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援兵

    凱德作為華南醫院的院長，一年來院里的時間實則屈指可數。

    但自打佟頌云來了后，他幾乎每隔一日便會過來一趟，回回都是來看佟頌云的，兩人的感情在華南醫院的小護士們看來，也是急速升溫，但只有佟頌云自己才曉得，凱德為人善良，卻并不是因為喜歡她。

    她倒是……挺喜歡凱德的。

    獨自將一顆芳心暗許，可惜凱德好似一點也不開竅，對她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佟頌云在醫院住院的這段時日里，每日里腦海里都惦記著凱德來看自己。今日也不例外。

    凱德是下午間來的，穿了一件淺卡其的風衣，風度翩翩，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很是溫柔的模樣。

    他為佟頌云帶來了一盒巧克力，瑞士產的，味道極其濃郁。

    佟頌云以前也吃過巧克力，但沒吃過這么濃郁的，入口即化，味道很好，吃完后眼睛都亮了：“很好吃?！?/br>
    “你喜歡就好?！眲P德笑道，“美味就該配美人?！?/br>
    佟頌云被他夸得眉眼彎彎，連眼神都軟乎了不少，兩朵紅暈飛上兩頰，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他了。

    “這巧克力，在我們那邊，是情人節時送給喜歡的姑娘的?！眲P德說，“我得了這樣一盒巧克力，想來想去，送給你最合適?！?/br>
    佟頌云聽完心頭小鹿不由亂撞，心道他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

    佟頌云捏緊巧克力的盒子，抬起頭，干脆直接問道：“凱德先生是在跟我……表白嗎？”

    凱德沒想到她這般直白，亦是愣住了，旋即輕笑了一聲，道：“你想這么理解，也沒有問題?！彼f完直接伸出手，握住了佟頌云的掌心。

    佟頌云沒想到竟然真的得了一個這樣的答案，剎時覺得自己被對方握住的地方一陣發燙，臉上也紅透了：“我……”

    “打針了?！遍T外的小護士推著推車走進來，見到兩人相握的手，眼神里不由得透出八卦的光芒來。佟頌云忙將手給收了回去。

    凱德回過頭看她一眼，問道：“是我新帶來的藥？”

    “嗯。已經換上了?！毙∽o士點點頭。

    “打吧?！眲P德說著站起身，笑著望向佟頌云道，“這藥是我新得來的，說是對治療你的病有奇效，你幫我試試看有沒有效果?！?/br>
    佟頌云笑著說了聲“好”，將自己的袖子撈起來，這幾日一直都在打針，手臂上多了好些個針眼，乍一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怕。

    小護士挑了個好扎的地方，尖銳的針頭扎入她的血管里，透明的液體隨著她的推動一點一點的進入她的身體里，直到這整整的一管子全都推進去。

    佟頌云突然有些困，但勉強撐著力氣，看著凱德。

    凱德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困的話就睡吧?！?/br>
    佟頌云真的閉上了眼，甚至沒來得及去多思考些別的什么，直接就昏睡了過去。

    佟頌墨不過趴在桌子上補了會兒覺的功夫，就被噩夢驚醒，滿頭大汗的坐直了身體，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面無表情的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眼睛開始適應周圍的環境，光線一點一點的出現，色彩也一點一點的產生。

    待到雙眼可以視物了，他才站起來往樓下走。

    短暫性眼盲就是從上一回他暈倒后開始的，以佟頌墨的經驗來看，原因多半是出自于他體內的毒。而且按照由川玲子的意思，他的身體會越來越糟糕，到了后期恐怕不只是眼盲，恐怕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會或多或少的出現些問題。

    開始時他的確很慌張，但到了后來也就認了。畢竟暫時無法解決，那就只能去適應。

    只是要瞞著周翰初，麻煩了些。

    大堂里東倒八歪的躺了不少中毒氣的人，柳妗妗忙得腳不沾地正在幫人處理，有些嚴重的就被人扶到樓上去準備手術，這段時日佟頌墨衣不解帶，不知道已經做了多少臺手術了，已經疲憊不堪。柳妗妗亦然。

    如今至正堂的大半人都出了城被安頓下來，只剩下柳妗妗一個人cao持，蘇謹以雖然也來幫忙，可到底是人數少了，抵不過這么多的病號。

    “佟大哥，你醒了?！绷℃〔恋纛~間的汗，抬起頭來看他，“方才周將軍來過一趟，看到你在睡覺，便走了。說是讓你醒來之后去將軍府找他一趟?！?/br>
    “知道了?！辟№災c了點頭，將一旁的大衣拿起來，邊披邊往外走去。

    路上的大多商戶都沒開門，整條街有些空蕩蕩的，佟頌墨裹著薄大衣走了十來分鐘，終于看到將軍府的大門。

    周翰初正在書房處理公務，佟頌墨進去時敲了敲門，周翰初頭也不抬的道：“說?！?/br>
    “是我?！辟№災鸬?，“妗妗說你找我？”

    “嗯?！敝芎渤蹼p眼一亮，點點頭道，“睡醒了？”

    佟頌墨點頭道：“可是你們衡系那邊有消息了？”

    “嗯?！敝芎渤觞c頭，“援兵已來，我們可以松口氣了?！?/br>
    佟頌墨看著他，神色幾變，最后是嘆息一聲：“你當真覺得衡系會助我們？”

    “總要一試?！?/br>
    周翰初話雖如此，其實心中也十分沒底兒，畢竟這幾年他雖然明面是衡系的人，和衡系的那群人相處得其實并不好，他們會舍棄廬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周翰初不敢多想，因為若無援兵相助，廬城就真的變成了一座孤島，無人守望相助，只能自身自滅，興許會血流成河，尸橫遍野，而他周翰初拼盡所有，也抵不過那么多的兵將。

    “若他們不襄助，你打算怎么辦？”佟頌墨問道。

    “我又不是沒靠過自己?！敝芎渤醯?，“軍功都是我一步一步拿回來的，如今的地位都是我走過無數條血路得到的，上戰場罷了，于我來說不過家常便飯，有何可懼？”

    “那你看看這個吧?！辟№災珖@息一聲，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遞給他，“這是杜衡派人送來的信?！?/br>
    周翰初皺緊眉頭，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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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有驚喜！

    話說還有人在看么哈哈哈哈

    第106章 你摸不到

    佟頌墨往外走時，眼前有一瞬間是看不到的。

    他停下步伐，周翰初攬住他的肩膀問道：“怎么了？”

    所幸視力很快就恢復了，只是太陽xue的位置一陣刺痛，佟頌墨搖了搖頭，語氣平淡道：“沒什么?！碧_出了房間。

    送信來的人就在側廳里候著，幾個小兵守著。

    兩人走進去時她也同時回過頭來，頭發亂糟糟的，剪短了，臉上有幾道血痕，身上穿的白襯衫都快臟成灰襯衫了，若不是佟頌墨對甄曉曉還算熟悉，恐怕都認不出是她。

    “佟少爺?！闭鐣詴噪p手抱拳，喊了他一聲，“信是我代為送到的?！?/br>
    周翰初拍了拍手，讓其他人都暫且下去。甄曉曉又看了一眼周翰初。

    佟頌墨道：“你有什么話直說就好?！?/br>
    周翰初跟大爺似的，在一旁坐下了，還順帶將自己的槍取出來，“咚”的一聲放在了案幾上。他雖然沒看甄曉曉，卻給她一種很強的壓迫力。

    甄曉曉抿了抿唇，知道周翰初是絕不會出去了，便道：“杜大哥現在還在謝易臻那里?！?/br>
    佟頌墨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沒逃出來？”

    “未曾?！闭鐣詴匝劭粑⒓t，道，“時機還不成熟，只能在謝易臻那里受盡折磨，連口信都是我們放在謝家的人幫忙帶出來的，我根本就沒見到杜大哥?！?/br>
    佟頌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佟少爺，我求求您?！闭鐣詴酝蝗还蛳氯?，磕了個響頭，“求您救救杜大哥?！?/br>
    佟頌墨眉頭擰起來，蹲下身去扶她，甄曉曉死活不肯起來，雙手緊緊地貼著地面，眼淚也不由自主的從眼里滾出來。倒是真的很情真意切的樣子。

    佟頌墨問她：“我如今也是被謝易臻玩弄于股掌之間，自顧不暇，怎么救得了杜衡？”

    甄曉曉挺直背，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似掙扎了很久，才狠心說道：“無論是廬城如今的困局，還是杜大哥的性命，其實都與佟少爺手中的銅臺息息相關。謝易臻要的無非是銅臺，若以銅臺交換，什么要求謝易臻都會答應您的?！?/br>
    佟頌墨站起來，不說話了。

    “嗤?！币慌耘月牭闹芎渤跬回５男α寺?，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案幾，微微抬了抬眼，淡漠的說到，“甄小姐想必不會不知道銅臺于頌墨的重要性，如此大言不慚的要求他把銅臺交出去……不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么？”

    “可是……”

    “甄小姐，”周翰初站起身來，雙手負背，緩慢的走近甄曉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廬城困局如何破，不勞你費心。同樣的，杜衡困局如何破，也只有你們這群杜衡手底下的人去費心了。送客?！?/br>
    佟頌墨轉身欲走，甄曉曉亦一只手撈住佟頌墨的腳踝，抱住他，幾乎是聲淚俱下的懇求道：“佟少爺，求求您……若頌定哥在世的話，也絕不會為了一個銅臺，而丟棄掉杜大哥的性命的?！?/br>
    佟頌墨停下。

    周翰初側過頭看他的表情。佟頌墨眼神晦暗，沉默了良久，才平靜的說到：“你說錯了?！?/br>
    甄曉曉眼中茫然一閃而過。

    “大哥心中只有大義，否則也不會因為銅臺，而害了我們佟家全家人的性命?！?/br>
    他說完拔腿就走，步速加快，根本不再給甄曉曉任何的反應時間。

    周翰初進房間時，佟頌墨坐在床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見聲響，也只是動了動手指頭而已。

    周翰初在他身邊坐下，伸出手主動握住他的手掌，低聲問道：“在想什么？”

    “在想我大哥?！辟№災吐暤?，“其實，我并非一點都沒有怪過他?！?/br>
    周翰初捏緊他的手，輕輕的碰了碰他掌心的老繭，厚厚的，yingying的，像是佟頌墨那顆堅實的心臟。

    “我可以理解他，但沒辦法不怪他?！辟№災嘈σ宦?，“但我心里也清楚，換做是我，也會跟他走一樣的道路。人是否都如此復雜？”

    “人心都是復雜的?！敝芎渤跞嗔巳嗨暮竽X勺，道。

    “周翰初，若有朝一日，我為了保護銅臺，而棄你的性命于不顧，你會怎樣？”

    “我會難過?！敝芎渤跸肓讼?，答道，“但若你只護我一人，而不護銅臺，不護這天下百姓，我會失望。比起失望，我更愿意選擇難過?！?/br>
    佟頌墨抬頭望向他：“你呢，會怎么選？”

    周翰初答：“若一定要二者選其一，我仍會選這天下百姓?！?/br>
    “可當一切了結之后，我會跟你一起去?！?/br>
    佟頌墨伸出手抱住周翰初，只覺心頭那塊一直吊著的大石頭，沉甸甸的墜了下去，終于落到了實處。這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他不再為大哥的死而耿耿于懷了。這一切只怪他們生錯了時代，若他們生在和平年代，大哥絕不會選擇這條路，他們也不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可既然他們生在這樣一個時代，就應當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心中該有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