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黛 第92節
“可是你把我們帶來,不就是為了挾持蘊生,把他扶上帝位,今后幼帝年弱,隨便誰都可以cao控他,不是嗎?” 雖然傅蘭蕭還有幾個兄長,但都是瀟灑自在的性格,手無兵權。 傅金茹身邊,有首輔之子為情人,又有驃騎大將軍為丈夫,今后極為有可能是她把控朝局。 “等到金茹有了孩子,蘊生理所應當被放棄,而知道所有事情的我,也不能留在世間,不是嗎?” 她越說越激動,馬車里對自由的憧憬在這一刻化作泡沫,她怎么總是在信錯人,卻對這一切無能為力。 她破罐破摔,直接將那夜所見吐露出去, “想來這么多年過去,我們之間無論是本人還是關系都變成了另一種模樣,我自己都覺得可悲!魏扶危,你不怕我告訴賀連你和公主的關系嗎?那天我在山洞里看的一清二楚!” 不料,魏扶危并未感覺到難堪,亦或事情敗露后的不可置信,只是嗤了一聲,轉而哈哈大笑,“箏娘,你不會真的以為賀連不知道此事?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別忘了,駙馬是靠著公主,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當然會對公主的一言一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賀連本來坐不到大將軍之位,是金茹為了能讓賀連的身份可以和她相配,和傅蘭蕭求情,才得以提拔賀連坐上這個官位。 他愿意討好公主,就算是給他帶綠帽子也無所謂。 那他們兩個不就是在駙馬眼皮子底下…… 每天看著自己的夫人和情人一起,也可以忍?! 混亂的關系一時間讓黛爭無法消化,而魏扶危的話再一次將她拉回現實:“這又有什么呢?難道你和傅蘭蕭的關系,不夠讓人發笑嗎?一個小小的私奴,女扮男裝又被金屋藏嬌,我早就看到你在他身下茍且,只不過當時我天真,你們二人將我戲耍的團團轉?!?/br> “我沒有……”她反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魏扶危掐住下吧,質問道:“什么沒有,你說你們是雙生子,在拜火教遇見傅蘭蕭他就一直出言阻攔,你做什么了,你除了哭哭啼啼地跟我說對不起之外,就是晚上哭哭啼啼地去上他的床?” “那晚……你在周府?!” 黛爭一下子回到了好幾年前,她記得那夜分明是察覺到了什么一閃而過的黑影,傅蘭蕭卻一再否認。 傅蘭蕭那么敏感多疑的人,怎么會察覺不到那道黑影,或許他早就知道那道黑影是誰,更加變本加厲地玩弄她給他看。 這種難堪的感覺,讓黛爭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可又聽到他說:“若你不提假山那夜,我本也不想提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有人在嗎?你倒是和傅蘭蕭哪里都可以?!?/br> “我只是恰巧路過!”黛爭和人吵架一向很難贏,若是被人鉆了空子來反駁她,她就會甕里甕氣、含含糊糊不知怎么反駁,如果是金茹那類人,她到可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干巴巴地回應就完了。 可魏扶危說的,她又不得不在意,她很后悔自己提了這件事,把雙方的情緒往另一方面拉扯,便努力轉移話題:“過去不可追,我想與你聊聊蘊生……事情還有沒有轉機?” 可魏扶危根本就沒打算跟她聊她跟別人的兒子,他抬著她的下巴左瞧右看,說道: “仔細看姿色也平平,實話說,我對你有不少怨氣,可我又覺得,你穿上男裝,我又沒那么喜歡了,但這也確實是你,不是嗎?我真拿不準對你的感覺,或許要得到一次,才會真的覺出來滋味吧?!?/br> “你要做什么?”黛爭緊張地扣住他的雙手,可她的力氣怎么比得過練武之人, “你有沒有沒被傅蘭蕭用過的地方?” “我不是你們的玩物……” 她作為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不能像金茹那般不受約束地擁有不同的男人。 這些位高權重的人,只想將她折辱,似乎是天生約定俗成的事,她只配如此一般。 她感受到他粗糲的手指撫過她的唇,令她嫌惡地扭過頭,聽他道:“嘴用過嗎?” 黛爭臉色一變,而魏扶危眼色也暗了下來,冷笑:“你和他真是什么都做過?!?/br> “魏扶危,”黛爭閉上雙眼,深深地吸氣,汗水打濕她的鬢發,讓她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我不希望恨你,我也不希望你我的關系變成我和傅蘭蕭那樣……” 但她心中也忐忑,如果魏扶危真的要怎么做,她能怎么辦,拼死抵抗? 可蘊生呢。 他們被攪進權利的旋渦中深陷,可權利對于黛爭來說,無非是一種悲催玩笑。 “哼,別拿我和他那個卑鄙小人比,”魏扶危突然松開黛爭,冷眼瞧著黛爭登時離開他甚遠,她純黑的眸子打量著他,充滿了恐懼,“我要你老實呆在這里,我可以酌情保護你們母子二人,等到長安恢復正常之后再做定奪?!?/br> - 黛爭在這密不透風的別院中,除了前來伺候的婢女,她幾乎不跟任何陌生人談一句話。 沒有傅蘭蕭的消息,也沒有長安的消息,自由一事對于她來說仿佛遙遙無期。 偶爾見到魏扶危,他也只是跟她坐下來跟他吃一頓飯,什么不說便走。 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再崩潰,畢竟她這次不是一個人,她還需要保護蘊生。 可她又該怎么做。 她想與魏扶危再說幾句,他也只是回答她基本的,也會問問她想吃什么,但她哪有什么胃口,用膳不過是保持自己能繼續活下去。 魏扶危不再被她撼動,黛爭就和蘊生共同想辦法自救,她借著膳食不合口味,去了一趟膳房,偷走了一把剔骨用的小刀,打算下次魏扶危來時,就與他魚死網破。 試試看,她不信魏扶危比傅蘭蕭要難搞定。 他總沒傅蘭蕭心眼多吧。 他們不讓蘊生和她睡在一起,她便將剔骨刀放在枕下。 “你還真是命大,黛爭?!?/br> 她恍惚間,聽見了很輕很輕的呼吸聲,十分熟悉的男聲浮現出來。 黛爭頓時睜開雙眼,手中的剔骨刀卻被扣下,卻看到的是魏扶危。 可他很少再直接叫她黛爭。 作者有話說: 第89章 棋子 黛爭手腕吃痛, 掙扎片刻,手指一松,剔骨刀落在地面,在謐靜中擊出一陣格格不入的響聲。 “之前跟你說過, 讓你多練練, 現在這水平刺殺個婢女都不夠格?!?/br> 魏扶危犀利地點評道。 “你別過來!” 黛爭攏起自己的中衣, 側身撞到一旁的花幾上,身后的花瓶搖搖欲墜。 正當這時, 魏扶危長臂一伸,越過黛爭的身體, 將花瓶扶穩。 從某種意義來看,他確實將黛爭攬入懷中。 她卻避之不及,看他如蛇蝎般, 繞過他離得更遠。 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你現在這么怕我?這段時間我沒怎么你吧?” 黛爭冷靜下來,“你半夜來做什么?” 他把玩著從她手中奪下來的剔骨刀, 嗅著刀柄, 上面還留存著輕微的腥味。 半晌, 他說:“該走了?!?/br> “去哪?” 難道長安局勢已定, 他們要回長安了? “我說帶你走,你還信嗎?”魏扶危將那把刀插在花盆中,告誡她:“現在也由不得你,你必須得聽我的?!?/br> 黛爭的喉嚨上下一動,低下頭回答:“我換衣服, 你先出去?!?/br> 她得到的依舊是冷哼, 不過幸好魏扶危也就在竹林時對她來了一些言語上的輕薄, 他現在跟公主廝混, 自然對她失去了興趣。 魏扶危離開后,她趕忙換好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他對她的看清,再也留意過那把剔骨刀,黛爭自然而然地拔出那把剔骨刀用布條包好放在懷里,以備不時之需。 蘊生這段時間過得味如嚼蠟,他沒少被拉出去和金茹他們單獨會面,但因為他擁有前世的記憶,和金茹對話稱得上游刃有余,畢竟要是按照兩輩子的年齡來算,他比金茹還要大些。 再不濟,就裝傻充愣,橫豎他們要的不過是個傀儡,越傻越好擺布為佳,一起拉過來聊聊天也是為了探探這孩子的秉性。 黛爭看到蘊生安然無恙,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把他拉到身邊,十分茫然地看著他。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不稱職的娘親,她試圖彌補蘊生,可她離了傅蘭蕭,自己都護不住自己。 黛爭覺得心累,對未來要再次強留在長安感到不安。 每當她這么想的時候,就會想到她并不是自愿當了娘親,要怪就應該怪傅蘭蕭,讓她一天安生日子都過不了。 但現在就像是一拳重重地打在棉花上無從宣泄。 傅蘭蕭死了。 她這樣怪著更顯得她無能。 “阿娘,怎么了?” 蘊生看著她臉色不對。 “我們要回長安了嗎?” 黛爭搖了搖頭,努力組織著語言,她艱難地想去安撫蘊生,可她沒有發現她自己也需要人安慰。 經歷真的多事情,黛爭連二十三歲都沒到。 她天生沒有爭權奪勢的心思,愿望從開始就是想有家可以被愛,她滿腦子的東西跟他們永遠無法共融,為什么偏偏讓她成為了逐鹿天下的棋子呢。 黛爭渾渾噩噩的,跟魏扶危上了馬車,她才想起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身處何地,頹廢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她草草瞥了一眼魏扶危,馬車不算太大,坐兩個人正好,加上個蘊生可能就有些擠了。 黛爭猜測,他們并沒有回長安。 大獲全勝回朝,用這樣小的馬車,并不是金茹的風格。 傅蘭蕭不愧是當皇帝的料,熙州行宮都燒成那副德行了,傅蘭蕭還能活下來,甚至……扳回一局? 她又開始想著她在夜里是不是聽見了傅蘭蕭的聲音,還是她出現了幻覺。 這兩個消息對于她來說都不是這么快樂,更難以接受的是,她發覺傅蘭蕭不死對她來說好處更多。 挺可笑的。 “你在想什么?” 魏扶??吹剿凵駚y瞟,饒有興趣地問。 可黛爭不想理他,她腦海中正捋著一條線—— 傅蘭蕭沒死,那豈不是能看到他們幾個狗咬狗,沒時間搭理她和蘊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