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四 翱翔】第一章 籠中之鳥(二)
一大清早,少了一個人氣氛略嫌低迷的金魎教室,日下熾祤急促響亮的腳步聲陣陣逼近,然后是同樣嘹亮的大嗓門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你們聽說了嗎?小翼翼交女朋友的事!」 坐在本該是玄翼的空位上,流木楠一派氣定神間:「嗯,據說自稱是小天使的青梅竹馬?」 日下熾祤忿忿不平地碎念道:「我以為那個女裝癖表弟已經夠惹人厭了,想不到真的女人出現讓人更火大!話說那女的到底是誰???真的是小翼翼的青梅竹馬?」 「本田氏,和白雪氏來往相當密切,基本上可以視為其附屬企業也不為過?!圭R堂冷安語氣平靜地說明道:「似乎就是玄翼現在的母親,白雪翎翱嫁入玄家后才壯大起來的?!?/br> 「所以現在是怎樣,附屬企業還不夠,現在還要用聯姻加深他們之間的羈絆?」日下熾祤用頗不滿的口吻數落道,惹來流木楠驚奇的讚嘆。 「你什么時候思路變得這么清晰了?我都毛骨悚然起來了!」 「老子平常只是不想動腦,可不是沒有腦子!」對上平生最大的冤家,日下熾祤活像隻炸毛的貓。 「嗯嗯,好乖好乖~~」流木楠信口安撫了幾句,又繞回正題:「不過這是本田氏的意思,還是白雪氏也有這個意思?總覺得秦羽不會平白無故就接受這來路不明的聯姻吧?」 「誰曉得?!圭R堂冷安如是說,眼底卻藏了抹若有所思。 討論了玄翼的事好一陣后,話題自然而然便帶到了伊佐那伶身上。流木楠有些啼笑皆非地望著正埋頭苦讀的當事人,道:「每次只要小天使不在,伶就彷彿變了個人似的?!?/br> 自從玄翼離開以后,伊佐那伶不再開車夜游,因此也沒有必要在課堂上補眠,惹得老師們個個人心惶惶,以為自己隨時都要倒大霉。害得鏡堂冷安也解釋得相當厭煩。 「玄翼離開的那天和你說了什么?」 鏡堂冷安忍不住問向正認真整理筆記的伊佐那伶。到底需要受到多大的打擊才能把五年來誰也無法撼動的固執給徹底打破?這樣比較起來便可得知——原哀凌對伊佐那伶而言真的不算什么??磥懋斈晔撬麄兌颊`解了。 頭也沒抬,伊佐那伶不答反問:「……你早就發現了?」 牛頭不對馬嘴。儘管如此,鏡堂冷安聽懂了伊佐那伶的問句,似笑非笑地說:「我哪有這么大的本事……倒是你,應該才是最早察覺的人吧?」 「他和我說了自己的身世?!挂磷裟橇嫦肫鹣惹澳且煌?,鏡堂冷安與上條偀和好沒幾天的事,他載著玄翼出外兜風,就是那時聽完玄翼的出身后,他感受到了違和感。果然找回記憶的玄翼是不可能擁有那樣純粹的率真無邪。 鏡堂冷安也提供自己獲得的情報:「聽說他是親眼見到親生母親墜樓身亡的,在他七歲的時候?!辜词剐愿裨僭趺磁で诎狄捕际强梢岳斫獾?。 就在此時,流木楠插入了兩人之間,故作好奇地問:「咱們親愛的會長和副會長大人又在竊竊私語些什么?不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鏡堂冷安相當淡定地頭也沒抬轉移了話題:「在討論也許幾天后的青年聚會可以見到玄翼?!?/br> 一聽到玄翼的名字,日下熾祤也湊過來了:「什么什么?可以見到小翼翼嗎?」 青年聚會,簡單來說,就是專屬富二代們的小型聯誼。企業家們常常通過兒女們在青年聚會拉攏勢力、鞏固自己在商場上的地位,許多企業聯姻也是在這聚會里牽線的。 「但我認為小天使也許不會想見到我們吧?!沽髂鹃菩Ψ切Φ卣f完,不意外見到日下熾祤明顯的失望神情,半晌,他又開口道:「所以,何不找個『第三者』代替我們去見見他呢?」 日下熾祤眨了眨眼,一點頭緒也沒有:「『第三者』……?」 流木楠僅勾起唇角,與鏡堂冷安恰好對上眼神,兩人心照不宣。 ****** 『依蕓,聽說你入學準備得很順利, 先預祝你有個愉快的高中生活。 最近依然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我想下次碰面應該是在青年聚會吧? 玄翼』 「又是這樣感覺不冷不熱的語氣……」本田依蕓雖然嘴上這么說,卻相當寶貝地將信整齊摺好,放進抽屜。一旁的仕女,佐藤順子卻持有相反意見。 「小姐,聽說這位玄翼少爺除了你之外,可是都沒有和其他女生有來往哦?!棺籼夙樧右庥兴傅卣A苏Q郏骸妇臀铱磥?,雖然玄翼少爺的語氣沒有太熱絡,但光是他愿意寫信給小姐——這舉動便意義非凡了?!?/br> 「真的嗎?」本田依蕓聽見佐藤順子這么說,原先沮喪的情緒一掃而空,不禁有些躍躍欲試:「不過……要一直這樣只有信件來往到什么時候?」 佐藤順子想了想,靈機一動:「對了,過幾天不就是青年聚會了嗎?」 「是沒錯,不過玄翼是個大紅人,到時身邊一定會有很多人,他也不見得會主動來找我……」本田依蕓實在不想當個太主動的女生,這樣顯得很自掉身價。 「我有一個想法,但……不曉得小姐有沒有辦法接受?!棺籼夙樧语@得有些躊躇,她怯怯地望向本田依蕓。 「你有法子就趕快說出來??!」本田依蕓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佐藤順子只得湊上前在前者耳邊悄聲說出自己的計劃。 「哈哈!好,真是個好主意!哼,到時還怕玄翼不對我負責嗎?」本田依蕓想到即將成真的美好未來,忍不住沉浸在幻想的喜悅里,也因此并沒有發現一旁的佐藤順子,眼里一閃而過的冷幽暗光。 ****** 時間很快來到了青年聚會當天,在一棟美輪美奐的高級飯店里,除了擺滿各國美食之堪比滿漢全席的自助餐點外,現場還請來了管弦樂團奏樂。優美典雅的音符流淌于整間會場,讓原本有些尷尬不自在的空谷淵青覺得心情舒緩了些。 空谷家嚴格說起來并沒有在上流社會佔有一席之地,然而空谷淵青的父親,空谷淵太的交際手腕著實高明,人脈極廣的他與各大集團都有一定交情,也因此,空谷淵青得以受邀前來參加青年聚會。 但這些都不是空谷淵青愿意現身此地的原因。 突然,原先沉浸在樂音之中的人們似是被什么叫醒了般,隨著一道修長俊美的身影出現,周圍響起此起彼落的讚嘆與議論聲。 ——是玄翼,他果然出現了。 或許是空谷淵青的目光太過灼熱直接,甫進入會場的玄翼并沒有因旁人的招呼而停下腳步,就這樣筆直朝著前者而行,終于,他來到自己面前。 「玄翼,你……是休學了嗎?還是暫時請假而已?」空谷淵青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淵青,好久不見?!剐砉雌鸫浇?,笑意卻沒傳到眼底,冰冷得讓人不自覺心寒。這個人、真的是玄翼嗎?先前的純真無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徒有讓人發顫的漠然……不,或許該說,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玄翼」吧。 ——那個失去記憶前的玄翼,曾經、是他的摯友的玄翼。 「你都想起來了?!?/br> 空谷淵青用的是肯定句,玄翼則以笑代答。隨意伸手拿起一旁仕女端著的酒杯,他輕輕晃了晃杯中的紅色液體,接著,啜飲了一口后,才不疾不徐開口問。 「你來這里做什么?該不會是來監視我的吧?」 迎上玄翼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眸,空谷淵青莫名心虛,不自覺移開了視線:「為什么這么問?」 「我猜猜……一定是冷安或楠出的主意,熾祤威脅你之后,才不得不來這里找我的吧?」玄翼淺淺笑了笑,云淡風輕的口吻吐出的話卻是一針見血。 幾乎說中了95%。 空谷淵青嘆了口氣;「威脅我的……還有伊佐那會長?!瓜氲皆谘澡禃r,玄翼和伊佐那伶還曾經交往過,然而此時的玄翼在聽見「前男友」的名字時,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然后呢?」玄翼面色不改地望向空谷淵青:「你打算跟他們怎么回報?」 『──絕對、使出千方百計都要把人帶過來!』 「其實……伊佐那會長受傷了?!箍展葴Y青觀察著玄翼的表情,邊說:「他出了個小車禍,左手輕微骨折。于情于理,你是不是應該去探望他一下?」 聞言,玄翼唇角一勾,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語氣頗隨意:「這樣吧,等等結束后,你替我買束花給他、作為我的心意?!?/br> 果然找回記憶的玄翼沒那么好拐……空谷淵青雖然無奈,但這個結果本就在他預料之中,想到回去學校會被日下熾祤如何無情的炮轟,他就忍不住將心底的嘆息化作實體:「唉……」 「怎么?怕被他們罵?」玄翼好心地提了個建議:「老實說我很難搞不就得了?反正那個乖寶寶形象也用不到了?!?/br> 空谷淵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旦他說出口了,就像是承認之前那個純真可愛的玄翼再也不會回來了……努力壓下涌上心頭的苦澀,他不禁脫口問:「你真的、不會再回學校了嗎?」 玄翼幽幽望著他,澄澈透亮的眼眸里卻是一片渾沌。他說:「你以為,學校之于我,是什么樣的存在?」 空谷淵青頓時語塞。明白玄翼暗指的是當年國中發生的事,他根本無法再開口說些什么,只能悵然地注視著那抹背影逐漸遠去。 ---------------------------------------------------- 呦我回來了(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