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第20節
……師尊是她爹管她這個那個就算了,是應該的,阿朝可聽話,可褚無咎也老想當她爹,簡直腦殼有??! 不過她身上畢竟還帶著母蠱,母蠱死子蠱亡,褚無咎絕不讓她做任何危險的事,一旦有什么苗頭就開始發神經,阿朝懶得和他吵架,之前兩百年也就老老實實待在昆侖。 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不一樣。 她是昆侖嫡傳,霍師兄和蔚師姐投魔,她就是僅剩唯一的身世清白的昆侖嫡系,她必須來,哪怕她實力低微、哪怕她名聲不顯,可這是體統,這是昆侖的尊嚴,她就算一劍未出的死在瑯琊密境里,那也是堂堂正正地戰死,是她理應也必須做的事! 而且她還要救師尊,連長生珠都救不了師尊,無患草,也許是唯一的希望了。 所以她來了。 阿朝意料到褚無咎會生氣,她也第一次沒有打算和褚無咎吵架。 誰不珍惜自己的命,褚無咎的命牽在她身上,她要是只有自己那怎么都行,可她還一同擔著褚無咎的性命,“相思引”至今無解,她要去冒險,就是也拿他的性命去冒險。 阿朝有點后悔,她應該更早些想法子去找‘相思引’的解藥,也不至于現在牽累他。 這一次,是她很對不住他。 所以阿朝當轉過身,看著褚無咎快步走來,對上他森寒的視線,第一次無話可說,低下了頭。 “對不起?!彼吐曊f:“褚無咎,對不起…我…” “對不起?!?/br> 褚無咎走過來,以一種莫名的眼神久久看著她,輕笑:“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你膽子多大呀,背著我偷偷跑過來,誰能管得了你呀?!?/br> 阿朝聽他在那里陰陽怪氣發神經,也不好意思說什么,蔫頭巴腦把頭低得更深了:“我一定努力活下來?!?/br> 褚無咎幾乎笑起來。 “活下來…”他眼瞳盯著她,有那么一瞬間,衡明朝幾乎感覺自己要被他鯊掉了,他像是被氣得不知道說什么,最后竟生生笑起來,像咬著后牙,聲音從嗓子縫里擠出來,溫柔地摸了摸她臉蛋:“衡明朝,你真是想死?!?/br> 阿朝:“……”可惡,這個狗賊連裝都不裝了,終于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吧! 阿朝把他手拍下來,憋著氣說:“我不想死,你放心,就算只剩一條胳膊一條腿,我也會努力爬出來,絕不叫你給我陪葬!” 褚無咎被她拍下來手,又聽她這么說,神色一瞬間變得可怕極了,他正要再啟唇,就聽旁邊一聲: “明朝師妹?!?/br> 褚無咎無聲冰冷看了她一眼,直接握住她的手,再轉過頭面向寒霜州,就已經完全換了副清淡溫和的表情:“寒公子?!?/br> 阿朝心里哼哼,覺得褚無咎只當個迷惑暴君的絕世狐媚妖姬太屈才了,他完全可以去民間草頭班子耍雜技變臉,大家看得高興都扔他一臉銅板的那種。 “我沒想她突然跑過來?!瘪覠o咎溫聲說:“我們夫妻有些私房話說,便叫她來我這里坐吧?!?/br> 阿朝張口正想說“我不去”,就突然發不出聲音 ——褚無咎這混蛋封了她的聲道??! 褚無咎嘴上說著,手臂一個用力,直接把阿朝攬在懷里,她臉重重撞在他胸口。 阿朝:“!”可惡!這個混蛋蛋! 寒霜州被“夫妻”“私房話”這倆詞砸得如當頭喝棒,又冷不丁見這一幕,他下意識想伸手阻止,可見阿朝沒有反抗,他便覺自己多管閑事,手僵在那里,心里黯然,眼神也落寞下來。 寒霜州慢慢收回手,側開臉點了點頭。 褚無咎漫不經心看著寒霜州落寞的神色,眉眼笑意更舒展柔和,他又對其他人微微頷首,轉身施施然攬著阿朝走了。 越秋秋剛被衡明朝橫眉冷對又踢開,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股火直沖腦頂,她怒氣沖沖要來找阿朝算賬,正看見衡明朝與褚無咎摟摟抱抱親親密密走了。 越秋秋不由停下腳,看著她們夫妻倆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氣,幾番情緒交織,眼淚都要掉出來,重重哼一聲轉身跑走了。 袁子明與田納望著這一幕,面面相覷兩下,也感嘆:“早聽說滄川劍尊的弟子與褚氏少主少年時便結成婚約,恩愛情深,真是如此?!?/br> “昆侖的蒼掌門是出了名的眼里不揉沙子,如今褚氏氏投了魔,蒼掌門卻沒有斷絕這門親事,這樣看來,昆侖對妖魔的態度確實緩和了不少…” “唉,如今這局勢,妖魔勢大,昆侖總要為蒼生黎民多權衡,暫且睜只眼閉只眼,也是沒辦法…” 阿朝像一塊被凍僵的木頭,僵硬被褚無咎一路半抱半攬到妖魔那邊的席位,甚至路過霍肅時,霍肅停住酒壺抬頭看了看她,還勉力打起精神對她笑一下。 阿朝:“……”霍師兄!霍師兄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呀!這不是秀恩愛,她是被迫的!救命呀! 直到她被拉到褚無咎的席位,她看見旁邊一個碧色雙瞳的少年瞳孔驟縮。 阿朝稍微認了一下,才認出他是蔚碧,昆侖叛宗三人組之三,是蔚師姐的親弟弟。 雖然同為昆侖,但阿朝是個宅家的啃老貨,而蔚碧聽說性情孤僻桀驁,也不怎么和大家一起玩,所以阿朝其實沒見過蔚碧幾面,對他不太了解,沒想到他竟然坐在褚無咎身邊,他難道和褚無咎關系很好嗎? 阿朝腦子亂糟糟一片,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被按坐下,褚無咎坐下來,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以一種親昵的姿勢半環抱住她。 阿朝感覺自己突然能動了。 她想都沒想扭頭就朝褚無咎撞去,被他反手掐住,他握住她抬起來的手生生按著壓下去,兩個人交疊的手遮掩在垂斂的寬袖下,看著愈發親昵了。 “阿朝?!瘪覠o咎輕聲在她耳邊笑:“你再氣我,我可不定會做出什么來?!?/br> 阿朝心里哼唧,正想像往常一樣反唇相呸,卻突然對上他的眼眸。 她突然僵住了。 她呆呆看著他,看見他含笑的唇,可他臉孔沒有半分笑意,駭怖的風暴在他不知何時變成深黑的眼瞳中匯聚,隱約有血絲在瞳孔深處如蛛網蔓開,血腥而殘酷。 “……” 阿朝從沒見過褚無咎這幅模樣。 她突然意識到,他根本不只是在生氣,他是真的、真的想殺人。 她的全身僵硬,然后,漸漸的,不自覺地開始發顫。 “…你不是元嬰巔峰?!卑⒊穆曇纛澏叮骸澳悴恢皇窃獘霂p峰了…你、你突破化神了?!” 她只是元嬰初期,那也是個元嬰??!他如果是元嬰巔峰,同為元嬰,不可能這么輕易壓制她,把她當個玩偶娃娃肆意擺弄,更不可能有這樣可怕的威勢。 他竟然突破化神了?什么時候?他什么時候突破的?他已經到什么修為了?! 褚無咎垂眼看著她,笑著在她耳頰親一下:“你猜?!?/br> 阿朝汗毛倒豎起來。 他溫柔望著她,卻像一頭可怕的惡鬼。 阿朝完全無法控制地,從心底一點點涌上驚駭,茫然,甚至恐懼。 阿朝第一次,切實對褚無咎感受到恐懼。 她不吭聲了。 褚無咎知道,這就算她服軟了,她嘴巴硬得很,尤其對著他,半點都不會軟的,他也懶得計較太多。 褚無咎重新放開她的禁錮,阿朝把手收回去,下意識想坐直身體離他遠一點,又被他摟住腰,輕描淡寫地拉回去。 “阿朝?!瘪覠o咎笑:“來,先來與蔚公子打個招呼?!?/br> 阿朝茫然看向蔚碧。 蔚碧死死盯著她,瞳孔不斷伸縮,胸膛劇烈起伏,他猛地拂袖站起來,身形消失不見。 “……”阿朝:“?” 褚無咎忽而低低笑起來。 那是個什么東西,毛都沒長齊的小蛇崽子,也敢與他耍弄心機。 褚無咎垂眸看著一臉呆愣茫然的阿朝,慢慢俯身,溫柔抱住她。 褚無咎抱著她,像抱著一只柔軟的大布娃娃,親昵地輕輕搖晃,輕柔而漫不經心:“我們阿朝啊,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寶貝?!?/br> —— —— 阿朝那邊突然鬧出動靜不小,許多人都看過去,魔君殷威也看過去,見褚無咎竟大庭廣眾地抱著一個小姑娘走,極是親昵繾綣,頓時稀奇:“那是他的媳婦?” 蔚韻婷也正往那邊看,聽殷威這么說,莞爾笑一下:“算是吧,那是我師妹明朝,她少年時便與褚氏少主定下了婚約,兩人感情極好,只是還未正式辦成婚大典,卻也不差什么?!?/br> 殷威點頭。 自從上次褚氏送過藥來,一番舉止態度頗和他心意,他就對褚無咎有些上心,著意觀察過,看見的褚無咎向來是溫淡冷清,行事也是內斂低調,沒想到也有這般情緒激烈外露的一面。 殷威感到新奇,又莫名心生親切。 他與婷兒青梅竹馬,卻被迫分隔妖魔與人族兩界,數百年不得團聚,也是歷盡坎坷艱難如今才得以廝守,如今見褚無咎與妻子恩愛,不由聯想到自己,心中唏噓,又覺得褚無咎這人看著清淡孤高,卻竟是個這般重情重義的人。 妖魔界強者為尊講求直來直往,殷威瞧不起許多人族的彎彎繞繞假清高,卻對這樣重情的人很有好感。 “這褚無咎,是個重情的人?!币笸锌?,握住蔚韻婷的手:“他們倆也是青梅竹馬,豈不與我們一樣?” 蔚韻婷怔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下意識想往霍肅那里看。 她不足十歲就被先代魔尊血羅剎收養,很快被送入昆侖,若真論起青梅竹馬,其實更該是在師尊座下,與師兄…… 蔚韻婷神色略微黯淡了一下,又很快遮掩下去,她到底忍住沒有去望霍肅,只看著殷威,溫婉地笑起來:“是?!?/br> 殷威一無所覺,心滿意足握緊她的手。 蔚韻婷溫婉被他握著手,心里輕輕嘆一聲。 —— “…放開我?!?/br> 阿朝被褚無咎抱娃娃似的抱在懷里,全身雞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想強忍住,她不想再激怒他的。 可因為太突然的震驚、甚至驚恐,她感覺褚無咎突然像變成個長滿了尖長毒刺的怪物,幾乎要把她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她坐在他懷里,他修韌的手臂緊緊錮她的腰,仿佛世上最堅硬殘酷的刑具,下一瞬就能把她活活碾碎。 “你放開我!”她終于忍不住發顫地說,像一頭被獵食者逼到絕路拼命掙扎的幼鹿:“褚無咎,你放開我!” “再等一會兒?!瘪覠o咎卻穩穩抱著她,語氣還是不緊不慢的:“等瑯琊密境開啟,你乖乖待在這兒,等我出來?!?/br> “不可能!”阿朝咬著牙:“我也會進瑯琊密境?!?/br> 褚無咎低頭看她一眼,笑:“這你可說了不算?!?/br> 阿朝又氣又怕,氣怕到極致,竟莫名生出一點恨意。 她一咬牙,一低頭狠狠咬在他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