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震驚兩三天后，陶芷藍就默默消化了這件事。

    師父說過，她還是rou體凡胎，而且…她師父都沒有懷疑了，她有什么好懷疑的。

    按照現在訓練，她最差也還有荷居能棲身，師父教給她的武學也能防身，就算她真的修不成，好歹也能自保的活著。

    跟著師父，不虧！

    也因此她就安下心來了，至于修仙是什么，反正師父會慢慢教她，就算師父其實看走眼了，這件事情怎么算都是她賺，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分析完利弊后，芷藍下了決定！

    肯定要好好抱緊師父的大腿就是了！

    都說修仙無歲月，一轉眼，一年過去了。

    現在的芷藍，已經長成一個少女模樣，但就跟山下的村民一個樣子，扎著一條辮子，穿著粗布衣褲，要說有什么特別的，就只是別人一天的活，她能一個時辰做完，力氣大、動作俐落不少，也多懂了很多字，能看的懂告示等等。

    陶芷藍就這樣跟著劍仙師父在山上修行，顧靈煙以前在門派里，是不過人族的節日的，但是配合芷藍，她也允許芷藍給荷居貼上紅紙，兩人一起準備過個新年。

    「師父，今晚就是年夜了?！管扑{把買好的米麵放進廚房，又去菜園弄完水，之后才到書房，看著自己家的師父。

    顧靈煙桌邊有個小暖爐，爐子上溫著芷藍釀的桃花酒。

    比起門派里醉仙露的醇厚酒力，這桃花酒就太薄了，但是人間的井水，人間的桃花樹，也是凡人的釀酒人，這樣平凡的滋味，喝在嘴中又有另一種韻味。

    顧靈煙看著她拿著一疊紅紙「這要做什么?」

    「貼窗花阿！師父有喜歡什么花樣嗎?」芷藍看著紙，心里想著要剪什么圖案，她偷偷看著顧靈煙，想著如何把師父的樣子剪出來。

    顧靈煙搖頭「隨你?！?/br>
    芷藍微笑，她就坐在廊邊，拿著剪刀剪窗花。

    顧靈煙好奇的問：「年夜很重要嗎?」四方府也有過節的時候，例如十年一次的筆試戰，或者長老昇階的慶祝，可那也是府中百千人的聚會，熱鬧非常卻讓她有些受不住。

    但現在看著自己的小徒興奮的準備，她也跟著有些期待起來。

    「恩，百姓辛勤了一整年，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窮人家也只有這時能吃rou喝酒，自然開心…」芷藍看顧靈煙「師父不喜歡嗎?」

    她都忘了，自家師父那平靜的樣子，會不會是怕吵?

    顧靈煙反問芷藍「做這些，你開心嗎?」

    「開心??！」芷藍觀察著顧靈煙。

    顧靈煙卻還是一派平靜的看著她「開心什么?」

    芷藍單純的說：「恩…有衣服穿、有房子睡、有食物，都是因為遇到師父，覺得自己很幸運，所以開心！」

    「那去忙你的吧！晚上，我們一起過節吃飯?！诡欖`煙看著芷藍得到自己同意后，笑的純真的模樣，心里有些微甜。

    荷居雖然清靜，卻只是小小的斗室，芷藍身上的是笨重的粗布衣料，那雙手上，除了練武、寫字，還有下廚的燙傷。

    但她卻覺得開心，因為遇見自己?

    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但…這不就是一種態度嗎?

    或許是有所感悟，顧靈煙微笑低頭用筆在紙上勾畫了起來。

    等芷藍剪好窗花要去貼時，她喊了芷藍，把畫的東西遞給她。

    「師父?」芷藍不解的看著，師父畫了一朵花給她。

    「這你拿去貼吧?！诡欖`煙指著那紙。

    芷藍不解的問：「這是…」

    顧靈煙說：「岸芷汀蘭，郁郁青青，這是你名字的出處?！?/br>
    百姓家的女子大多不識字，取名字也不會上報戶口，因此當初寫身契時，芷藍的名字還是她定的，選這兩個字是覺得她就像充滿香氣的小草，充滿著草木的獨特的生命力。

    聽完顧靈煙的說法，芷藍開心的說：「原來是這樣，師父懂得真多?！?。

    她把師父畫給她的畫，扎成花燈，放在旁邊，還有師父買給她的梳子，這些對她而言，是最重要的東西！

    顧靈煙看著自家小徒的笑容，覺得心情更好了。

    晚上，一桌豐盛的年夜飯擺在桌上，顧靈煙也習慣的落坐，等芷藍把菜上齊，雖然她不需要過多的飲食，但過年陪著自己小徒開心，也是她的師父該做的吧。

    她習慣的拿起旁邊一碗湯喝，但芷藍端菜過來，卻愣愣地看著湯碗「師父…你喝了嗎?」

    「是啊，怎么了嗎?」顧靈煙看著那碗湯，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難道有其他的作用?

    「沒有…只是湯有些涼?！管扑{有些臉紅的解釋，因為那碗湯她剛剛喝過，而且…

    那是她們這邊的習俗，過新年的夫妻，會一起共喝年夜飯上的第一碗湯。

    不過師父并不知道，說出來也只是尷尬，那就別說了吧！

    顧靈煙點頭，看著芷藍給自己佈菜，兩人一起用餐后，又去看了花燈，然后她拿到芷藍給她紅封。

    「應該是我給你?！诡欖`煙看著那紅封笑，算起身分她是尊長，怎么是芷藍給她紅封?

    雖然里面只包了一個小絡子，打成吉祥的結飾。

    「能跟師父結緣是我之幸！況且現在…我身無分文，這是我的心意?！管扑{細聲的說，她緊張的看著顧靈煙。

    她知道自己的師父是生活在云端的人，那她的眼界恐怕比皇親國戚還要高，自己打的平凡絡子能入師父的眼嗎?

    顧靈煙沒有發現芷藍的不安，收下那絡子后系在劍上，這是她徒兒的心意呢！

    她心里有些甜，在門派門里因修行的關係，門人感情偏向淡薄，這也是她頭一回收徒，芷藍那種想要回報的心意，并為她送上這飾品，讓她覺得很開心，只是面上沒有顯露出來。

    看到顧靈煙收下絡子，芷藍松了一口氣，之后聊著天，大部分是芷藍說人們的習俗，而顧靈煙講修練的過程。

    隨著夜深的炮竹響后，芷藍也喝醉了，她像隻小貓似的蹭到顧靈煙身邊。

    「師父…」她順著身邊的香氣磨蹭著，師父的肩看似輕盈其實也很厚實，是因為有練武吧?

    師父說過，修道人練武強身，之后引氣入體，不可過求金丹走捷徑…

    「乖，為師帶你回去?！诡欖`煙有些無奈，將芷藍抱起來，這一年跟著自己，她親眼看這個小丫頭，從緊張到沉靜，可抱在手上的重量，卻不似這歲數的孩子該有的重量。

    顧靈煙輕拍著她的背，卻惹的芷藍緊緊攀著她不放，她卻發現自己并不排斥，或許是因為芷藍知道她愛潔，所以每日沐浴更衣吧?

    因此她抱著芷藍時，并沒有那種與人身子碰觸的厭惡。

    將她抱回房間放到床上，芷藍卻揪著她的袖子滿臉不捨「師父…」

    「你該睡了?！诡欖`煙沒有哄過孩子，只是平靜的說。

    芷藍不敢說話，可心里就是捨不得，從小到大她總是害怕的，希望有個人能能分一點疼愛給自己，直到遇到了師父。

    師父為她燒了身契，又收留了她，教她認字、學武，她怎么能這么幸運?

    可心卻不滿足，還想要更多更多，想在這個人身邊…

    顧靈煙也沒有走，目光掃視著房間，直到看到旁邊放好的花燈「怎么不把燈拿出?那不是你特地扎的?」

    那花燈的圖案是自己畫的，她直到這時才發現芷藍并沒有把燈擺出來。

    「不行！不能拿！打壞了就不好了！要好好收著?！管扑{卻緊張的坐起來。

    顧靈煙只好按住她「為什么？」

    「因為是師父給的麻！師父對芷藍很好、很好，芷藍最喜歡師父了?！管扑{迷糊的回答。

    顧靈煙先是因為這個答案開心，但又突然好奇問：「那你就不想娘嗎?」

    芷藍看著顧靈煙，然后埋在顧靈煙身上低聲的哭「爹娘不要芷藍喊，只能…喊…叔叔、嬸嬸?！?/br>
    顧靈煙抱著芷藍愣住了。

    所以之前，那對男女就是芷藍的親爹娘?

    他們竟然用親生女兒來訛錢?

    顧靈煙有些亂了，她從小生于仙門道家，能有個孩子都是極金貴的事情，從沒有想過，會有人將孩子當成買賣賺錢的工具。

    雖然她從收徒那天，就已經知道芷藍的生辰，她的命格天生親緣淺薄，但她沒想到是這樣的淺，淺的好像她被遺落在世間一樣。

    這樣的孩子，卻沒有什么怨氣，自己分她一個小屋遮身，就能開心的說師父最好，讓她感覺…有點心疼起來。

    顧靈煙替她蓋好被子，又按著她直到芷藍睡下，看著芷藍的睡顏她不禁沉思許久。

    「傻孩子?！诡欖`煙有些嘆息的說。

    她其實…對芷藍沒多好，顧靈煙想到自己曾在門派看到的小輩，不說家人都珍愛的捧在手上，出入帶著的奴僕、金銀都是流水似的，連師長都有許多好東西都會塞過去，畢竟修煉者生下的孩子太少了。

    她反思著自己，收了芷藍做徒弟，卻只指點她武藝跟認字，芷藍卻表現得比收了夜明珠還開心，這叫她有些心疼。

    經過今晚顧靈煙下了決定，她想要對自己的小徒更好一點。

    替芷藍蓋好被子，顧靈煙看著床頭有個小盒，盒子沒有蓋好，她伸手正要蓋上，卻發現盒內有一束頭發。

    頭發上有著熟悉的靈力，她馬上意識到是自己的頭發，她輕輕打開，看到了自己梳妝臺的梳子，應該是芷藍替她收拾房間時偷偷收集的。

    顧靈煙卻沒有覺得冒犯，她以為芷藍收集她的頭發，只是為了驅邪避兇，因此她沉思一會，決定送芷藍一個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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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馥間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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