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跟我相愛相殺 第78節
這話一出,斐望淮臉色微變,他緩慢地放下手,收回那袋桂花包,幽幽地觀察起她。 楚在霜面對他犀利眼神,全程卻相當坦然,閑散地倚靠石欄,仿佛就是隨口一問,像在談論天氣般風輕云淡。 漫長寂靜里,有什么東西無聲發酵,由于她的拒絕分崩離析。一直以來,他們像共踩一塊板,能夠保持相安無事,全靠各自收斂鋒芒,默契回避彼此不認同的部分。 現在平衡被打破。 她甚至推測他會惱羞成怒,向來傲氣的人突然遭遇冷待,沒準要吐露不少尖酸之語,或者當即沉著臉拂袖而去。 但她突然沒心情配合,也并不想顧及他情緒。 或許她就是故意的。 令人意外的是,斐望淮沒有發惱,望著平靜的楚在霜,臉上非但沒掛寒霜,反而莫名其妙笑了。 他最初只有眼角含笑,接著如冰雪消融,春風就拂過五官,笑意在面龐上蔓延,甚至要用修長手指遮掩,才蓋住翹起的唇角。不是彬彬有禮的假笑,就像看到前所未有的新鮮事,控制不住地流露諸多情緒。 楚在霜眼看他樂不可支,懵道:“你笑什么?” “你在生氣么?” 她當即一怔。 他見她不言,便越發篤定。 原來她也沒法坦蕩說是朋友,原來她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他最初誤以為她識破,轉瞬卻從話中品出什么。明明還沒有達成計劃,心底卻泛起隱秘滿足,涌現一絲異樣的竊喜,甚至領悟她總招惹他的緣由,領悟她想從他臉上看到什么。 她想看到那點恨,有恨的話,就會在乎。 而她現在終于開始恨了。 第七十二章 “為什么要生氣?” 他再次發問,語氣更平穩,宛若不緊不慢的獵人。 楚在霜聽聞此話,心臟驟然加快,像被識破秘密,又見他笑意盈盈,驚覺自己落入柔韌絲線編織的密網。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就像她曾挑動他怒火,現在換他來進攻自己。 他在模仿以前的她,挖掘她的不滿,揭開她的秘密,驗證她的在乎。通過這種手段,妄圖占據上風。 興之所至,步步為營,肆意掌控對方思緒,從中感到心滿意足。 這是一場博弈,誰先泄露情緒,誰就失去先機。 “我沒有生氣?!背谒钗豢跉?,她面色平和,坦白道,“我很少有憤怒或難過的情緒?!?/br> 不得不說,她真是沒心沒肺,明明方才還動容,頃刻間收起表情,又變回往常大方的伶俐模樣,好像什么都影響不到她。 但他不想看她這樣。 他想要看別的。 斐望淮凝視她良久,手中仍握著紙袋,追問道:“你不要這個,那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就給什么?說得好像我張嘴,你都可以給一樣?!?/br> “為什么不可以?” 明明連離島都私自決定,現在倒裝出一副好脾氣。 她眉尖一挑,故意刁難道:“我要你身上值錢的,拿走你打架的扇子,或者你的寶石項鏈,看你還可不可以?!?/br> 斐望淮聽她賭氣,他輕笑一聲,索性伸出手:“那你自己來取?!?/br> 晚風中,白袍青年長身玉立,沾染著夜色涼意,如瑩潤生輝的玉。他眉眼浸染笑意,現在朝她抬起手,像徹底敞開懷抱,任由對方予取予奪,蠱惑她更靠近一些。 不是沒有過身體接觸,只是絕不像今夜,是他刻意布的局。 斐望淮倚在石欄邊,似乎頗有耐心,靜候她過來。他注視她的目光格外專注,甚至配合地張開雙臂,由著她主動過來探尋。沒準魅生來狡猾,他只有一半血脈,也精通于用外表惑人,主動交出權力,以此進行勾引。 然而,即便知道他的把戲,她還是忍不住走近。 微風拂過,鼻尖嗅到一些松柏清新,是她多年熟悉的味道。銀扇被別在他的腰后側,以至于她只要伸手去拿,恨不得就要將彼此摟入懷里。 她的指尖微頓,沒有摘取銀扇,順著輕薄蕓水袍游移向上,掠過布料下繃緊的肌rou,留下蜻蜓點水的痕跡。 斐望淮察覺她動作,身軀驟然僵硬,后背卻仍挺直,轉瞬稍微放松,沒抗拒她觸碰。他不由嘲諷自己,明明要引她入局,卻率先亂了手腳。 反觀她倒大膽得多,手指好奇摸索,像在四處試探,最后落于幽藍寶石,以及他領口的小片溫熱的皮膚。 她柔軟指腹不經意蹭過鎖骨,眼看對方的喉結上下微動,更品嘗到一種新鮮體驗。向來高傲的人不再出手,好像真的完全交出自己。 她抬起眼來,再次詢問道:“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br> 或許夜晚是他的主場,她朦朧間回憶起什么,同樣是月華漫天,同樣是清輝寒夜,只是那時他們被礁石相隔,用瀑布的水聲壓抑住心跳,遠沒有現在離得近,他更沒任由她索取。 有一瞬間,她都想脫口而出,那要他可不可以。 但嘴唇微動,卻沒說出口。 月色溶溶,氣息交纏,半遮半掩的話語,虛虛實實的試探。 雙方對視時,呼吸都錯拍。 過于貼近的距離,過于明艷的顏色,就算沒有再近一步,某種旖旎情愫被微涼的風一吹,彼此吐息在方寸間交融,反而在心尖越發灼熱,恍惚間竟如柔和綿密的吻。 斐望淮眼看她睫毛顫動,他瞳仁極黑,目光卻下移,落到潤澤的唇,忽然嗓子干澀。 真是作繭自縛。 他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多年釀造出的愛恨過濃,以至于捕捉到一絲她的恨,曾經壓抑的東西就sao動起來,連帶血脈中的某些欲念,促使他誘導她落入陷阱。 這一刻宛若停滯,他們都屏氣凝神,就像桌旁的賭徒,等待對方下一步。 她眼睛里盈滿光亮,最終還是眸光忽閃,率先低下了頭。 “就要這個吧?!?/br> 窸窣聲響起,秘而不宣的情動也被打破,制止空氣荒唐流動的曖昧。 斐望淮手中紙袋被扯走,如遭當頭棒喝,猛然回過神來。他不禁抬眼,只見她耷拉著腦袋,早就咬住一枚包子,以此回避他的視線,什么都沒有再多提。 失敗了。 即使他使出渾身解數,她依舊收放自如,只會被迷亂片刻。 懊惱、恥辱、羞憤,諸多情緒在血管亂竄,只讓他五臟六腑發麻,唯有心尖被針一扎,傳來切實的刺痛。 斐望淮面色平靜,五指卻攥得發白。他沉吟數秒,卻仍不死心:“就要這個么?” 她支吾:“嗯?!?/br> 失落在胸腔內回蕩,竟連痛覺都不再有。 他當下心中冷笑,暗罵是自不量力,居然錯認無心者會有心。 但或許這才是對的,她沒辦法離島,他必須要離島。 最擅長弈棋智取的她,也做出最理智的決定。 * 從天臺下來時,楚在霜已經吃完桂花包,她明顯感到身邊人情緒不高,自己往常伶牙俐齒,現在居然難得詞窮,不知說什么緩和氣氛。 斐望淮:“回去吧,待會兒就快天亮,說好要到修煉場?!?/br> “好?!?/br> 楚在霜跟在后面,她望著他的背影,亦步亦趨踩過對方腳印。 識海里,小釋仍在嘰嘰喳喳,氣惱道:[為什么不將他扣下?反正他都夸下???,說要什么都可以,就讓他不要離島!] 坦白講,她不是沒動過此念,用私心綁架他留下,只是理智占據上風,終究還是沒說出口。畢竟這世間很大很大,沒道理為一份感情,必須得在島上停留。 所以到此為止,不該繼續戳破。 沉默在四周彌漫,兩人都沒再提天臺的事,如木偶般一步一步往下走。 腳下階梯平整,依舊盤旋環繞。塔壁沒有窗戶,唯有紅光瀑布,照亮塔內空間,一切都靜謐,跟過去無異。 這是通天塔夜晚的常態,尤其現在時值門派大比,多數修士聚在修煉場,塔里更空無人煙,上來時都不見人影。 風聲微起,隱有喧囂流動,好像就在樓下。 斐望淮停下腳步,他轉頭看她,蹙眉道:“你剛剛說話了?” “沒有?!?/br> 楚在霜一愣,心道他總不能聽見小釋聲音,接著就察覺一股浩蕩靈氣,好似從通天塔底層噴薄而上,連帶塔壁都被震得晃動起來,那是唯有高修才能帶來的戰栗。 [有人沖上來了!] 兩人臉色微變,都不知有何變故,當即調轉方向,妄圖避開危險。 天旋地轉,塔壁搖晃,連帶識海被激得嗡鳴。 浦榮等人進塔尋找靈契,猜到沒準有機關陷阱,卻沒料到被繞后攻擊。 寂靜塔內不見一人,卻有黑影從角落涌動。地面陰影如墨水般涌起,居然凝聚成一黑袍人。他猛然射出一道冷光,要不是浦榮心有所感,當機立斷將同伴推開,恐怕郁冷萱血濺當場,直接就被此招斃命。 花鏡碎片紅光之下,數道寒涼的冷光閃現,迫使黎暉殿修士出手。 神諭·逆卷! 清銳撞擊聲響起,郁冷萱擊落暗器,她怒視眼前四人:“什么人???” 對方共有四人,皆被黑袍遮蔽容顏及體型,甚至憑空站于塔壁之上。他們如同漆黑陰森的索命鬼,虎視眈眈地盯著黎暉殿修士。 荀楓:“我們只是進塔看看,就算是蓮華宗禁地,沒必要痛下殺手吧?!?/br> “他們不是蓮華宗弟子?!逼謽s忽感腳腕被縛,他連忙低頭查看,只見數縷黑影纏住自己,驚道,“不好,這股修為是……” 高修展開的化境! 有人用靈氣覆蓋塔內空間,想將塔中人吞噬殆盡! 塔外,古袍男修面無表情地施術,漆黑陰影從草叢中鉆出,順著塔壁迅猛席卷而上,轉瞬就將外層染成炭黑,如同黑蛇般直沖塔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