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結
陳敬遞給倪清嘉一張卷。 倪清嘉目光輕飄飄掠過他的耳朵,正準備說點什么,晚自習的鈴聲驟然響起。 陳敬熄燈關門,這回沒等她,大跨步走在前面。 倪清嘉盯著那道急匆匆的人影,怎么都覺得有股子狼狽而逃的意味。 無聲地笑了下。 至于么。 她不就多看了會兒。 回到教室,坐班老師還沒來,倪清嘉慢悠悠地掏出筆寫作業。 倪清嘉在年級里排名中下,語文和英語不錯,數學一竅不通?;葌€狗屎才能勉強及格,物理常年只有陳敬的三分之一。 至于為什么選了理科,單純是因為懶,不想背。 倪清嘉做了幾道基礎題,準備獎勵自己休息五分鐘,薛淼淼恰好從前面飛來一張紙條。 “姐妹,你不會真對陳敬上心了吧?!?/br> 薛淼淼看見倪清嘉找陳敬了。 倪清嘉寫了三個字。 “一個月?!?/br> 本來她預期可能得更久,可陳敬的耳朵告訴她,不用。 薛淼淼詫異地扭頭,做了個抱拳的手勢,意思是:牛逼。 晚自習結束,倪清嘉故意磨蹭著不走。 他們班級的鑰匙一直有一把是在陳敬手上。因為陳敬永遠第一個到,最后一個離開。 班里人都知道陳敬會在放學后留在教室自學半小時,很多重點班的學生也會如此。不過他們普通班沒有這種覺悟,只有陳敬一人堅持這么做。 倪清嘉上了個廁所回來,教室果然冷冷清清,獨剩陳敬孤孤單單坐在最后一排。 陳敬在做他自己額外買的題,邊思考邊轉筆,專注投入到沒有聽見腳步聲。 直到頭頂的光源被遮擋,題目罩在陰影中,他才反應過來。 前桌的椅子被推開,燈光重現,題目清晰,他卻讀不進去。 “陳敬?!?/br> 又是這個清甜的女聲。 倪清嘉拿著數學練習卷,圈了一道大題,“這題我想了一節課都沒想出來,你能教教我嗎?” 陳敬的背像那時一樣僵硬,掃了眼題目,函數求導,不難。 倪清嘉見陳敬不說話,替自己解釋:“我看課間找你的人好多,我就想等放學再問你。你是不是不方便啊,會不會打擾到你學習……” 倪清嘉側坐著,有一小撮馬尾落在陳敬的桌上。 陳敬注意到那幾根頭發,燈光照耀下微微泛紅棕色,像染上陳年的葡萄酒。 他不動聲色移開目光:“不會?!?/br> 倪清嘉笑意吟吟:“那太好了?!?/br> 她莫名想到鄒駿,陳敬和他簡直是兩個極端。 對比之下,她有點喜歡陳敬了。 斯斯文文,溫和平靜,情緒穩定。 還會教她做題。 看來她小學喜歡這類男生不是沒有道理的。 陳敬開始講題,倪清嘉側著看很不方便,搬起椅子挪到陳敬旁邊。 聽不聽得懂無所謂,主要是想離陳敬近些。 她的校服輕輕挨著陳敬的校服,陳敬聲音一頓。 倪清嘉歪頭看他:“繼續呀?!?/br> 陳敬清了清嗓,接著講題,余光里注意到倪清嘉投來的視線。 鼻尖縈繞她的發香。 倪清嘉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肆無忌憚地打量陳敬。 陳敬在男生中算白的,皮膚細細嫩嫩,作息規律所以沒長什么痘。嘴唇有點干,可能是不愛喝水的緣故。他帶著黑框眼鏡,鏡片擦得一塵不染。 倪清嘉發現他的脖子上長了一顆小痣,在靠近喉結的位置。 cao—— 好性感啊。 教室安靜得落針可聞,只有陳敬平緩的聲音。 陳敬的聲音很干凈,猶如雨滴落在檀木上,清澈溫潤。在春末的夜晚,靜靜地流淌。 倪清嘉聽入了迷,分心地想,陳敬如果去當個深夜電臺的主播應該也會很受歡迎。 “……懂了嗎?” 他問她,卻不看她。 倪清嘉緩緩叫他的名字:“陳敬?!?/br> 陳敬下意識轉頭,看見她彎彎的笑眼,似一道彩虹。 只一瞬,他重新低頭看題。 “剛剛我走神了,可以再講一遍嗎?!蹦咔寮握f的是實話。 倪清嘉等著陳敬問她“為什么走神”,她好調戲他一番。但陳敬僅是點點頭,真的又講了一遍。 講得有點口干,他咽了咽唾沫,喉結上的那點小痣跟著來回滾動。 倪清嘉的眼珠隨著那顆痣起伏,不自覺舔舔嘴唇,一心二用。 她緩緩道:“謝謝陳敬,打擾你晚上學習了,不好意思啊?!?/br> “……沒?!?/br> 倪清嘉把椅子搬回原位,回頭看著他粉粉的耳朵,莞爾:“陳敬,那我回家了,明天見?!?/br> 她家和陳敬是一個方向,倪清嘉曾經在家附近遇到過陳敬。她想知道陳敬會不會主動提出和她一起回家,畢竟現在也挺晚了。 “嗯?!标惥摧p聲應道,完全沒想這么多。 倪清嘉:“……” 很好。 不急,她有的是法子。 倪清嘉背起書包。 直至她的身影離開教室,陳敬才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想寫幾題再回家,又安不下心。 那若有若無的香味仿佛還在身邊,他有些泄氣地捏了捏眉心,收拾東西。 路過前桌的座位,瞥見椅子上的一根長發。 陳敬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小心翼翼拿起,做賊似的揣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