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一聲，說：“我不叫她越過你，居你之下，做個貴妃就夠了?！?/br>
    “阿朝?！彼坪跤X得這主意很好，竟都笑了起來：“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兩全其美了？”

    作者有話說：

    第57章

    朝朝呆呆看著他。

    他的容貌清俊,鳳眸柔和，笑看著她。

    分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朝朝卻突然覺得他像個陌生人。

    “…你、你說什么？”朝朝甚至感到茫然,她又呆呆問一遍：“你說了什么？”

    “……”

    褚無咎想說話，唇瓣抿了抿,卻什么聲音也沒出來。

    “你想要我和別人一起嫁給你?！背澏墩f：“你還想要我jiejie做妾?！?/br>
    “……”

    褚無咎偏開頭,不看她的臉,便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淡淡道：“那怎么辦，大婚未成,沒有拜堂,就算不得正經夫妻,之前說的，自然都算不得數?！?/br>
    “我說過，你不要后悔?！彼p柔說：“大婚那日,我說過?！?/br>
    “幼時宮宴上,是你先抱住我的腿不放，不到人膝蓋高，就貪慕美色，說喜歡我，要做我的新娘?！彼f：“幾個月前，是你先向我求婚，說想快點成婚，但后來，又是你先反悔,不愿意嫁給我?！?/br>
    “你看?！彼ζ饋恚骸鞍⒊?這一次,總算是我說了算，你言而無信，你要付出代價?！?/br>
    朝朝眼睛紅了。

    “你是報復我?！背煅剩骸澳愫尬?，要折辱我，要報復我?！?/br>
    褚無咎笑起來，他的顴骨在輕微地起伏，是血管在皮rou下怪物一樣地扭曲。

    “真聰明，阿朝?！彼φf：“你說的對?！?/br>
    “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彼f：“你是衡玄衍的心肝rou，他管著你，你也聽他的，他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不喜歡我，你就只敢偷偷摸摸來找我，他生了病，你就不想嫁給我，要陪他去江南，要留在他身邊?！?/br>
    “你心里，衡玄衍永遠天下第一，是人間的圣人，是天上的神，誰都不如他，我也不如他?！?/br>
    他在笑，眼神卻是冷的：“無論我做什么，哪怕我成了這至尊的君王，在你眼里，我也是個凡夫俗子，我也永遠比不上他?！?/br>
    “他是我爹??！”

    朝朝從不知道他心里憋了這么多怨恨不滿，她再也聽不下去，忍不住哭喊：“那是我爹爹！”

    “爹?！?/br>
    褚無咎慢慢含著這個字，忽而笑道：“他是你爹爹，他是什么時候生的你？是與哪位夫人合巹共寢、血脈共融，才生出來的你?！?/br>
    朝朝倏然睜大眼睛

    “他教你讀書識字，養你長大，把你當掌心寶?！彼f：“他多疼你，對你多好，他握有滔天權勢，又是那樣的氣度，就是年紀大些又何妨，他把你當女兒，想做你爹爹，就是你爹爹，可要是有一天，他不想做你爹爹了，他想——”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褚毅驚駭看著主君偏過頭，那蒼白細致的半張臉孔，慢慢浮上刺眼的鮮紅掌印。

    褚毅腦海嗡地一聲，想都沒想單膝跪下，深深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

    “不許…”朝朝渾身顫抖，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不許，侮辱，我爹爹?！?/br>
    說什么都可以。

    報復她可以，吵架也可以，互相指著鼻子罵也可以

    不可以，侮辱她爹爹。

    空氣死一般寂靜。

    褚無咎臉龐微微偏著，半響，慢慢轉過來。

    他的眼瞳像恐怖的巨浪翻涌，大浪咆哮著拍擊向岸礁，像下一瞬，山崩地裂就要爆發出來。

    但到底沒有爆發。

    “阿朝?！瘪覠o咎抬手摸一下臉龐的巴掌印，輕柔說：“這是你第一次學會扇人巴掌?！?/br>
    朝朝全身顫了一下，不知為什么，忽然感覺眼眶酸熱。

    “你永遠會為了他豎起全身的刺，連你的夫君辜負你你也只會可憐地退讓放手，但誰說了他不好，你都能學會扇巴掌?！?/br>
    “…罷了?！彼σ恍Γ骸拔揖椭滥懵牪坏?，正好，我也不想說?！?/br>
    “你有??！”

    朝朝再也無法忍受，她怒喊：“你簡直瘋了，腦袋壞掉了，我不想和你說話，我要回家！”

    她扭頭就跑。

    “衡明朝?！?/br>
    年輕的君王聲音在身后平靜響起：“你踏出這座府門，踏出一步，我不保證我會做什么?！?/br>
    朝朝轉頭，怒吼：“褚無咎！”

    褚無咎看著她，神色冷到淡漠。

    他低低地咳嗽，已經平靜下來，竟顯出一種清淡云輕的從容。

    “今日我們鬧到這一步，也沒有什么回頭路可講?！彼穆曇衾涞骸拔壹仍谀阈睦镉肋h比不上衡玄衍，我也不屑再比，如今我已為帝王，御極八方，垂臨天下，其他東西也沒什么好爭的?！?/br>
    “大半月后是個吉日?！瘪覠o咎溫和說：“你從這里入宮，還是十里紅妝，帝后儀仗，算作補給你的大婚，我們畢竟十年的情分，我也不會委屈你什么?！?/br>
    朝朝：“我不做！”

    “你不做?！瘪覠o咎笑起來，那笑卻比極地的寒冰還駭人，他說：“那就不要做，就把這個位置讓給你jiejie，讓她做皇后，你做妾，做貴妃，你就高興了?！?/br>
    “……”

    朝朝的手垂下來。

    她怔怔看著褚無咎，像全不認識他一樣，好半響，她的嘴唇開始輕輕哆嗦：“你是認真的嗎？”

    褚無咎凝視她一會兒，心里有一種割開血的疼痛殘忍的快意，他說：“當然?！?/br>
    “你不懂事，那我就換一個柔順懂事的皇后?！瘪覠o咎冷笑：“我是君王，是皇帝，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想娶誰就娶誰，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有你說話的余地?！?/br>
    朝朝再忍不住嗚咽。

    褚無咎冷眼看著她哭，那種扭曲的疼痛的快活更甚。

    恨多好。

    別寬容，別釋懷，不能徹徹底底愛他，就恨他，恨得撕心裂肺，幾不能生啖他血rou，全心全意都是他。

    她痛苦，他就快活。

    褚無咎俯凝著她，突然彎下身去，掐住她下巴逼迫她抬起頭。

    朝朝的眼睛有一層淚光，像含著恨意，倔強又憤怒看著他。

    “別碰我！”

    她奮力扭頭，去扯他的手，指甲掐得他手指浮上一道道紅痕，褚無咎卻像沒感覺一樣，仍然輕柔而強硬地掐著她下巴

    “你看，你也可以學會眼睛只看著我?！彼蝗恍Γ骸皺嗔φ媸沁@世上最好的東西，是不是?！?/br>
    朝朝一口咬在他手上。

    褚無咎臉龐冷下來，他把手抽出來，牙齒劃過手背生生劃出血來，他輕輕甩了甩，站起來，清長的身影像龐大怪物的陰影，籠罩住她。

    “看好她?！瘪覠o咎對褚毅和周圍的禁軍說：“她出府一步，你們都不必再來見我?！?/br>
    褚毅心頭一凜，低下頭：“是?！?/br>
    褚無咎看了朝朝一眼，從她身邊走過，他的袍擺掃過朝朝的手腕。

    “褚無咎?！彼犚娚砗罂迒〉穆曇簦骸澳惴且臀疫@樣嗎？我們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褚無咎停住腳步，他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意。

    他輕柔說：“是?！?/br>
    褚無咎回過頭，毫不留戀地走了。

    “……”

    朝朝伏在地上，再忍不住，眼淚大顆落下來。

    ——

    朝朝不能出府了。

    整個容王府被禁軍重重把守，仿佛在扣押什么窮兇惡極的牢犯。

    朝朝覺得怪可笑的。

    她不怎么吃飯，也睡不好，很快消瘦憔悴下去，衣裳松了兩三圈，坐在窗邊能一天不說話。

    侍女們都慌了，求著她吃飯，想讓她多說話，禁衛長褚毅過來看一眼，連夜騎馬進宮回稟，只過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朝朝就看見被禁衛抓著手臂大聲怒罵的秋秋：“放開我！大庭廣眾你們公然搶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放開我?！?/br>
    秋秋正在奮力掙扎，看見她，臉上的怒色頓時僵住，驚叫：“你怎么瘦成這樣了！”

    朝朝看見秋秋，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終于變化，卻是憤怒，她猛地看向褚毅：“你們把她帶來干嘛！”

    “是陛下的旨意?！瘪乙阋娝齺?，連忙叫人松開秋秋，低頭：“陛下知道您心情郁結，請秋秋小姐過來陪您?！?/br>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朝朝咬牙，說：“你們把她送回去，我會好好吃飯的。

    褚毅說：“陛下說請秋秋小姐陪著您，直到您入宮?！?/br>
    “——你們”

    朝朝氣得腦瓜子嗡嗡響，但看著褚毅低頭一副任打任殺的樣子，到底做不出遷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