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釣月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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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楊平西愣了下。 袁雙喊完沒聽到回應,以為自己打錯了電話,又問:“您不是楊師傅?” 楊平西聽過別人喊他楊老板、楊哥、老楊小楊,倒是沒聽人喊他“師傅”,一時覺著新鮮。 他清了清嗓,出聲問:“什么事?” 袁雙有些意外,這個楊師傅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沙沙的帶點慵懶意味,不像她印象中老司機的嗓音。 她稍一頓,說明打電話的意圖:“我想去大瀑布,有個朋友給了我你的聯系方式,說你的車是專門走瀑布線的?” 楊平西從煙盒里抖了支煙出來,聽她這么問,應道:“算是吧?!?/br> 算是吧?袁雙皺了下眉,覺得這個楊師傅不太靠譜。 “你今天要去大瀑布?”楊平西點上煙含糊地問。 “對?!?/br> “幾個人?” “一個?!?/br> “一個啊?!?/br> 袁雙聽他意思像是嫌人少不想走,她干脆道:“沒人拼的話我可以包車?!?/br> 楊平西叼著煙挑了下眉,略有興味地說:“包我的車可不便宜?!?/br> “多少?” 楊平西想了下,報了個價:“四百?!?/br> 袁雙剛才在網上看了,從藜陽到大瀑布景區有近兩百公里的路程,開車要兩個多小時,包一輛車去那四百塊不算貴。 “成?!痹p沒多猶豫就同意了。 楊平西眸光一動,問:“你人在哪?” 袁雙把酒店名告訴他,楊平西一聽是在機場附近,便說:“你等著,我去接你?!?/br> 掛斷電話,楊平西掐了煙,拿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等那頭接通后說:“大雷,我今天不回去了?!?/br> “???”大雷納罕,問:“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回來了?” “沒什么,接了趟車?!?/br> “哥,你不是說不接車了嗎?阿莎的mama住院了,她這兩天不在,我一個人忙不過來?!?/br> “臨時的,一姑娘打電話約的,她一個人,不好把她撂下?!睏钇轿髡f:“店里你先看著點,我明天就回去?!?/br> “這回可說好了啊?!?/br> “嗯?!?/br> 楊平西又問了下旅店這兩天的情況,和大雷聊了兩句才掛斷電話,拿過剛才在便利店買的水一口氣喝了半瓶,這才啟動車子往機場方向去。 他今天本來是要回藜東南的,也是那姑娘的電話打得及時,他還沒出城,來得及掉頭去接她。要說這單生意不接也行,可那姑娘說是朋友介紹的他,他猜應該是以前的客人引薦的,既然別人信得過他,他也不好辜負這份信任。 楊平西開車到了酒店,拿出手機在通話記錄中找到了個北京的號碼撥了過去,沒多久就看到一個姑娘走出來。 袁雙穿著防曬衣,把衣服的拉鏈一拉到底,遮住了下半張臉,又戴上帽子,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楊平西下車,等那個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的姑娘走近,問:“是你要去大瀑布?” 袁雙輕輕點頭,墨鏡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楊平西。 原來他不是聲音年輕,是他本來就年輕,休閑t恤工裝褲搭上馬丁靴,覆額的碎發配上他雙那漫不經心的眼睛,還有下巴處才冒出來的青茬,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落拓不羈的浪子,一副萬事不掛心的模樣。 袁雙覺得他這氣質適合去草原騎馬放羊,不適合開車載客。 那個大姐把這個“楊師傅”夸上天,她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會是個很有經驗的本地老師傅,現在這么一看,她不由懷疑起了大姐的話。 “你就是楊師傅?”袁雙看了眼他頸側的紋身,語氣有一絲的不信任。 “是我?!睏钇轿骺闯隽怂姆纻?,沒點破,微挑下巴示意道:“上車吧?!?/br> 袁雙垂眼打量著這輛車身沾滿泥漬的小轎車,車上的漆被蹭掉了好幾處,后座車門還凹陷進了一塊。這車看上去如同一輛報廢車,她心里邊更沒底了。 “前兩天下雨,跑山路濺上的,還沒來得及洗?!睏钇轿鞔蜷_車門,一手搭在車頂上,側著身回頭,隨意問:“還走嗎?” 袁雙抬頭對上楊平西的眼睛。 從剛才到現在他都不冷不熱的,完全沒有招徠客人的樣子,她懷疑他這樣的態度平時能不能拉到客人。 他看著不像好人,也不像個壞人,亦正亦邪的。袁雙對他不放心,但現在再找車也來不及了,便抿了下嘴,說:“走?!?/br> 她特意從車后方繞到另一邊坐上后座,把車牌號記下后發給李珂,叮囑她要是聯系不上自己了就報警說這輛車的車主有很大的嫌疑。 李珂立刻回復:不會是套/牌車吧? 袁雙覺得不無道理,便抬起頭看向駕駛座,狀似無意地問:“師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楊平西從后視鏡中看她一眼,即便她戴著墨鏡,他也能看穿她的心思。他了無意味地一笑,倒是配合,一邊倒車一邊回她:“楊平西?!?/br> “哪個‘平’哪個‘西’?” “最簡單的那兩個?!?/br> 袁雙皺眉:“平安的‘平’,西南的‘西’?” “嗯?!?/br> 楊平西,袁雙把這個名字連同他的電話發給李珂,沒多久李珂發來幾條語音,扯著嗓子讓袁雙記得一路報平安,要是袁雙超過十分鐘沒回她的消息,她會馬上報警的。 楊平西知道這語音是說給自己聽的,心下嗤笑,覺得今天接了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袁雙抱臂坐在后座,時刻注意著楊平西的行駛路線,當看到他把車停在了動車站的出口時,忍不住訝異道:“怎么來這兒了?” “看看有沒有人要去大瀑布?!睏钇轿鹘獍踩珟У耐瑫r眼睛還看著后視鏡,似笑非笑地說:“多拉兩個人你就不用花錢包車,也不用一直這么防著我了?!?/br> 袁雙的心思被點破,有點尷尬,幸好臉上遮得嚴實,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能拉到人嗎?”袁雙岔開話問。 “最近游客多,試試?!睏钇轿髡f完推開門,下車前回頭看了袁雙一眼,說:“你坐著等會兒?!?/br> 袁雙看向車站出口,許是有列車到站,出口處涌出了一大批人,在各處蟄伏著的私家車司機聞風而動,一哄上去拉客。 和那些熱情洋溢的師傅比起來,楊平西一點都不熱絡,他就杵在一個位置上,腳下生根了似的,有人從他身邊經過時才問上兩句。 袁雙見別的師傅都拉到客了,就楊平西還“顆粒無收”,她性子急,反倒坐不住了,便下了車走過去。 楊平西看到袁雙站到身旁,愣了下,開口說:“不是讓你在車上等著?” 袁雙瞥他一眼,不無數落道:“我趕時間,你這么佛系是拉不到客的,我來吧?!?/br> 她說完把防曬衣的拉鏈往下拉了點,楊平西這才有機會看到她一半的臉,雖然不完整,但不妨礙她的美麗。 袁雙的目光快速掃視著出站的人群,逮到拖行李箱的人就迅速上前詢問,態度落落大方,絲毫不露怯。 楊平西看她露出標準八顆齒的微笑,總覺得她對拉客這種事非常熟練,他想到了景區飯館門前招攬食客的服務員。 車站人來人往,拖行李箱的人不在少數,但大多人碰上拉客的都會冷漠地擺擺手,快速走開。袁雙氣惱,但換位思考,如果是她,在車站碰上拉客的私家車也會有所顧忌,這是人之常情。 就這樣碰了幾回壁之后,袁雙的好勝心被激了出來,生出了一股不拉到客不罷休的干勁,楊平西說要走她都不答應。 沒多久又有一波人從車站出來,袁雙眼尖,看到三個拖著行李箱的年輕姑娘出了站,立刻搶在別的司機前沖上去,熱情地招呼道:“嗨,幾位美女,你們要去大瀑布嗎?我這有直達的車,立刻出發,你們坐嗎?” “不用了,我們自己坐車去?!币还媚镎f。 袁雙一聽她們是有打算去大瀑布的,心頭一喜,忙說:“我也是來旅游的,現在在找人拼車,你們應該做過攻略吧,從藜陽到大瀑布是沒有直達車的,自己去的話就要坐火車再轉車?!?/br> “轉車很麻煩的,而且時間不一定合適,不如和我一起走,今天上午就能到,下午就能去景區玩,一點時間都不浪費?!?/br> “行李的話你們不用擔心,景區附近就有酒店,你們可以住那兒,這樣也不會太趕?!?/br> “拼車怎么也比坐火車舒服啊?!?/br> 袁雙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三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有些動搖了。 袁雙眼見有戲,再下一劑猛藥,轉過身指著楊平西,掐著嗓笑得一臉諂媚,說:“全程有帥哥司機相伴哦?!?/br> 楊平西:“……” 三個姑娘瞄了眼楊平西,突然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羞赧了起來。 袁雙在心里低嘆,自己巧舌如簧費盡口舌都不如楊平西一張臉來得有用,這世道。 三個姑娘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陣,最后做出決定,說:“好吧,那我們就和你一起去吧?!?/br> 袁雙一下拉到了三個乘客,把車座填滿了,一股成就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她轉過身看著楊平西,下巴一抬,沖他頗為得意地一笑。 楊平西看她跟一只驕傲的孔雀似的,輕挑眉頭,笑了。 第3章 楊平西領著袁雙拉到的三位姑娘往停車的地方走,路上一短發姑娘問:“還不知道車費多少呢?” “一人一百?!睏钇轿髡f。 那姑娘外向些,一口一個“哥”,還和楊平西議價:“我們仨都是學生,放假出來玩的,經費有限,你能不能給個折扣,一人收八十行不行?” 楊平西不想和人討價還價,隨性地點了頭,余光察覺到袁雙的目光,便轉過頭和她說:“你也一樣的價格?!?/br> 包一輛車四百,現在多拉了三個人反倒少賺了小一百,袁雙覺得楊平西這人是真不會做買賣,一點生意人該有的精明氣兒都沒有,冤大頭一樣。她想如果自己和他搭伙做生意,鐵定會虧死,但現下她是受益者,倒也樂得少花點錢。 到了車旁,三個姑娘顯然對小轎車的外形頗有微詞,袁雙覺得楊平西拉她們也沒多賺,出發點是為了她能省錢安心,也就自覺地和他在一個戰壕里。 “前兩天藜州下雨,車跑山路,還沒來得及去清洗,不過車內是很干凈的?!痹p打開車門讓她們看,又說:“帥哥司機開車很穩的,我親測?!?/br> 楊平西不知袁雙是想省錢還是真擔心他是個壞人,想拉人作伴,看她這賣力幫他拉客的模樣,比他店里的員工還盡職盡責,不由失笑。 那仨姑娘往車里看了眼,知道袁雙說的話不假,又覺得車費合適,比自己坐火車坐大巴方便劃得來,也沒多猶豫就上了車。 她們三個是一起的,袁雙不好把人分開,就自行坐到了副駕駛座上。她調整了下椅背,坐舒服后目光轉了轉,就看到了中控臺上放著一本泰戈爾的詩集。 袁雙看向幫人放好行李箱才上車的楊平西,問:“你還讀詩?” 楊平西關上車門,順著袁雙的目光看到了那本書,倒是很坦然地點了下頭,說:“有空會看看?!?/br> 袁雙咂舌,驚訝于他不良分子的外表下,內心竟然是個文藝青年,開著一輛小破車謀生,心里還裝著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