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蘭(重生) 第61節
不得不說,剛到京里的時候,她嫌棄過他體熱將她捂出手汗,但如今秋風一陣涼過一陣,再叫他握著就舒服多了,又可借一點他的力,行路也略為輕松。 他們已到了莊子的交界處,就沒有再逛,走回莊中直道后,坐上車,回到了主院。 下午時,外面飄起了小雨,原計劃去莊子北面再走一走的安排擱置下來,也做不成別的,蘭宜午歇醒來后,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聲,一時就不想起來,安靜地躺著,想想心事。 這樣的地方,有一點令她想起她還在陸家做少女時的辰光,她對落霞莊的好感,皆是因這種留戀而來。 那時母親還在,她無憂無慮,怎么也想不到日后會有這樣多叫人難以置信的復雜的經歷。 說不定,這真是一場南柯一夢,等她醒來,還躺在她曾經小小的閨房之中—— 一只溫熱的大掌摸過來,擱在她的小腹上。 “……” 蘭宜面無表情,什么想法都沒了。 她的閨房里不可能出現煩人的野男人的手。 她不客氣地要把他的手推下去,并且更不客氣地告訴他:“王爺,不用摸了,我生不出來?!?/br> 她知道自己語氣不好,因為她實在克制不住,她自己私下惆悵一下無妨,但不喜歡被別人如此,像揭她的瘡疤,像在提醒她的無能。 她的小腹光潔無比,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是她最深的痛。 “生不出就生不出,難道以后都不許本王摸了?” 沂王的聲音很清醒,他精力充足,沒有午睡習慣,以前都是打坐,如今躺著,也只閉目養神而已。他強硬地把手挪回來,側過頭盯著她。 蘭宜氣得胸口顫動。 “哪來這么大脾氣?!币释跽Z調放低了,往上要安撫她,“上午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你就跟外面那雨差不多,說下就下?!?/br> 蘭宜漏出一絲笑意,趕緊憋回去。 “你是不是很想有個孩子?”沂王很沒眼色地繼續問她。 他是王爺,他想問時,當然不用顧慮誰的心情,他有時退讓,不過是他自己愿意,但誰也不能反過去控制住他。 蘭宜搖頭。 她現在真的不想了。 太麻煩,且她的心是空的,再沒有愛可以分給別人,哪怕是她曾經那么求而不得的孩子。 沂王擰了她一把。 他擰的地方非常下流,蘭宜簡直不敢相信,瞬間捂住胸口,又怒又羞又窘,胡亂地左右張望,想找東西砸他。 這么儀表堂堂的——怎么好意思下這種手暗算人! 沂王躺著,表情比她還不好看,他把手收回去枕在腦后,臉色黑沉沉地,一點都沒有自己干了極不體面事的自覺,理直氣壯地望著她,道:“陸蘭宜,你真是捂不熱?!?/br> 蘭宜怒視他。 她捂不熱? 她只想拿被子捂暈他! 作者有話說: 王爺的路還漫漫修遠兮。 抱抱,這兩天工作都忙,等明天周末了不卡的話我多碼點哈。 第54章 蘭宜與沂王的爭執很快過去了。 并非沂王寬宏大量, 而是他到了莊子上也沒怎么閑著,在落霞莊各處都走過一遭以后, 又關注起別的皇莊。 白日時, 他多與曾太監一道出去閑逛,晚上就在燈下不知寫寫畫畫些什么,蘭宜自知分寸, 沒近前看過, 不過沂王沒怎么瞞著,算出火氣時,會擲筆冷笑,還罵人:“這些貪得無厭的狗東西!” 蘭宜便知道他大概在算民田被皇莊侵占的數目。民田被并入皇莊以后,就不再向官府繳稅了,所得也不會入國庫, 以東宮莊田舉例, 只會變成東宮的私產。 說實話,這些東西遠不是他一個藩王該cao心的, 他不跟著擴地就算不錯了。 蘭宜默然無語,不去妨礙也不接他的話。 天道無常也有常,興亡的道理, 早就寫在浩如煙海的史書里, 她沒讀過, 可太子天天在東宮讀經史,怎么會不知道。 占據最多莊田的那一位,更該知道。 蘭宜想過就罷, 她不去關心這些無能為力的事, 即便是沂王, 也做不了什么, 甚至不能以此為由去攻擊太子,皇莊的莊頭多是宮里派出來的,彼此爭斗又在根本問題上同氣連枝,打一個就是打全部,最終,必然會將巴掌打到君父臉上去。 他是臣,也是子,他不能這樣做,連這點嫌疑都沾染不得。 他的強橫終有限度。甚至他現在算都是白算,因為他的命數在無常的那一部分里。 蘭宜打了個哈欠,他不睡,她屋里有人有動靜便睡不著,被連累得也只好等著。 朦朧時她想,看他現在這樣健壯又精力十足,誰能想到,不過一場急病加意外就沒了呢。 他的野心也好,壯志也好,全部都沒來得及實現。 她仍然覺得可惜,不過僅此而已。 而等到他終于忙完了,吹燈上床來休息,她就連這點可惜也消失殆盡。 他有單獨的被褥,但他不用,由它堆在墻邊,他熟練地掀開她的被子鉆了進去。 蘭宜徒勞地推拒:“我困了?!?/br> 沂王并不聽:“困了你還一直不睡,不就是在等本王?” “你燈亮得我睡不著?!?/br> 沂王毫不愧疚:“現在熄了,一塊睡了?!?/br> 蘭宜不想說話了,他們的睡根本不是一回事! 沂王動作不停,嘴也不閑著,在她耳邊喟嘆:“本王養了你這么久,還是冷心冷肺罷了,怎么連rou也不多長些,本王都不敢使力,怕捏壞了你?!?/br> 蘭宜聲音變得微顫,到底忍不住反駁:“傾慕王爺有情有愛的美人多的是,王爺又不理會?!?/br> 沂王沉默下去。 好一會兒之后,他逼得蘭宜人也微顫起來,才重新擁住她,低聲道:“本王也不知為了什么,似乎從前見過你一般?!?/br> 靜夜里,他的聲音慵懶而隨意,像是興之所至,隨口為之,但因無預謀,透出幾分真來。 蘭宜倏地從悠蕩里抓回了神智,于黑暗里望向他。 沂王敏銳察覺出來,捧住她的臉道:“怎么了?” 蘭宜遲疑問道:“王爺什么時候見過我?” “呵?!?/br> 沂王發出一聲嗤笑,胸膛震動:“這不過是情話,你怎么還當真來問?” “……”蘭宜用力踹了他一腳。 沂王不痛不癢,不依不饒,追問她:“難道從前楊文煦沒跟你說過?你怎么什么都不懂?!?/br> 時隔許久,再聽見這個名字,蘭宜發現自己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了,他都不忌諱,她也沒什么好在乎的。冷冷回道:“他都寫情詩?!?/br> 不似他這么一句平鋪直敘還惹人誤會的話。 嚴格來說,她前世與沂王的交集不只一次。 除了青州城門外,還有過一次不算交集的交集。 那是他死的那天晚上,她飄在上空,聽見帳篷里的一片哭聲,著急地瞪大了眼睛,對著那頂帳篷盯了很久,沒見到有魂魄飄出來。 她非常失望。 那時候她做了三四年的鬼了,心里有點明白,有點怨氣,但還未生戾,更多地是沒日沒夜,一個鬼非常無聊,她想找個伴,隨便是誰,至少能聽她說兩句話。 才聽他說似乎以前見過她,她一瞬間想到了那次,是不是其實沂王有靈,只是她沒見到。 結果不過是他一句胡言。 她剛生出的一點敬畏之心又沒了,無論眼前這個活的沂王威勢多大,連個鬼也不會變,有什么好怕的。 沂王胸膛的震動停止了。 “寫的什么?”他淡淡問道。 他手臂橫過來,蘭宜被他壓得有點透不過氣,怒而背過身去:“我怎么記得,都是些跟你一樣的無聊語句?!?/br> 沂王滿意又不滿意:“他怎么配跟本王一樣?!币矀冗^身去,把她往自己身前攬了攬,手掌擱在她小腹上,片刻后,又往上移了移。 蘭宜覺得不自在,想離他遠點,沂王眼也不睜,警告:“你要是不累,本王也不累,正好再繼續?!?/br> “……” 蘭宜惹不起他,只好忍了,湊合入睡。 他礙事但是體熱,壞處與好處勉強抵消,蘭宜睡前要受折騰,但是睡著以后,她再也不會被冷醒或者莫名驚醒了,一覺能至天明。 他們在落霞莊上住了半個月。 到第七天時,沂王留在京里的人手傳來消息,說昨日太子聽講中途于后殿稍作休息時,皇上突然駕臨東宮,不令人報信,直入后殿,撞見太子與二姬妾嬉戲,圣顏大怒,將太子禁足,在前殿等候還毫不知情的講官們都跟著吃了瓜落,一年俸祿都被罰去了。 沂王聽罷,挑眉賞錢,當晚盛情邀請蘭宜去泡溫湯。 蘭宜拒絕,表示不喜歡水里,沂王很好說話,回應無妨,屋內有榻。 拒絕未果。 沂王之后不急不忙地又在莊子上住了八天,計再泡溫湯兩次,之后才命竇太監收拾行裝,返回皇城。 ** 東宮。 太子已經年長,自有宮殿屬官,君臣父子之間如要相見,應該太子前去求見,皇帝不會無故到來東宮,必然得有個引子。 這個引子,太子此時才知道。 是成妃從張太監口中買出,又輾轉送進東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