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鼠輩 第225節
“是不是沼澤濕地很多,還有蘆葦叢?” “對,也不對,怎么說呢……您見過沙漠里分布著上千個湖泊嗎?”張偉平點了點頭,又搖頭,憋了半天終于找到個他覺得合適的比喻。 “……實話實說,我還真見過!”洪濤也聽楞了,他只是通過梨城附近的地質氣候變化推測這邊也應該差不多,沒想到情況更嚴重。 但很快他又笑了,活得久有個好處就是見得多。巧了,自己真見過類似的地貌,只不過遠在地球的另一邊。南美洲巴西有個叫床單的國家公園,就是沙漠和湖水并存,景色非常詭異。 聊到半夜,洪濤和張偉平又輪流當了一班哨兵,等天快亮的時候買提江撿破爛回來就拔營起寨,開始了夏特古道的最后一天行程。 有了駱駝代步,免去了抬著傷員的麻煩,小隊的行進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不過洪濤基本沒怎么享受到這個待遇,他還是堅持一個人突前偵查。 保命明顯比舒服重要,誰知道山谷里還有沒有裁決者。尤其是在反抗軍勢力已經被壓縮到白水城的情況下,這條河谷的出口基本失去了保護,可以說位于敵后。 第559章 滄海桑田 雖然都是天山山脈,可是山南和山北的景色大相徑庭。山北由低到高基本是由坡地、高山草甸、樹林和積雪組成,四季分明。而陽光普照的山南除了河谷附近有些稀疏的樹林,大部分區域都是裸露的巖石和山體。 顏色倒是不太單調,有褐紅色、深紅色、土黃色、淡黃色和淡藍色、土灰色甚至白色。沿著山體走向一條一條的排列,仿佛波浪般也挺漂亮。這種山體有個學名叫做丹霞地貌,放在舊世界里還算是自然景點呢。 隨著海拔高度越來越低,氣溫也逐漸升高,當走到1000米以下時洪濤已經開始脫衣服了。把原本穿了六層的分層防寒系統減少到五層,然后是四層,最終干脆連外面的防寒服都給脫了,只穿著抓絨作戰服還出汗呢。 “艸,這也變的太快了吧!”下午五點左右,突前一公里偵查的洪濤終于在望遠鏡里清楚的看到了河谷出口,然后就半天沒挪開眼。 如果不是冰冷刺骨的木爾扎特河就在身旁不遠處翻滾咆哮,他真以為自己又穿越回某輩子里,帶著一船的孩子去巴西游玩。 遠處那些被陽光照耀得湛藍、碧綠的一汪汪湖水,仿佛仙女們打碎了王母娘娘的穿衣鏡,一片片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碎玻璃跌落凡間,正好鑲嵌在大地上,像極了倫索伊斯國家公園。 舊世界里他也來過這邊,除了五彩繽紛的山脈依舊不變,其它景色沒有一點點相同。十年時間,經歷過兩次大地震,這塊國內最大的內陸盆地完全被大自然用充沛的雨水給卸了妝,從干燥多風沙的戈壁沙漠洗滌成了素顏。 沙漠戈壁依舊在,但已經讓眾多河流湖泊分割得支離破碎,又被無處不在的蘆葦和叫不上名字的水生植物覆蓋,能大片裸露出來的寥寥無幾。 成群成群的鳥類在一望無際的濕地里安了家,短短幾分鐘就看見了好幾種鶴、大雁、天鵝、野鴨,更多的干脆就叫不上名字。 按照此時的氣溫推算,即便到了夜間也不會降至冰點,白天在太陽照射下應該能升到十多度,很多植物依舊保持著綠色。水里的小蟲應該也不會凍死,這就為鳥類提供了豐富的食物和完美的棲息地。 “我艸不是吧,這就是傳說中的野驢嗎!”好像是在給遠道而來的客人展示物種的多樣性,一群小黑點溜溜達達的出現在視野里。洪濤趕緊調整焦距仔細看了看,再次目瞪口呆。 好大一群,足有上百頭,正慢悠悠的游弋在蘆葦叢間,時而低頭啃兩口,時而抬頭四下張望,悠閑極了。 趕上哪位吃高興了還會抬起頭引吭高歌幾聲,從而讓洪濤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眼力。沒錯,就是驢,這歌詞也只有驢唱的比較原汁原味。 “多好的地方啊,再過十年這里能堪比魚米之鄉?!辫b于外面的地形太過于特殊,洪濤一直沒敢走出去,就藏在山坡拐角處不停張望,直到后面的駝隊趕上來,又聽到了徐小曼的感嘆。 “也沒準變成黃泛區……你沒少吃驢rou火燒吧?”對于這種不負責任的暢想,洪濤向來不會給予正面評價。 光看到水多了,問題是水火無情,在如此復雜的地形里很難說什么地方能安全生活,且越是向盆地中間走越危險,除非能建造大型水利設施。 “嘻嘻嘻,應該叫馕夾驢rou,不過更多的還是馕夾狗rou。天一擦黑就會有大群大群的野狗出沒,那些家伙比狼群還狡猾,專門喜歡偷襲人類村落,差不多每年都有孩子被叼走,防不勝防?!?/br> 徐小曼忍不住笑了,不是笑洪濤貪吃,而是對完成任務又多了一分自信。這位救命恩人比較擅長談笑間檣櫓飛灰湮滅,上次在鐵門關就是如此,嘴里說的越沒譜兒戰斗力越強。 “狗rou也不錯……這兩樣威族都不吃吧?”狗rou也成啊,無論帶皮的還是不帶皮的洪濤都不介意。但一想起南疆的威族幸存者比較多,過嘴癮的念頭又有點含糊了。 “嗨,人在快餓死的時候怕是連上帝和佛祖都吃。不過南邊的黃羊和盤羊更多,他們可以選擇?!?/br> 徐小曼雖然沒直接明說,話里話外也帶出了一部分生活習慣的改變。至少在白水城附近的各民族幸存者已經沒那么多講究了,更南的地區才會留意這些風俗,但也不是太嚴格。 “這就對了嘛,滄海已經變成了桑田,要是人還一成不變怎么能跟上大自然的腳步呢。咱們先扎營吧,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對濕地一點都不熟悉,先適應一晚再走?!?/br> 這可能是洪濤幾天來聽到的唯一好消息,但心情依舊比較沉重。為了最大化發揮自己的優勢,他打算在夜間先出去探探路,熟悉熟悉地形。 “沒關系的,張師長和買提江都熟悉環境,如果沒有這些濕地沼澤阻隔,反抗軍的日子會更難過?!?/br> 徐小曼還是頭一次反對洪濤的提議,她認為沒必要再在這里耽誤一個晚上,有駱駝代步完全能連夜趕回去,且可以保證安全。 “……好吧,也讓我享受享受坐著趕路的滋味。朱瑪,傷口的感覺怎么樣了,過來我看看!”洪濤略微遲疑下就答應了,徐小曼說的沒錯,以反抗軍的作戰能力,想和裁決者對抗還真得有點特殊能力,比如依靠地形。 “已經不疼了,就是有些癢……”朱瑪正在抓著袋子里裝的草料喂駱駝,有點不情愿接受治療。 “好不好得我說了算,要是不想把腿截掉就趕緊著!”實際上洪濤想看的并不是傷口的愈合情況,而是不放心喪尸病毒。誰也沒法確定自己的血液能不能徹底遏制病毒,萬一只是臨時壓制呢。 “大叔你可真是土豪,還有能用的消炎藥!”徐小曼在一邊看著洪濤熟練的給傷口消毒,再拿出個小塑料盒,然后又不淡定了。她認識盒里里裝的是什么,獨眼瞪的老大。 “這還用你說……后悔了吧,早說讓你續上緣分不聽??!”洪濤連頭都沒抬,區區兩個急救盒算個屁,像這種東西老子有整整幾十箱呢。 但這次他沒瞎犯好心眼說送人家幾箱,只要東亞聯盟的飛機來了藥品肯定不會缺,如果來不了,多幾箱藥品也是枉然。 “哈哈哈……我去試試看電臺能不能用!”徐小曼笑得很放肆,好像并沒在意開這種葷笑話。實際上她真不太習慣這么口無遮攔的瞎逗,只是礙于救命之恩和上級的命令才不好板起臉立規矩。 “有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洪濤也是故意要把徐小曼擠兌走,有她在旁邊很多話沒法和朱瑪說。這姑娘的傷口情況有些異常,不是惡化了而是好轉的太快,剛剛幾天時間就已經開始愈合。 “……只是有點癢……是不是病毒發作了!”朱瑪聽聞此言臉色立馬就變了。 “那到不是,別瞎想,這幾天里發燒過沒?”洪濤抽出匕首輕輕揭開一點結痂看了看里面,好嘛,rou都長上了。 “咱們過冰川的時候燒過小半天,溫度不高很快就好了!”此時的朱瑪一丁點隱瞞都不敢有,怯生生的回答了問題,然后用大眼睛死死盯著男人的表情。 “嗯,那就沒事兒了……但特效藥也不敢保證百分百好使,今后自己多留意些,只要身體出現異常馬上和我講。記住,千萬別因為害怕不吱聲,你說了我就有辦法救,不說只會更糟!” 洪濤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也沒再使用消炎藥,只是換了條新紗布??尚睦飬s越來越沉重,小修女的身體不正常,和自己被喪尸咬傷之后的反應非常相像。 難道說自己的血液不光能抑制喪尸病毒,還能改造人體機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唐三rou算是坐實了,即便沒有喪尸病毒也會有大把人想咬自己一口。 第560章 有事見面聊 “大叔過來下,電臺接通了!”這時山坡上傳來徐小曼的叫聲。 “你去吧,我沒事的,看,都能自己走了!”確定自己身體沒問題,朱瑪的心情立刻又好了起來,起身扶著駱駝一瘸一拐嘗試行走,還真成功了,傷腿并不太疼。 “是你領導?”洪濤此時也顧不上再安慰朱瑪了,一想起即將表明身份就有點患得患失。 該怎么張嘴呢,做為聯盟領導人一聲不吭扔下所有人跑了,無論怎么解釋依舊會很傷人心的。能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無法全理解自己的初衷。 “對,是周部長,她想和您單獨聯絡……這是密碼本和密鑰?!毙煨÷埠懿涣晳T和外人交底,但依舊是無可奈何,拿出兩個本子之后不光躲開,干脆就下了山坡。 “是我……”對于俄制電臺洪濤還用不太習慣,好在加密手段并不特殊,大概熟悉了十多分鐘,終于發出去一個詞。 “目前除了我沒人知道你的情況,將來還會告訴林娜,是否告之張柯你決定!”很快電文發了回來,周媛的意思很明確,也很好理解。 “留個安全的呼號,處理完白水城的事情,回去見面聊?!?/br> 發電、等待、接收、譯電,聊天過程太過繁瑣,洪濤不是很習慣,也沒法講太詳細的事兒。既然周媛已經知道了不如見個面,自己也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仔細想想該怎么辦。 “這是保密呼號,每天早晚十點和下午兩點開機一小時。徐小曼暫時可靠,空軍特勤隊里認識你的太多,要回避,保重!”不一會周媛就把呼號發了過來,又簡單的評估了一下目前的狀況,并給出建議。 “別再為我多殺人了,她是個很能干也很有發展前途的姑娘,等我聯絡,完畢!” 周媛所謂的暫時可靠,洪濤大概能明白是啥意思。這個娘們連她自己手下也不打算放過,準備殺人滅口了,那么多年沒見還是如此狠毒。 “姑娘,大冬天的也要防蚊蟲叮咬嗎?” 收拾好電臺回到山坡下,張偉平和買提江已經出發先去探路了,徐小曼正在給朱瑪做防護,整個腦袋都被包了起來,只留下眼睛一條縫,還要戴上雪鏡。 她自己也是這種打扮,腳腕、手腕、脖子都用布條裹緊,還披上了裁決者的灰色袍子,看上去有點像阿富汗婦女。 “蚊子并不可怕,蒼蠅和水蛭才厲害??拷絽^溫度低還好點,越往南走溫度越高,各種各樣的小蟲子太多了,有毒的也不少?!毙煨÷鼪]有強迫洪濤進行防護的意思,只是把情況強調了一遍。 “我就用它吧……”洪濤從駱駝背上找了件沒沾染血跡的灰色袍子披上,戴上雪鏡和兜帽,牽著駱駝向一望無際的濕地里走去。 如果不是有兩個女人在旁邊他連袍子都不想穿,蒼蠅和水蛭再毒還能有黑蜂毒啊,現在嘴唇、眼皮和脖子還腫著呢。來,使勁咬,這不是受罪而是進化,早晚有一天老子會百毒不侵的! 真的走進了濕地,又和遠遠觀望不太一樣了。從遠處看蘆葦叢就像麥田,被風吹過麥浪滾滾,和看紀錄片似的,美極了。 但身處之中后才發現,蘆葦叢有兩三米高,人只能走在它們之間的沙地上,視野被壓縮到了幾十米甚至幾米,腳下是濕乎乎的、葉片上是濕乎乎的、空氣里依舊是濕乎乎的。 美感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和恐懼。完全不知道會從里面鉆出什么東西,更不知道轉過這個彎前面會不會有敵人的槍口等著。 不管別人咋想,也無論張偉平和買提江如何熟悉地形,洪濤還是把夜視儀戴上,再把人體雷達拿了出來?,F在他有點理解這種設備除了巷戰之外還能用在什么地方了,比如叢林,再比如這里。 別看它只有百十米探測距離,在這種環境里反倒最合適也最效率。大家誰的視野也遠不了,能提前幾十米發現目標足矣。 “……徐代表,白水城有電力供應嗎?”不過照這么消耗下去,自己攜帶的電池怕是就該不夠用了。 “很多……但我先不告訴您是怎么來的!”徐小曼還沒放棄用閑聊從朱瑪嘴里打探有關洪濤的蛛絲馬跡,聽到這個問題不得不暫停了竊竊私語。 “哎呀,真當我是小孩子啊……太陽能板和蓄電池都是有使用年限的,估計也沒幾年好用了。不盡快想辦法彌補,到時候你們連蠟燭都點不上?!?/br> 洪濤連想都沒想就猜到白水城采用什么方式獲得電力了,沒有煤、沒有石油、也沒有合適落差的河流,總不能用核電吧。 可是他對這種方式絲毫贊許的意思也沒有,真是得過且過的典范,就算救贖者不來進攻,再過幾年反抗軍也得面臨黑暗的困擾。 “大叔,您就不能說點積極向上的,越是在困難的時候越該樂觀一些,不能被暫時的困難壓倒?!奔幢闶蔷让魅?,徐小曼也對洪濤的冷嘲熱諷有些意見。 自打見面好像就沒說過啥正能量,對反抗軍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子輕視。就算說的都是實情,不間斷的潑冷水,對她在本地開展工作也非常不利。 “你是干這個工作的,為了完成任務就算把黑的說成白的也算敬業。我又沒吃東亞聯盟一口大米,為啥要幫著你們忽悠人呢?如果毫無廉恥的稱贊能變出能源、變出糧食、變出藥品,這個活兒也就輪不到你來干了?!?/br> 對于徐小曼這個人洪濤從心里佩服,無論工作能力還是個人cao守都很不錯。但是對于她干的工作性質,自己可真沒法茍同。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對抗喪尸沒問題,哪怕手段再齷齪點也算大義??赡o反抗軍打雞血只是為了配合東亞聯盟的擴張策略,是人和人之間的爭斗。古人咋說的來著,道不同不相為謀。 第561章 天下烏鴉一般黑 “只有獲得更多資源和勞動力才能盡快恢復生產力,增強幸存者的實力。比如說藥品和武器,要是有足夠的勞動力產量還會大幅提高,到時候大家都能有藥可用,也有足夠的武器去清理喪尸占據的城市,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在做思想工作方面徐小曼也是個好干部,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和那位曹先生給牧民比熱斯講了很多道理,不理解沒關系,現在可以接著講嘛,必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通說透,口服心服。 “是好事兒……但我有個問題,東亞聯盟的控制區里有沒有流民?如果有就不是好事兒,與其跑這么遠忽悠別人團結起來,不如先把你們自己的流民團結好,讓他們享受到和所謂正式居民同等的待遇?!?/br> 只可惜她遇到的不是普通幸存者,而是參與主導了制定規則的前輩。對于每個幸存者團體高層到底在想什么、干什么、為什么,已經琢磨得透透的了。 甚至連這些聽上去挺振奮人心、完全占住大義的口號,也是率先喊出來的,此時再聽見別人對自己喊,必然是毫無用處。 “比熱斯大叔,您的思維過于理想化了。如果聯盟不集中資源辦大事,而是平均分配下去,就什么也干不成了。打個比方,假如您加入聯盟獲得的待遇肯定要高于很多人。道理很簡單,您的能力強、對集體的貢獻大。要是全吃大鍋飯,干多干少一個待遇,誰還會有動力多干呢?!?/br> 徐小曼對這個話題應該也是輕車熟路,不知道和多少人講過、辯論過,聽到過各種各樣的反對意見。洪濤提出的問題,絲毫沒有難住她,繼續侃侃而談。 “當初復興聯盟在面臨百萬喪尸進攻時,可沒說過正式居民必須拿槍上戰場,流民可以在后面看著不幫忙。恰恰相反,當時重要的技術人才都被保護了起來,與喪尸拼死搏斗在第一線的恰恰就是你口中所說貢獻不大、能力不強的普通人?!?/br> “他們當時糾結過誰占便宜誰吃虧了嗎?據我所知沒有,就連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也是開著彈藥車沖進喪尸群里引爆,用自己的生命給小輩爭取一絲活下去的希望?!?/br> “怎么到今天,喪尸被打退了,他們反倒成了拖后腿的呢?為啥危難來臨了大家都是同樣拼命,到了該享受勝利果實時就得分出三六九等呢?” “姑娘啊,現在喪尸病的威脅還沒解除呢,地球上所有的資源都屬于幸存下來的人,誰有資格說哪部分是該由誰占有的,哪部分就不該由誰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