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第164節
他拍了拍她的肩,“我只想知道我的生母現在在哪兒,而我又到底是誰。只有這一個愿望。五弟還有救,只要我愿意,再給你一分鐘的考慮時間,如何?”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我承認,是我給老爺子下的毒,可那是靳長豐逼我的……” 靳長豐最絕的一點就是,他沒有把靳朝安生母的下落透露給任何人過,連曹熹媛也沒有,靳長豐只告訴過她人當年被老爺子藏起來了,但藏在哪兒,她是真的不知道…… 這時,陶潛突然沖了進來,對靳朝安道:“三哥,老爺子醒了!” 靳朝安起身就向外走。 臨走時叫人把靳樂一也帶走,“送戒毒所?!?/br> 這些年,靳朝安確實是在幫他戒毒,但外國毒品泛濫,靳樂一一次又一次地管不住自己,最終成功把自己吸成了傻子。 望著靳朝安匆匆離去的背影,曹熹媛愣了一會兒,才趴在地上無聲大笑了起來。 醒了。醒了又有什么用了? 早就晚了。 路上,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老爺子快不行了。 他在喊莊燦。 靳朝安直接給延悅打電話,叫她帶莊燦立刻去醫院。 兩頭都在爭分奪秒。 靳朝安抵達病房的時候,莊燦正從里面出來。 靳盛洪身上的白布已經蓋上了,身邊趴著大哭不止的靳舒寧。 莊燦眼角的淚還未擦去,靳朝安便一步上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質問她:“說什么了!他說什么了!告訴我,告訴我!” “他說要我幫忙把他的骨灰帶去一個地方,埋在那里?!?/br> “哪里?” “告訴你可以,但我要跟你一起去?!?/br> 第91章 枕邊冷月篇 去洲省的路很遠, 開車要將近十個小時。 為了防止靳朝安中途把她送走,莊燦看著手里的地圖,每到達一站, 才把下一站的位置告訴他。 靳朝安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這次去洲省,開了三輛車, 莊燦和他坐在中間這輛, 由彭晉開車, 延悅也跟著。 前后兩車都是保鏢。 莊燦除了指揮方向, 也并不和他說話,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 她的手機還是上不去網,也沒有信號,沒事, 她也懶?????得因為這個和他浪費口舌,就玩連連看。 兩個小時后,車子開出北城, 上了京洲高速。 靳朝安忽然開始咳嗽。 他用帕子捂著嘴, 一聲接一聲地,咳得整只手都在顫。 彭晉趕緊讓延悅把藥拿出來。 延悅拿著藥,擰開保溫壺, 轉身遞給靳朝安, “三哥, 該喝藥了?!?/br> 靳朝安不理。 可呼吸又愈發急促,喘氣不止,整個人看起來痛苦極了。 延悅著急, 不停地勸他喝藥, 可靳朝安就是不聽。 “三哥……” “給我?!鼻f燦抄過延悅手里的藥盒, 咔咔兩下把藥倒在手里,直接懟到靳朝安臉前,“張嘴!” 靳朝安的目光,從她的手心,慢慢地抬起,移向她的臉。 莊燦也在看他,很兇。 見他不動,她又火了,“還要我喂你?” 靳朝安放下帕子,澀裂的唇,輕微地抿了抿。 他偏過頭去,語氣竟是有些委屈,“你還管我做什么?!?/br> “不是我想管你,誰讓你跟我坐一輛車的?聽你咳嗽我嫌煩?!?/br> “要不你就別跟我坐一輛,你要不怕我跑了,我就去坐后面?!鼻f燦剛要收回手,就被靳朝安一把攥住手腕。 他顫音似的,“我喝?!?/br> 莊燦把藥趕緊叩到他手里,多一秒都不想耽誤。 靳朝安卻一直盯著她的眼,“水?!?/br> “自己拿?!鼻f燦說完便扭過頭去,一眼都懶得再看他。 真是毛病。 將近一點,車子抵達南濱收費站。 這是座海濱城市,一下車便是撲面而來的濃郁海風。 延悅去餐廳點餐,莊燦去了個廁所,身后還跟著兩個保鏢。 回來的時候,靳朝安正站在車旁抽煙,莊燦直接走到他面前,甩了甩手上的水,動作幅度太大,甩了他一臉。 他不惱,拿出紙巾,沒有先擦臉,反而捉住她的手腕,給她擦了擦手。 他靠在修長的黑色車身前,將煙叼在嘴里,耐心為她擦拭著每根手指上的水珠。 搭配身上那套儒雅的西服套裝,很像個雅痞的紳士。 但莊燦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才不會被他蠱惑。 莊燦甩門上車,靳朝安按滅了煙蒂,丟進附近的垃圾桶后,也上了車。 在車上,幾個人簡單吃了幾口延悅打包過來的午飯,稍作休整便繼續出發。 途中路過一片海灘,莊燦立刻按下車窗,一眨不眨地望著。 海風將她的長發托起,發尾輕輕拂過他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肩頭。 醒來時,天都黑了。 天邊黑云滾滾,像是要下雨。 莊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著了,但醒來后,是在靳朝安的懷里。 他抱著她,睡了一路。 莊燦扒開他的腦袋,坐起來,也沒惱怒,就像沒把這個當回事兒。 她理了理衣服,看向窗外,又掏出懷里的地圖,看了看,有點迷惑,“到哪了?” “日爾木市?!?/br> 終點了。 “我沒說后面怎么走,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br> 莊燦嗤了一聲。 猜個屁,地圖上早就有她留下的折痕,她看是他偷的吧! 還是從她胸口偷的! 下了高速,就要進城,車廂里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她想到爺爺最后對她說的那段話。 原來他不是靳朝安的爺爺,而是他的外公。 原來靳朝安的mama是他爺爺的私生女。 原來他一直在找他mama…… 靳朝安突然開口:“到底在哪?!?/br> 莊燦沒有立刻回答他。 即使他偽裝得很厲害。但莊燦,依然可以看出他眼里的期待。 這一刻,她又惱怒自己不夠心狠。 為什么會心疼一個人渣。 她竟然不太敢把那個地點直接說出來。 莊燦干脆拿過彭晉的手機,打開導航,把地址輸了進去。 又一個小時后,終于到達目的地。 車子依次停下。 濃黑的夜,狂風驟起,風聲如同人類的哀嚎,從那高高的圍墻里斷斷續續地吹出來,偶爾是哀傷的低吟,偶爾又是撕心裂肺的痛吼,可明明這里一個人都沒有…… 曾經的安定醫院,如今只剩了眼前這片荒蕪的舊址。 一眼望去,斑駁的鐵門內,雜草叢生……里面的樓房一片破敗,一只只漆黑空洞的窗戶,更像是一雙雙來自深淵的眼睛,在凝視著你。 在這烏云滾滾的深夜,顯得尤其駭人。 莊燦坐在車里,只往外看了一眼,就有點打哆嗦,她沒敢下去。 可靳朝安好像一點都不怕。 他走到鐵門前,無聲凝望著眼前這排可怕的高樓。 在風中,在黑夜里,他站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