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無從抵賴 第49節
陳覺非起身,拉開書包,包里裝著的是從飯店出來之后特地去她最愛的那家日料店給她買的大阪燒和壽司,即使是冬天,放了這么久也已經壞了。 陳覺非揉揉眉心,把它扔進垃圾桶里。 毫無意外的,陳覺非又失眠了。他發現自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失眠,原因毫無意外都歸根于那個叫于真意的人。 最后,他失敗地發現,其實這也沒什么,只要于真意能開心就好了。他不開心,那么也只意味著他一個人不開心,于真意不開心,就意味著這世界上又多了一個人不開心。 為了全球人口幸福指數最大化,他忍著莫名其妙的郁悶和委屈,一大早起來給于真意買了早飯,就得到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他像狗嗎? 他當然像狗。 他不像狗的話,怎么會在被無理取鬧地對待之后,還舔著臉不計前嫌地撲上來? 只是,他這么熱烈這么赤誠地表明著自己的忠誠,那主人,好歹賞根骨頭吧。 于真意接過飯團和豆漿,抬手撓了撓他的下巴,補充道:“只屬于我一個人的小狗?!?/br> 陳覺非發現文字真的很神奇,足夠引導人的情緒。比如現在,只是加上一個前綴,就完全不一樣。 他喜歡這個前綴,也想永遠擁有這個前綴。 作者有話說: 陳覺非:自我調節,完成。 第34章 “那個女生好看嗎?” “誰?” 于真意加重了聲音:“昨天和你一起吃飯的女生?!?/br> 昨天那頓飯陳覺非吃的心不在焉, 時不時看看手機,趕在日料店中午打烊前到了那里,他根本不知道飯桌上的大人們說了什么, 甚至忘記了那個坐在他旁邊給他夾菜的女生。 陳覺非思考了一下, 這個思考的空隙成功點燃于真意心里那點剛湮滅下去的怒意。 “忘了?!?/br> 他是真的忘記了。 走出鴛鴦巷, 陳覺非把透明傘撐開, 這把傘不大也不小,只適合一個人撐, 尤其是碰上現在下著大雨的時候,雨珠斜斜飄進來。 “過來?!标愑X非手虛虛攬著他, 于真意乖乖往他身側靠了靠。 “這就忘了?” “記得這個干什么?” 于真意不高興地哼了聲, 語速加快:“那你們昨天吃了什么啊,你們說過話嗎,她有沒有說你穿黑色毛衣很好看,或者有沒有在你脫掉外套的時候多看你幾眼?” 陳覺非因為疑惑眨了眨眼, 因為她說的話太快太多, 像小炮彈。陳覺非把她耳前的一縷碎發夾到耳后,說話一愣一愣的:“她為什么要說我......” 說到一半,他頓住。 沉默真是引人遐想。 于真意覺得這沉默太能輕而易舉地點燃人的怒意了, 她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所以她真的——” “所以你覺得我穿黑色毛衣好看?!标愑X非從善如流接話。 這是肯定句。 輪到于真意愣了,這人挺會做閱讀理解啊。 此刻只能轉移話題。 “你的手怎么紅了呀?”于真意故作驚訝地說。 陳覺非看著他的手, 平靜陳述:“你打的?!?/br> “???” “劇本殺的時候,撞到了, 很疼,疼了一晚上?!?/br> 手指骨節處泛著紅腫, 于真意這才回想起來, 她昨天都沒有注意。愧疚涌上心頭, 于真意抓著他的手,輕輕吹了一下,一臉賣乖相:“真真錯了,給你呼呼?!?/br> 陳覺非給她買的是草莓牛奶,一股甜膩的草莓味帶著輕柔氣息掠過他的手背,她粉潤的唇幾乎都要貼著他的手指。 這一瞬,后脊帶著麻意,而后彌漫到四肢百骸。 陳覺非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他抽過手:“不疼?!?/br> 于真意不明所以:“剛剛不還說疼了一晚上?” 陳覺非撒謊不打草稿:“看不出嗎,我在撒謊?!?/br> 于真意:“......看不出?!?/br> 撒謊也能說得這么浩然正氣。 于真意盯著自己被雨水打濕的校服外套,有一種很強烈的想把書包里的雨傘拿出來的沖動。 天知道,她包里裝著兩把傘,但是她一把都不準備拿出來。 于真意眼神瞥了瞥,看見陳覺非把傘面全偏向了她,自己從肩膀開始就濕噠噠淌著水。 算了,還是拿出來吧。 于真意準備裝作突然想起自己有傘的樣子:“這傘有點小,你衣服都淋濕了,要不——” “你想讓我背你?”陳覺非從善如流地接話。 嗯? 嗯嗯?? 她是這個意思嗎? “行?!鼻懊嬗袀€小賣部,兩人走到屋檐下,陳覺非沒等她說話,就把傘遞給她,站在于真意身前,微微蹲下身,“上來?!?/br> 她看著陳覺非的背影,又低頭看著他的褲腳:“等一下?!?/br> 于真意蹲下身,把他的褲腳向上挽了三卷,露出腳踝。她驚覺,這人怎么連腳踝都這么漂亮。 正要起身又發現他的鞋帶松了,她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怎么樣,好看嗎?” 她抬頭看著陳覺非。 于真意的眼睛是微微上挑著的杏眼,因為很大,有時候看著又像核桃。冬日的雨天濕冷意更重,眼前霧蒙蒙的,她原本乖順地貼著額頭的劉海也稍稍向兩邊撇開。 陳覺非垂頭看著她,伸出手把她的劉海捋齊:“好看?!?/br> 今天的雨有些大,薛理科和張恩儀是坐私家車來的,車在紅路燈口停下,張恩儀隨意地一瞟眼,興奮地像被踩到尾巴的大尾巴狼:“我的上帝啊,薛理科快快快把手機給我?。?!” 薛理科掏出手機:“上帝給你手機?!?/br> 張恩儀:“找死啊?!?/br> 張恩儀生怕晚了一秒就看不到了,她趕緊打開相機,定格眼前的畫面,一陣連拍,嘴里還嘖嘖慨嘆:“科科,我也想要這種氛圍感?!?/br> 薛理科湊過來:“什么?” 師大附中的冬季校服是黑白相間的沖鋒衣,背后印著大大的附中logo。那一年的潮流正是追求oversize風,再加上冬天里面要穿的衣服多,大家都習慣買大兩號。 寬松的校服搭在身上,毫無累贅之感。 屋檐下,少女蹲著,雙手環著膝蓋,仰頭望著少年,少年的手垂在她的發間。透過小賣部的玻璃窗,老板正在里面抽著煙,拿著計算器算著今天早晨的流水。小賣部門口的墻面上貼著各種各樣的被雨水浸透的廣告紙,透明的雨傘隨意地丟置在一旁。 風一吹,一次性皮筋的彈性不夠,突然斷開,隨之是少女揚起的黑發。 張恩儀的數連拍中,照片一滑,匯成一幕青春感十足的逐幀動畫。 這一刻,張恩儀無不感嘆感謝師大附中這堪稱時尚又完美的冬季校服,才沒有成為這青澀唯美一幕中的敗筆。 薛理科:“他們就一把傘啊,我要不下車給他們送去?” 張恩儀無力地閉了閉眼,血壓有些高,她沒搭理薛理科,招呼司機開車走吧。 薛理科到校門口的時候還覺得張恩儀這人太狠心了,簡直稱不上真朋友。 張恩儀冷笑:“你敢下去送傘,我弄死你?!?/br> 薛理科不懂:“為什么?” 張恩儀接著冷笑,沒再提點他。 · 于真意是最后一個交分科表的,她還是選擇了美術班。走到岑柯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里只有岑柯一個人,他正在批改作業,于真意把表格遞給他。 岑柯并不意外于真意會選擇美術班,他知道于真意的繪畫天賦:“于真意,想好考什么大學了嗎?” 美術生的選擇無非是八大美院,以于真意現在的成績,考央美有些難度,但是考國美有很大的把握。 于真意:“老師,我想考清美?!?/br> 岑柯一愣,轉而隱晦說:“清美對文化課的分數線要求很高?!?/br> 于真意點點頭:“老師,我知道的?!鳖D了頓,她又說,“還有一年半呢老師?!?/br> 既然人生碌碌,枯榮有數,那她就要那個榮。 岑柯笑著:“好好好,有夢想有目標就會有沖勁有動力?!?/br> · 高二的第一個學期隨著學生們叫苦連天的期末考和文理分科一齊落下帷幕。 街上熱鬧喜慶一片,新年就要來了。這幾年,市區對煙花爆竹的管控很嚴,外環線以內不允許放煙花,所以每年大年三十的時候,兩家人都會去宗月島放煙花,等到初五迎接完財神后再回到市區。 陳江和這里的民宿老板是多年好友,老板二話不說給幾人安排了大桌,戶外還有燒烤架,老板看著于真意的目光,說著晚上可以在這里燒烤。 于真意愣愣地問這大冬天的會不會一烤出來就涼掉了。 老板笑著打趣陳江這兒媳婦真有意思。 彼時其他幾個人正坐在外頭,一來就招呼著問老板娘有沒有麻將桌,陳覺非蹲在地上低頭看著眼前不知道叫什么的菜發呆。 于真意回頭看了眼,沒人注意到她。她雙手合十,悄聲道:“謝謝謝謝,大叔你也很有意思?!?/br> 大叔不僅很有意思,眼光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