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事 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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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明恍然:“那便是我記錯了?!?/br> 自己畫的東西自己都記錯了,倒難為有些人還記得清楚。 上等的?????徽墨啪地一聲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寧朝陽錯愕地低頭,剛想說這都能弄斷?就聽得江亦川悶哼了一聲。 想起這人手上還有些小傷沒好完,她連忙拉過他的手細看:“硌哪兒了嗎?” “嗯?!彼p吸涼氣,“有點疼?!?/br> 寧朝陽掏出手帕就將上頭的墨色擦干凈,再仔仔細細查看他的手指和掌背。 江亦川漫不經心地抬眼,睨向旁邊這人。 -相識得久又如何呢?她可不會這么心疼你。 沈晏明眼角抽了抽。 看了一圈也沒看見他手上的傷口,寧朝陽眉梢微動,而后就坐回了椅子里:“這墨色差不多了,便就這么寫吧?!?/br> 說時遲那時快,面前這兩人同時出手,一人從筆架上拿了一支毛筆給他。 江亦川拿的是一支嶄新的筆,還未開鋒,沈晏明拿的是她用慣了的舊筆,她原也打算拿的。 “江郎君想來是鮮少進寧大人的書房?!鄙蜿堂鬏p笑,“連大人常用哪支筆都不知道?” “沈御醫眼力好,但也不識貨?!苯啻ㄎ⑽㈩h首,“舊筆順手,但這筆尖已經難以聚形,寫字未免潦草。還是新筆好,狼毫作尖紫檀作身,寫字好看不說,更重要的是——” 他看著寧朝陽道:“這是我剛買回來的?!?/br> 寧朝陽立馬就接過了他手里的筆。 滿意地收攏衣袖,江亦川用余光瞥了瞥沈晏明。 臉綠了,很好。 寧朝陽埋頭開始寫信,兩人一起退到了外間繼續等。 江亦川拿起旁邊的小盆栽,將那綠油油的葉子放在沈晏明臉旁比了比,沉思似的點頭,然后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這臉更綠些。 沈晏明牙都咬得咯吱作響。他伸手將江亦川再往外頭拉遠些,壓低聲音道:“侯爺這般有意思嗎?” “怎么沒有呢?”江亦川斯斯文文地道,“被大人全心全意愛著的滋味可好得很呢?!?/br> 深吸一口氣,沈晏明冷笑:“那又如何呢?我與她青梅竹馬,一起經歷過的人和事都是侯爺不知道的?!?/br> “我也不稀罕知道?!苯啻ǔ读顺蹲旖?,“她現在是我的,將來也是我的,以后就算是死,也會跟我葬在一起?!?/br> “侯爺說笑?!鄙蜿堂鬏p嗤,“圣人已經要下旨賜婚,她是要入皇陵的人?!?/br> 跟傻子說這么多是沒有用的。 江亦川睨著他的頭頂道:“沈御醫還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br> 他剛剛在花廳外面偷聽? 沈晏明沉了臉色,憤怒地道:“也就是她不曾察覺,若真知道你是這等品性,她豈還會被你所迷惑!” 江亦川垂眼看他:“我是何等品性?” “你……你虛偽狡詐,非君子也!” “我很好奇?!彼虼降?,“你得罪一個副將都怕得要命趕著來找她求救,又是怎么敢當著我的面犯上尋死的?” 尾音陡然森冷,像冬日里帶了血的鐵鉤。 沈晏明噎住,后知后覺地有些害怕:“我……這爭風吃醋之事,你豈能用身份壓人?” “這時候都不用身份壓人,那爬那么高做什么用?”江亦川不屑。 高大的身子壓過來,沈晏明感覺他下一瞬就會掐上自己的脖子。 心里微慌,他連忙喊了一聲:“寧大人!” 話音剛出,旁邊就“啊”地一聲。 寧朝陽拿著寫好的信紙走出來,正好就看見沈晏明把江亦川用力一推,那柔弱的雪白身影無助地一顫,接著就不受控制地往旁邊的矮幾上撞去。 瞳孔微縮,她將信紙一扔,飛身就沖了過去。 矮幾安靜地立在軟榻上,沒有人撞上去。 沈晏明愕然回頭,就見一片信紙搖搖晃晃地從自己面前落下,一片花白之后,映入眼簾的就是寧朝陽不悅的眼神和被她扶著的泫然欲泣的江郎君。 “你做什么?”寧朝陽冷聲問。 “不是?!鄙蜿堂髟噲D解釋,“是他自己……” “時候不早了,沈大人請吧?!彼龔街毕铝酥鹂土?。 沈晏明有些委屈:“你,午飯都不留我?” “不好意思,寒舍只兩副碗筷,沒有多的了?!?/br> “……”編也不編個像樣的! 沈晏明還想再說,寧朝陽就已經叫了許管家進來。 許管家將信紙給他揣好,一邊送他出去一邊和顏悅色地道:“人家兩個天仙配,你一個外人插什么嘴,這邊請啊,后會無期?!?/br> 聲音漸遠漸弱。 朝陽等了一會兒,然后才將人放開。 江亦川雙眸泛紅地捏著她的衣袖:“大人大人,您待我這么好,沈御醫不會生氣吧?” “不會的不會的?!彼龑W著他的語氣道,“沈御醫早就氣死啦?!?/br> 噗哧一聲笑,江亦川抿抿唇又嚴肅起來:“那可是大人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經歷過許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事的人呢?!?/br> “是呀是呀?!彼恼?,“我也很惋惜呢?!?/br> 就算是玩笑話,江亦川也還是鼓起腮幫子掐了掐她的胳膊,然后惱哼一聲別開頭去。 寧朝陽看得直樂,將人拉到旁邊的小榻上溫柔地道:“小時候不懂事,趁沈晏明睡著,沈浮玉和我一個捏他鼻子,一個掰他嘴,把他桌上的濃墨全糊里頭了?!?/br> 那滋味不好吃,所以沈晏明才一直記得。 江亦川聽著,眼神更加黯淡:“倒是只能怪自己來得晚了?!?/br> 第152章 出岔子了 這哪有能怪的。 寧朝陽嘆息,而后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睫。 “我從未喜歡過他,我只喜歡你?!?/br> 江亦川黯淡的眼眸倏地就亮了起來。 他克制地壓了壓嘴角,愉悅地問:“那用過午膳能陪我一起去放風箏了?” “能?!彼J真地點頭。 江亦川從小到大除了行軍打仗就是練武看圖,他沒放過風箏,也沒玩過上京孩童才有的那些新奇玩具。 雖然早就過了喜歡玩樂的年紀,但寧朝陽還是決定補償他。 為了不再被打擾,她特意吩咐了許管家,下午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要來打擾,天只要沒塌下來,那偷閑半日也是無妨的。 上京外頭正亂,再加上她剛剛得了代掌首輔的權柄,登門想求她幫忙的人不少。 許管家一一回答:“我們大人今日不見客?!?/br> “大人進宮去了,您去宮里尋尋?” “不巧,大人剛剛出門?!?/br> 華年身邊的隨從趕到寧府,得到的也是這個回復。 他焦急不已:“我有急事?!?/br> 許管家搖頭:“今日來的大人們,哪個沒有急事?我們大人實在是不在府上,我也沒有辦法?!?/br> 隨從無奈,只能接著跑去秦長舒的府上。 秦長舒正在與自己的夫君溫存,冷不防就被叫去了華府。 她聽著隨從說的話,臉色有些發白:“為何會如此?” “是后院里頭那個小倌,我們大人待他一片真心,誰曾想他會突然行刺?;礃返钕聞偹蛠淼拿芎膊灰娏?,料是他一起帶走了?!?/br> 秦長舒疾步跨入主院,推門就見幾個醫女圍在床邊,滿地的血跡已經干涸,旁邊兩個盛滿血紅色水的盆子上還冒著熱氣。 “淑年!” 聽見叫喚,華年艱難地抬了抬眼皮。 她腰腹上纏著厚厚的白布,嘴唇也蒼白沒有血色,但好在人還清醒。 見熟人來,她抬了抬手。 秦長舒連忙過去接住她的手,貼近她以為她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 結果這人張口卻說:“替我去……去把柳岸找回來?!?/br> 秦長舒氣得直哆嗦。 “打你十二歲那年起我就說過,柳岸這個人不適合你,我是不是說過?!你當時不聽,費盡心思地想討他的歡心,為他考女官,為他冬繡棉袍夏繡衫!” “后來他家道中落,做了小倌,我也勸了你,就將他早早贖出來圓了你的癡夢,這一遭也就罷了,我是不是也勸過?!” “你不聽,你沒哪一回聽了我的!” “你費盡所有心思保他,將他留在身邊,然后呢?十多年了,他柳尚卿可被你捂熱了?” 華年虛弱地抿唇:“還是,熱過的?!?/br> “見鬼的熱過!”秦長舒罵道,“他那心比他捅你的這刀都還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