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鼠輩 第263節
打個比方,普普通通的流民肯定希望有條不紊、秩序井然的環境,哪怕還有潛規則,哪怕稍微會受點欺負,只要能滿足基本生活需求就是好地方。要是再能靠辛勤勞作攢下點家業,那就是天堂了! 但對于一個習慣了管閑事,總有滿肚子歪理,還誰也信不過的獨行俠而言,肯定會覺得這樣不安全。至少上街的時候腰里不別著兩把槍、懷里不揣著幾顆手榴彈,渾身都不踏實。 要是看到了強搶民女、欺行霸市,不能晚上偷偷溜到人家里,把罪魁禍首大卸八塊之后再寫個小牌牌彰顯一下大俠風范,只可以忍氣吞聲、睜只眼閉只眼裝沒看見,時間久了會得抑郁癥的。 第三個好處,賺錢! 古人很討厭,每到關鍵時刻他們都插嘴。這次他們又說:錢,是男人的膽,是女人的臉,是窮人的尊嚴! 聽聽,沒膽的男人不如女人,沒臉的女人不如窮人,沒尊嚴的窮人……那就真的啥都沒了!這么好的東西,不光人缺,神也缺,否則它們為啥都要塑金身,住在雄偉高大的殿堂里,蹲在垃圾堆的里神像有人膜拜嗎? 第四個好處,適合! 這次古人不講了,他們改云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干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在鏡子里照照,然后自己問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洪濤就照過了,覺得有! 這個時代沒有汽車廠也沒有出租公司,沒地方租買機動車,光靠幾輛在平地上騎就能把蛋顛碎的自行車和三輪車,短途湊合,長途肯定沒戲。 問題是短途誰用你啊,大家都不太富裕,幾里路買點東西咬咬牙就背回去了,唯一的掙錢機會就是大裝載量和遠距離。 第653章 再過一關 這時候就不得不提一種運輸工具,馬車!從剛回到京城開始,無論在火車站還是安全區,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一輛輛馬車在街上行走,或者是驢車。 不管馬還是驢吧,用它們駕轅拉車,百分百要比舊世界里學機動車駕駛本難。 首先你得會飼養馬匹,這是一門很高深的手藝,沒個二三年的深入了解很難快速掌握。其次還得會訓馬,這個手藝更難,幾乎等同于舊世界里的修車,沒準更甚。 最后還得扛得住事兒,真要沒事不惹事兒有事兒不怕事兒,關鍵時刻二話不說就得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絲毫不能猶豫。 洪濤自己會一點養馬和訓馬的技能,這又得拜那位已經含冤死去的好兄弟克里木了。在疆省的這些年里,天天和牧民在一起生活不想學也看會了,更何況他還是個對啥都好奇的性格。 不光洪濤會,胡楊那伙人里大部分也都會,有些人是皮毛,有些人干脆就是專業的,比如笨豬。他是蒙古族,喪尸病爆發之前本身就是牧民,家里不光養馬還養駱駝、驢和羊,同時也是個訓馬高手。 到底有多高不清楚,反正據他自己講,在家鄉時就是個小有名氣的賽馬手,經常參加附近的比賽,還贏了不少錢。 當了裁決者以后,他的大部分工作也是養馬,直到裁決者讓洪濤和反抗軍一頓折騰損兵折將實在無人可用了,才把他升任到了一線部隊以老帶新。 看到沒,這9個人里至少有8個老司機,還有一個半會修車的,這么好的條件要是不干運輸隊都屈才。 當然了,如果能開汽修廠更好!哦,不對,是養馬場??上О?,城南安全區里沒有什么農牧業,城北有沒有不清楚,暫時也過不去。 到目前為止洪濤能想起來、能做到、能滿足物質精神雙豐收的唯一行業就只有運輸了。所以盡管有很多不確定性,他依舊想試試。 如果成了,自己這伙人不光在安全區里站住了腳,還獲得了比較自由的空間。如果不成呢?不成就不成,又不是馬上交錢。 沈楠不是說過幾天才會給信兒嗎?那就先穩住他,然后利用這幾天時間去掃聽掃聽運輸行業的內幕,再確定最終干不干。 大概晚上7點左右,沈楠再次出現在賭場里,先和一些老顧客寒暄了幾句,然后徑直走了過來,宣布晚宴開始,所有客人都已經到位,就等兩位貴客或者叫主角出場了! 和下午比起來,他的臉上有種容光煥發的感覺。洪濤覺得吧,在這兩三個小時之內,他肯定和大部分本地勢力的頭目交換完了意見,并取得了初步共識,才會如此志得意滿。 晚宴的地點果然就在酒吧樓下,巨大的圓桌周圍滿滿當當的坐了小二十人,有老有青有男有女有中有外,除了秀山太太和孫飛虎,肯定一個都不認識。 沈楠還是很好的履行了主人職責,從座位的安排到對每個人的介紹全都考慮得很是仔細,既沒讓客人感到生疏,也沒讓地主們覺得太丟面子。 但這個過程很繁瑣也很虛偽,不管心里咋想臉上都得擠出點笑模樣,還得假裝很尊重對方。光是胡楊的綽號老虎,和孫飛虎的綽號也是老虎的問題,就推過來讓過去扯了十多分鐘淡,最終的結果是一只大老虎一只小老虎。 別看舊世界沒了,新世界來了,但酒桌文化好像并沒什么本質改變。寒暄過后,敬酒的項目就開始了,在座的有文質彬彬講文化的,有吹胡子瞪眼玩江湖的,還有半文半武不中不洋的。目的只有一個,想盡辦法讓對方多喝自己少喝。 為了不破壞塑造得比較成熟的二愣子形象,洪濤腦子那些酒桌上的講究、禮數大部分全都用不上了。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家灌酒,于是他就又扮演了一次二愣子,直接在酒桌上玩起了全武行。 你讓我喝酒,成,誰起頭我就和誰掰腕子,誰輸了誰喝! 剛開始有些人看著他略帶花白的頭發和胡子茬,覺得這個老青皮是虛張聲勢??墒菐讉€回合下來,除了孫飛虎贏過一局之外,全都只能甘拜下風,著實免去了不少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桌上的熱熱鬧鬧持續了2個小時左右,席間誰也沒提游龍公司這個詞兒,好像壓根兒也沒發生過。 但千萬別以為這就是最終結果,真正的戲碼是在飯后,酒桌只不過是熱身。而如何拿捏節奏呢?秀山太太就是定時器。 在她起身推脫人老體衰、不勝酒力,要率先離席之后,沈楠順勢請在座諸位移步二樓的酒吧,聽聽他新培養出來的歌手獻唱。 確實有歌手,年歲也確實不大,唱得還算可以,反正比洪濤強。但包括沈楠在內沒一個人的耳朵在聽歌,全都或坐或站的圍在中間一圈沙發周圍,聽著最中間那幾位大佬的對話。 直到這時洪濤才大概分辨出來這些人中誰是真大佬誰是湊數的,說起來小20人,實際上真正能拿大主意的只有孫飛虎、白思德、沈楠、金永順、王小波、樸哲,還有秀山太太七個。 其他人也都是獨立經營,并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稱王稱霸。但就南城的六個安全區整體而言,只能算是這七家的分支或者掛靠,俗稱小弟。 但有個人比較特殊,他姓蔣,叫啥不知道。沈楠在介紹的時候也只是說蔣老板,其它的根本沒提,好像是有某種默契。 從酒桌到酒吧,洪濤曾多次觀察過這個人,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在座的所有人都和他有說有笑,但也僅僅是有說有笑,表面上熟絡,沒有更多交集,顯得非??吞?。 洪濤本來想找個機會過去聊聊,親自摸摸這位的底,可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借口。也就半個小時左右,這位蔣老板就提前告辭走了。 從酒吧出來,時間已經到了午夜12點多,沈楠堅持要派車送,胡楊和洪濤也不好推辭。好在沒多遠,途中也沒有太偏僻的地方,送就送吧。 要說黃牛還真聽話,除了瘦猴和水蛇,其他人全都在小樓里等著。肥羊利用身份還沒暴露的優勢,干脆回到新六區里,把埋在他棚屋下面的隨身武器取出來,再偷偷送進了小樓。 現在這里有六只手槍、一支自動步槍、十多枚手榴彈、幾百發子彈。他們打算到了約定時間見不到胡楊和洪濤回來,就再找個月黑風高之夜,從秀山公寓和飛虎公司開始挨家報復,殺他個七進七出,然后帶著剩下的武器彈藥進入紅區向南繼續流竄。 對這個結果洪濤并不意外,想攔也攔不住。這些淘金客由于環境因素被逼得不得不仗義,且奉行睚眥必報、有仇不過夜的原則。這種作風已經融入了血脈,碰到危險第一個念頭就是玩命! “黑龍,你怎么還沒回去?”但有個人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呂偉安! “是我讓他留下的,在這里我們都是瞎子,需要個指路的?!币姷絻晌淮蟾缁貋砹?,黃牛正挨個收繳武器呢,聽了洪濤的問話也沒打算瞞著。 “那你兒子誰照顧?”洪濤有點無奈,自己是給呂偉安弄了個黑龍的稱號,那不是為了讓他安心嘛,什么時候說過能當自己人對待了??涩F在也不能這么說啊,還得假惺惺的關心。 “晚飯的時候我們回去過了,小家伙挺聽話的。黑龍平時出差都是由鄰居照顧,這次也一樣?!秉S牛不吱聲了,小馬接上,他倆算是把呂偉安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654章 搬家 “別往心里去,他們都過貫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些想法和尋常人不同?!?/br> 看到呂偉安唯唯諾諾啥都不敢說的樣子,洪濤干脆拉著他去了三樓。雖然不算核心成員,但必要的尊重還是得有,哪怕是裝的。 “沒、沒關系……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呂偉安此時覺得吧,還是這位鼠哥比較安全,自己以前有點以貌取人了。 這位別看表面上兇,本質上還是講理的。其他人嘛……那才是骨子里兇,幾個人就打算把安全區里的幾大勢力全滅了門,根本不把命當命??! “我問你個人,姓蔣,大概這么高,挺瘦,有點黑,40歲左右。今天的酒席也去了,可是沒人和我介紹他的名字和生意,都叫他蔣老板?!迸牧伺暮谂肿拥募绨?,洪濤又把晚宴上的可疑人物想了起來,或者說一直都沒忘。 “蔣老板……蔣門神?”呂偉安以前也不是啥大人物,見過的大人物說不定還沒有洪濤多,一時間有點迷茫。不過沒見過還可以聽說,市井間這類傳說也不少,最終還是有了個結果,只是拿不太準。 “蔣門神……說說看,他是個什么來頭?” 洪濤也沒抱太大希望,尤其是聽了這個綽號之后,感覺和有些清瘦、沉默、陰郁的蔣老板不太吻合,但多聽聽沒壞處,權當閑聊了。 “不會吧,這么搞聯盟也不管?”呂偉安大概講了幾分鐘,洪濤越聽越不對勁兒。 按照呂偉安聽來的傳聞內容,這位蔣門神已經快把安全區里的明規則、潛規則都破壞光了,居然還活得好好的,這不科學啊。 “這個就不清楚了,蔣門神到底做過什么,怕是除了當時和他爭斗過的幾方勢力,其他人都不是很清楚。這個人就像活在故事里,很少出頭露面,要不是您提起我怕是都想不起來?!睂τ谶@個問題,呂偉安真是回答不上來。 “嗯,先不說他了……你現在還能出安全區嗎?”洪濤也沒指望能得到確切答案,純粹就是為了滿足好奇心。但有件事比好奇心重要的多,想來想去還得靠呂偉安。 “……沒準成吧……游龍公司雖然沒了,可通行證都是按年申請的,說不定還能用?!?/br> “那好,明天就去試試,如果可以用,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先回家吧,讓小馬跟著。今晚雖然談的不錯,該小心還是要小心。等搬到這里就安全多了,不用再兩邊來回跑!” 洪濤把嘴湊到呂偉安身邊耳語了幾句,也不管黑胖子是否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最善意的語氣和最猙獰的笑容宣布了一個不容置疑的決定! 搬家!在黃牛的指揮下,小隊成員和幾十名流民幫工,經過半個月的辛苦勞作,終于在小樓北側修繕出來十多個房間。 雖然還沒來得急把內外墻的缺口抹平,再刷上白石灰,看上去比毛坯房還慘,可至少有了窗戶和門,不再四處漏風,只要把家具放上再弄個爐子,在里面過冬肯定要比棚屋強多了。 更重要的是這里距離聯盟軍方設在四環路的防線很近,不到150米外就有個高高聳立的崗樓,日夜都有聯盟士兵站崗放哨,還架著機槍,除了被護城河包圍的基地,怕是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在這里居住,等于白天黑夜都有免費的軍隊站崗,只要不違反這里的規則,就算把所有勢力全得罪了,他們也沒膽量來挑起武力爭斗。 換句話講,洪濤這些人不管在外面惹了多大麻煩,只要不觸碰聯盟的神經,還能有命跑回來,那就真的等于進入了安全區。 “你會拆樓嗎?” 洪濤選了二樓西側的房間,胡楊就在對面,呂偉安和孩子被安排去了三樓。簡單的弄了張床墊,他就溜達到了一樓,看著大家在院子里面紅耳赤的爭奪著為數不多的幾件家具,伸手攔住了也要加入戰團的黃牛。 “拆樓?拆什么樓?”看著早就惦記的床頭柜被笨豬抱在懷里,黃牛心急如焚,用力拽了兩下沒掙脫,只好放棄了。 “后面那座樓!”洪濤指了指東側,距離小樓幾百米就是個居民小區,有四五幢高高的塔樓。 “……為什么要拆它?鑿鋼筋賣?”黃牛很確定知道那幾座樓,但還是忍不住跑到樓邊看了看,十分不解。 “磚,拆點磚把院墻壘起來,總這么空空蕩蕩的不太像話?!焙闈檬窒蛩闹芤粍?,像極了指點江山的樣子。 “哦,我試試吧,這種框架結構的樓房很多用的是輕體磚,不太好拆出整的來?!甭犃诉@個需求,黃牛立刻明白了。 確實,這里和棚屋不一樣,屬于私產,即便治安隊沒有合理手續也是不能隨便進來的。這樣一來,以后肯定會藏著很多秘密,比如武器,必須把安全措施弄得嚴密一些。 “半塊的也成,盡快把前面的圍墻先壘起來,再在靠近正面院墻的地方搭個大點的棚子,我有用。這個活兒就別讓兄弟們干了,多雇點流民吧。還有,你能保證不把樓拆塌了嗎?太危險的活兒可不能碰!” 洪濤好像挺著急,什么美觀不美觀都顧不上了,唯一的要求是速度。當然了,還有安全,別沒被人弄死,反倒自己給自己砸死了。 “肯定不會,樓房的墻大多都不是承重的!那我的家具……”黃牛咧嘴笑了,蓋太高的樓他真沒干過,但只拆隔斷墻一點難度都沒有??墒强戳艘谎墼鹤永餅閿挡欢嗟募揖?,又有點舍不得。 “你抓緊把院墻壘好,到時候我帶你去家具城里挑家具,想要哪個就搬哪個,你拿夠了才輪得到別人?!焙闈擦似沧?,好像對院子里的家具非常鄙視。 “……鼠哥,您可不能忽悠我,屋里除了床墊啥都沒有,現在還能湊合,到了冬天睡著天冷了!”黃牛不敢不信,可又不敢全信。 這位老大平時嘴里就沒啥準譜兒,廢話比正經話多好幾倍。挖坑設套編排惡作劇折騰人玩那是出了名的沒底線,你還別急眼,急眼了他就和你比武,結果不光被折騰了,還得挨頓揍。 “你去我屋里看看有家具嗎?我是傻還是呆?弄個屋子空空蕩蕩的,連個水杯都沒地方放!現在搶的都是二傻子,到時候讓他們怎抬進去的再怎么抬出來!” 洪濤把胸脯拍的啪啪響,還連帶著把胡楊也罵了進去。這家伙此時正和懶狗爭搶一把躺椅呢,一個說腰不好,一個說腿有傷,誰也不撒手,掙的面紅耳赤。 “……成,給我兩天時間,十個人!”黃牛咬了咬牙信了。他不是信洪濤拍胸脯,而是信懶狗和胡楊要倒霉。在坑人的方面鼠哥必須當仁不讓,只要能讓別人難受,他有時候寧愿自己陪著也難受。 專業就是專業,黃牛沒吹牛,他用高于護城河工地的價格雇了十個壯年流民,只用一下午加半個晚上就把后面三座樓的一層全敲的大窟窿小洞。 拆下來的輕體磚全運回來堆在樓前,還有一部分紅磚也拉回來碼在了樓后。輕體磚用來壘院墻,紅磚留著以后修繕樓體,省得再冒險去紅區一點點往回背了。 說起紅區,自打上次回來時發現治安隊在邊界設伏,洪濤就下了死命令誰也不許再進去了。至于說剩下的建材去什么地方搞,他說自有打算。另外瘦猴和水蛇的市場攤位也要繼續開張,將來的貨源也說不用擔心。 第655章 恩人 兩天后,一圈兩米多高的院墻拔地而起,里面還用破苫布和腳手架搭起來小半個天棚。等黃牛把流民的工資結清,關上院門,洪濤又有活兒了,他居然指著天棚下的地面,帶頭掄起了洋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