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關 第93節
“你比我多吃好幾年的鹽,不能容許我天真一秒鐘嗎?”陸詔年不自覺帶了點撒嬌語氣,意識到不妥后,打哈哈笑。 “一刻鐘好了?!卑5侣勗谘卤谶呇刈?,好似只是隨口的回應。 陸詔年抿唇藏起小心思,撐著埃德聞肩膀坐下來。 雙腳懸空,她只敢看著他。 危險讓心跳變得劇烈。 “ed,這是你的本名嗎?” “edwin luk,隨我母親姓?!?/br> 陸詔年想要追問,卻聽埃德聞說,“你怎么能肯定,這禮物有時效?” 是說他們相遇短暫,卻不會在這里結束…… 那目光成了不可觸碰的禁忌,陸詔年瞬間看向遠處。 該死,又被他裝到。 作者有話說: 旁白解說:兩個人在機場擦肩而過,感應到了彼此的存在,狀態坍塌,時空修正。因此小年看到了哥哥的時鐘倒轉,哥哥也開始做夢。 第十四章 盛夏的陣雨從舊大樓的瓦檐傾倒下來, 窗外林蔭道上,學生們抱著課本或新的快遞趕回宿舍,外賣小哥的電驢穿行期間。 自習室里響起低嗡的說話聲, 孟柔的興奮有了施展空間,纏著鄰座的人說:“然后呢?” 陸詔年放下習題,看著孟柔一雙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她靜默片刻,輕描淡寫地說:“睡到了?!?/br> 孟柔愣了一下, 尖叫:“我要聽細節!” 學生們側目, 陸詔年低聲說:“別耽誤我期末復習?!?/br> “你說你除了學習,生活還有什么樂趣?”孟柔咬牙切齒。 “下學年的獎學金你發我?” “這回放過你,等考完試,每個細節, 一字不落……” 陸詔年回來好幾天了, 學校里的生活一如既往, 過分充實, 過分亢奮,以及過分無聊。 以往她還會融入集體, 說幾個段子讓大伙兒一樂。這次回來后,也不知是不是對庸常生活徹底感到失落, 和別人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時間。 陸詔年的緊繃感讓孟柔扼腕、抓狂,可孟柔沒什么好埋怨的。 孟柔在哪讀書都是混日子。陸詔年不一樣, 她的人生字典里, 絕對沒有失敗、平凡這樣的詞。在很多人看來,學神的保送名額被擠掉, 高考失利, 前途折了一半, 孟柔相信,陸詔年絕不止于此。 不止于此,代價是常人無法企及的努力。 * 一個月后,陸詔年順利用年級第一的成績迎來假期。 白天在舅舅的車行打工,晚上幫mama照看水果攤,陸詔年時時不忘學習。 孟柔來纏她,她淡然地說,今年要考托福,好在明年參加保研夏令營。 董阿姨來攤上照顧生意,直夸陸詔年。陸mama不好意思了,說:“惜朝才是呀,小年還有很多地方要向哥哥學習?!?/br> 董阿姨是陸詔年家原來的房東,陸詔年打小就招人疼,董阿姨認了她做干女兒。她兒子婁惜朝,是陸詔年青梅竹馬的哥哥。 婁惜朝聽說陸詔年去了趟西藏,還問陸詔年怎么沒告訴他。陸詔年解釋說工作,婁惜朝便表示,這個假期他怎么也要回來。 董阿姨說?????:“你哥哥回來了,曉得吧?” 陸詔年點點頭,“他應該快到了?!?/br> 董阿姨看了眼腕表,說:“是呀,他學校里有點事,走得晚。讓他買明天的機票,他非要今晚回來,作勢想家得不得了……” 孟柔笑嘻嘻地說:“是想家里的meimei吧?!?/br> 陸詔年暗暗瞪了孟柔一眼,董阿姨卻是笑說:“我想也是,你們約了一會兒去玩是吧?” 孟柔說:“阿姨一起吧!” “我不了,老了,哪像你們年輕人精力旺盛?!倍⒁潭?,一會兒少喝點酒,提著水果上了車。 “哥哥還有多久?”孟柔說。 “你好好說話?!?/br> “干媽的兒子不是哥哥呀,聽說你小時候老追著哥哥……” 陸詔年耳朵發燙,“我哪有啊?!?/br> “怎么不是?”陸mama搭話,“那回你貧血,你哥哥把你從學校背回來的。你呀,干媽和哥哥對你這么好,要懂得感恩?!?/br> 陸詔年趁勢說:“世上mama好,我要幫mama收攤?!?/br> 陸mama讓陸詔年去玩,一會兒她自己推攤回去。 陸詔年百般不情愿地離開,孟柔奚落:“叫你玩,像要讓你上刑場似的?!?/br> “我本來也不會唱歌?!?/br> “先和你說好,這個局,我是為你組的。你看你從藏區回來后什么樣子?魂不守舍?!泵先峤K是不忍數落陸詔年,“好啦算我們美少女頭回開竅,今天來的都是帥哥,你沒感覺沒關系,總有些人有感覺?!?/br> 陸詔年知道孟柔意有所指,說的婁惜朝。 婁惜朝大陸詔年兩三歲,陸詔年剛進南中的時候,婁惜朝已經直升巴蜀高中了。 婁惜朝對這個干meimei的好,陸詔年整個班都曉得。每次他來學??搓懺t年,總會捎帶好吃好喝的給同學們,孟柔和陸詔年關系最好,就成了最大受惠者。 孟柔是學校風云人物,緋聞女孩的情節不知上演過幾遍,面對婁惜朝這樣的學長,還是心動了。但婁惜朝不喜歡她,少年呼之欲出的心,盤旋在另一個人身上。 高考過后,陸詔年把自己悶在房間里大半個月,婁惜朝覺得不是時候。如今陸詔年早早備戰保研,目標是婁惜朝所在的院校,婁惜朝明目張膽地殷勤起來。連孟柔也覺得,他們兩個在一起是遲早的事,今生注定。 陸詔年不愿打破現有的關系,總是回避這個話題。 * 包廂里熱鬧極了。 孟柔今天穿了旗袍,站在立式麥克風前表演夜上海。正演到依萍跳江,有人推門進來了。 孟柔一個趔趄絆倒陸詔年,把人壓在了身下。 陸詔年抬頭,只見婁惜朝笑吟吟的一雙眼。 “這么早就給我拜年啊?!眾湎С褍蓚€女孩拉起來,眾目睽睽下攤開她們手心,賞了兩個手板。 孟柔拖長音“嘁”了一聲,“這都不給紅包的?!?/br> “我來遲了,就……”婁惜朝環視包廂,說,“請大家喝酒啰?!?/br> “說好了啊,這單你買?” 婁惜朝噙著笑,孟柔旋即知會全場,“放開了玩,今天我們干哥哥埋單!” 陸詔年拽了拽孟柔,低聲說:“惜朝還只是個學生?!?/br> “他可不是窮學生,光是跟著他們老板做項目,就有得賺?!泵先峄仡^看婁惜朝,“我說的沒錯吧?” 婁惜朝不置可否。 “沒關系的,孟柔就只是說說?!标懺t年幫婁惜朝把行李放到角落,就近坐下。 婁惜朝傾身,陸詔年正好轉頭招呼他,兩人的臉離得太近,一時有點尷尬。 陸詔年往里頭挪了挪,拉開了距離。 孟柔的朋友多是玩咖,會來事兒,他們提著酒瓶過來敬“干哥哥”。婁惜朝不近煙酒,在他們一通捧高式埋汰下,只好喝了起來。 “你少喝點?!标懺t年說。 “干meimei,這就是你不對了,哪有meimei管哥哥的道理……”男人說。 陸詔年笑,“我哥真不太能喝,不如我跟你喝?” “可以啊,這meimei,這么把哥哥管著。怕不是哥哥哦?”男人轉頭看孟柔。 孟柔笑得夸張,“我不知道哈,別問我?!?/br> “說是meimei,其實是堂客哦——” 陸詔年想敬酒堵他們的嘴,婁惜朝一下按住陸詔年,學著男人那身江湖氣說:“還在努力,我們先走一個……” 喝到半場婁惜朝就不行了,他吐了好幾次,躺在后邊的沙發上休息。醒來時包廂里只剩幾個人,音響里放著老歌。 “夏夜的風里有你,就是我還在等待的愛…… 一個夏夜晚風的愛,一顆寂寞的心的愛,一個還在等待的愛……” 婁惜朝坐起來緩了緩,走過去。孟柔拍了他一下,“清醒了?” “醒了?!眾湎С療o奈地笑。 “我們準備去吃宵夜,你還行嗎?” “小年呢?!?/br> “你要去,她肯定就去啊?!?/br> 仿佛剛入夜,凌晨的九街人山人海,紅綠燈路口被流動餐車圍繞,車上炒鍋冒熱氣,香氣四溢。人們正在討論吃九街番茄面還是吃別的,孟柔饑腸轆轆,先買了份炒飯。 “去吃鬼包子吧?!眾湎Сf。 “好啊,好久沒去了?!比藗兤咦彀松?。 “原來得意世界熱鬧,玩到半夜就去吃鬼包子?,F在得意世界垮了,解放碑也沒落啰……” “現在重心在江北、渝北,哪個還來解放碑哦?!?/br> “中山路那邊的公館都改成文創園區了,你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那邊有家炒菜館子,上學的時候我們經常去?!?/br> 載著一幫酒鬼的黃色計程車在九街附近堵了十來分鐘,朝渝中區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