，聽說了這事兒以后，急哄哄地聯系了電視臺。

    十天后，一位名叫江正初的年輕人因為被騙而上了節目。

    ……真是越想越生氣。

    江正初翻了個白眼。

    邵修卻只是按住他的手：“人都要正視過去?！?/br>
    江正初冷哼一聲，心道我又不是人。

    正視個屁的過去。

    不過損雖然損了點，這樣的安慰還是有點用的，宋離的心情rou眼可見地變好。變好了以后甚至還能舉手提出自己的見解。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因為巧合，或許騙我的人就是知道昨天發生了什么事情才特意來找我的?！?/br>
    民警和馮副隊都愣了一下。

    這么說好像也很在理。

    畢竟宋離前腳做了好人好事，后腳就有騙子借著要給他打錢的名義騙他，巧合得有點離譜了。

    民警和馮副隊對視一眼，說了句去找他們隊長好好聊聊，便邁著大步走了。

    五秒鐘后，他的身影重新回到休息室門口，看向宋離：“宋先生，記得下載反詐app?！?/br>
    *

    第20章

    宋離在馮副隊等人的指導下載了反詐app，又被邵修推薦了很多反詐以及講述現代社會發展流程的紀錄片。

    宋離對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放好手機以后很認真地說了一聲謝謝。

    馮副隊將人接來本是為了獎勵，結果突然冒出宋離被詐騙的意外，以至于折騰了半個小時獎勵還沒送到宋離的口袋里。

    馮副隊將連夜做好的錦旗塞到了宋離懷里，又親自帶著他去了銀行將銀行卡的業務辦好，才告訴他三日之內給他打錢。

    將宋離送到云朵奶茶放他下車之前，馮副隊還頗有幾分不放心的提醒了兩句：“以后遇到這種錢的事情小心為上，雖然你這次運氣好因為沒錢躲過了，但以后呢？”

    宋離：“……”

    倒也可以不用再特意提一句因為沒錢。

    但宋離還是很感謝馮副隊的好意，因此回應的表情相當嚴肅。

    走進云朵奶茶，張羅剛給客人做完奶茶，忙碌地擦著臺面時回頭看了一眼宋離，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當時宋離被接走的時候看上去急匆匆的。

    張羅也有點擔心。

    宋離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神明，或許該要點臉，于是他有些心虛地搖搖頭，只說：“昨天晚上不是在李記燒烤報警把壞人逮住了嘛，他們說要給我頒獎?！?/br>
    “哦哦，對對對?！睆埩_點頭，“是好事兒?！?/br>
    宋離更心虛了。

    …

    周五的時候，宋離休假，白天一整天都沒什么事情做，只能拿著手機看關于電信詐騙的紀錄片。

    當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奶奶被騙子輕易騙走兩百萬，他的心中頓時一咯噔。

    兩百萬，按照他現在的收入而言，一天兩百，兩百萬需要他不吃不喝不花錢賺二十七年多才能賺到手。

    真的好多錢。

    所以江正初那一句窮也有好處的話好像真的沒說錯。

    宋離摸了摸鼻子，嘆了一口氣。

    繼續看紀錄片。

    周六，張羅去和網戀女友面基了，下午一點的時候宋離收到了張羅的信息，是兩條足足有60秒的語音。宋離以為有什么急事，趕緊點開語音條，剎那間張羅帶著nongnong哭腔的聲音傳入了宋離的耳中：

    “媽的老子又被騙了，他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裝女生跟我談戀愛。我好苦啊宋離，嗚嗚嗚?！?/br>
    “氣死我了，他現在還在給我推薦他用的那款變聲器，他喵的他竟然花三萬買變聲器就為了騙我，他還是個人嗎！我張羅一條單身狗竟然值三萬，可是我只想要個女朋友，我做錯什么了我要碰到他嗚嗚嗚。難怪還說要跟我在山頂相遇，說什么只有我爬到了山頂才能見她，才能證明我對她的感情！”

    “放他娘的臭狗屁！”

    宋離：“……”

    宋離勉勉強強從這兩條語音中聽明白了事情經過——

    張羅的那個網戀女友實際上是個男性。

    對方在騙他。

    宋離又想到了昨天看得另一個詐騙記錄片，同樣是網戀題材的，一個四十多歲已經結婚的男人在游戲里裝成女孩，跟隊友聊sao。兩人很快確認了情侶關系，平時隊友送了他很多貴重的禮物，零零總總也有上百萬了。直到隊友提出要面基，男人才意識到這場騙局已經維持不下去了，于是趕緊銷號跑路。

    隊友意識到情況不對，立馬報警，追回了七八十萬的錢。

    宋離頓了頓，給張羅發信息問：他騙你錢了嗎？

    張羅那邊是半個小時才回復過來的：那倒沒有，我之前想給他買東西來著，但是他不要，都退回來了。

    宋離見狀猛地松了一口氣：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