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無從抵賴 第46節
于真意怨氣沖沖地盯著于岳民,她爸這個中年男人到底為什么要關心這些事??! 于岳民對自家女兒炸毛的小表情也是很不理解。 “蠻標致的?!绷盅┱f,“小姑娘話不多,比較內向,她也參加了今年的競賽,進了國集?!?/br> “很厲害很厲害?!?/br> 正說著,錢敏壓低了聲音:“該說不說,我們陳陳心態也是好?!?/br> 于岳民附和:“對,有這種波瀾不驚的心態在,清北穩穩的,這次沒進也沒關系?!?/br> 于真意拿筷子的手一僵,不自然地睜大了眼睛,滯愣地看著于岳民。 她爸在說什么? 陳覺非沒有進集訓隊? 接收到于真意驚訝的眼神,于岳民問:“怎么了?” 無數的疑問在心底探出,于真意回頭看了眼陳覺非,而后搖搖頭,說了聲吃飽了,走上樓。 陳覺非正窩在沙發里玩掃地機器人,聽見她推椅子的動靜,也跟著走在她后頭。 于真意正要關門,陳覺非在她后頭撐著門板,聲音低低拂過她的后腦勺:“不讓我進?” 于真意嚇了一跳:“沒?!?/br> 于真意的房間布置陳設一月一換,簡直是把“少女心”三個字發揮到爆棚,至少在陳覺非看來是這樣的。 床很大很寬,因為于真意的睡相不好,這個床足夠她在上面放肆翻滾。淺黃色的床單上還印著海綿寶寶,陳覺非倒是不知道她最近喜歡上海綿寶寶了。 衣柜柜子門沒關緊,里面的衣服都快撲出來了。 陳覺非自然地走進來,隨意地坐在椅子上:“看哪部?” “???” 陳覺非敲了敲闔上的筆記本電腦:“電影啊?!?/br> “你......”于真意抿著唇,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沒參加過這種競賽,她還以為這種成績要很久之后才會出來呢,沒想到居然在冬令營的第五天就出了成績,所以他在知道自己沒有進集訓隊的時候還給自己跑大老遠買了冰淇淋嗎? 試問,如果對象換成了于真意,她肯定沒有心情做這些事情了。 “你沒進集訓隊?” 陳覺非看著她,頓了一下,然后自然地嗯了聲,面色與往常無異。 就是這樣一幅波瀾不驚的面孔,讓于真意根本看不出他的低落情緒。 “那天怎么不和我說?” 陳覺非沉默,他只是不想把負面情緒倒到她身上。 “你難過嗎?”沒得到回答,于真意又問,可是剛問完她就覺得這個問題像白癡。 誰會明晃晃地告訴自己他難過啊。 陳覺非認真想了想:“還行?!?/br> 分數最高的前30名選手可以進入中國國家集訓隊。他的確差了別人一點,所以和集訓隊失之交臂,實力不如人,不妨想著再努力一些,自怨自艾實在沒什么用。 何況,他也真的不覺得難過。 雖然從小到大,無論家長亦或老師都會告訴自己把每一次機會當做最后一次機會去拼搏努力,那無論結果是什么都不會陷入懊悔。 陳覺非覺得自己努力了,人生還長著呢,又不是進不了集訓隊就考不上清北,再退一步說,考不上清北也不會死,人生道路千溝萬壑,縱使前路崎嶇,但是選擇是多樣的。 于真意低著頭,她覺得陳覺非這么這么努力了,大家只能看到他站在云端,卻不知道他爬上那云端得用盡了多少的努力。 陳覺非看著于真意那張垮著的小臉,仿佛是自己沒有進集訓隊的沮喪模樣,他笑了笑:“先坐下行不行,你背著光,臉陰森森的,我有點害怕?!?/br> 他怕個屁! 于真意才不要:“你是不是那天沒發揮好,或者是太困了看錯題了,或者是——” 陳覺非:“沒有理由,我就是沒考進前三十?!?/br> 陳覺非覺得伴隨著這句話,于真意的眼淚馬上要掉出來了,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和她面對面站著:“真真,人生碌碌,枯榮有數,得失難量。我不是每次都會考第一,我也不是不學習就會考第一,風雨都是常態,如果我們對每一個不如意的結果都耿耿于懷,那我們這輩子就只剩下擰巴了?!?/br> 陳覺非不常跟她說這些話,一來是知道她不愛聽,二來也是覺得這些東西沒必要講,人的一生要是時時刻刻被這些文縐縐的大道理填滿那一定很枯燥。 只是他實在不愿意看到于真意這垂頭喪氣比自己還難過的樣子。 集訓隊沒進,沒能保送清北,還有高考這條路??墒怯谡嬉猬F在耗費的不開心,他得怎么把那些開心找回來? 于真意低著頭:“我只是覺得你這么幾個月的努力白費了?!?/br> “沒有白費,知識鉆進了我的腦子里?!闭f完這句話他倏忽笑了,“我怎么像在跟小朋友講道理一樣?!?/br> 他抓了抓頭發,繼續說道:“況且,我也覺得,沒有體驗過高三,人生還挺浪費?!?/br> 于真意深深呼了口氣,她的手臂穿過他的腰側,臉頰貼著他的胸膛。 陳覺非眼睜睜地看著于真意縮進他的懷抱里,渾身一僵,心跳的節奏變得亂七八糟。 這事態怎么演變成這樣了? 幾秒之后,他聽見于真意輕而緩的聲音:“這幾個月的學習辛苦了,我的小狗?!?/br> 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他抬起手,掌心扣著她的后腦勺,指間穿過柔順的黑發,慢條斯理地揉著。 原來考差了會得到擁抱。 陳覺非有點懊悔,早知道考完那天他就主動說了。 “對了!”這個擁抱持續片刻后,她的音量突然拔高。 陳覺非猛然回神,還沒從她這前后不過半分鐘的兩個極端情緒中走出來,就看見于真意急速掙脫開他的懷抱,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手臂和胸膛上似乎還有她的溫度,陳覺非指尖蜷了一下。 半晌過后,于真意把手機屏幕那一面貼著桌子,幾乎帶著恐嚇似的威脅:“我明天想去玩劇本殺?!?/br> 讓她今晚情緒低落的可不止是這件事,還有那個蠢蠢欲動的未知威脅。 饒是相處了這么多年,陳覺非有的時候還是會感慨她的情緒居然可以轉變得如此之快。 陳覺非:“???” 于真意捂著胸口:“好??!你明天有事!你不準備去對不對!” 陳覺非真的不是很明白于真意到底在干嘛。 “你必須去?!彼龜堉哪?。 陳覺非哦了聲。 “哦?哦是什么意思?”一點也不堅定,還帶著隨便。 “好?!?/br> 于真意得寸進尺:“明天下午兩點的場,我已經訂好了,我到時候和一一他們說一下,然后我們晚上一起去吃飯?!?/br> 陳覺非習慣性要說哦,但是他懸崖勒馬:“好?!?/br> 過了一會兒,于真意一拍大腿。 萬一他們是中午去吃飯呢? 要把一切可能性杜絕、抹殺、遏制在搖籃之中。 于真意又說:“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吧,我想吃日料了?!?/br> “好?!?/br> 雖然這么說,但是心底那陣莫名的陰郁還環繞著,于真意還要說話,陳覺非無奈地看著她:“祖宗,還有什么要求嗎?” “......沒了?!?/br> 于真意說著站起來,陳覺非拉住她的手,指腹捏著她柔軟的掌心,一副敗給她的口吻:“那我就一個要求,陪我看電影?!?/br> 他今晚是真的,單純的,只想看一部電影。 于真意:“我去尿尿啊?!?/br> 陳覺非麻利放開她的手,一時找不到想說的話:“快去快回?!?/br> “又不是拉屎,當然快去快回了,尿尿要是尿的慢,那我可能是有病?!?/br> “......” 于真意扶著腰,慢吞吞地從廁所走出來。陳覺非看著她滑稽的走路姿勢,忍笑:“你這是痔瘡?” 于真意怒意上臉:“你這是找打?” 陳覺非胳膊肘吊兒郎當地掛在椅背上,朝她勾勾手,干凈聲線里還帶著怎么也抹不去的笑意:“你腰到底怎么了?” 于真意在他身邊慢動作地坐下,委屈巴巴賣慘:“小尾巴斷了?!?/br> 陳覺非摸到她的尾椎骨,問:“這兒?” “嗯?!彼捱筮簏c頭,“你家桌子角真硬?!?/br> “在我家撞到的?”掌心隔著薄薄的t恤貼著她的肌膚,“你沒事撞那里干嘛?” 于真意惱了,這是人能問出來的問題嗎?她吃飽了撐的腦子犯病故意撞上去的?那當然是有原因的。 只是這個原因—— 于真意:“看電影的時候能不能別說話,影響我觀影體驗?!?/br> 陳覺非無力地往后靠,一只手輕緩地揉著她的尾椎骨,另一只手順勢搭在踩著椅墊的膝蓋上,指尖玩著她丟在桌上的黑色發圈,嘴里沒好話:“真難伺候啊祖宗?!?/br> 最后,陳覺非和于真意看了部西班牙懸疑電影。 書桌上放著幾束干花,枝干處散發著一股清新的柑橘味,又像雨后的草地。陳覺非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了。這就是解放橘郡的味道,他倒是不知道于真意也買了一瓶。 于真意沉浸在電影劇情中,陳覺非擺弄了一下那個玻璃瓶,得逞地笑笑。他了解于真意,也知道于真意是真的喜歡薄荷柑橘的味道,所以七月份的時候,他和薛理科從網吧出來時路過商城,他把最后一瓶解放橘郡像你的人買下。 電影看完之后兩人對著劇情和各種不解的點爭論,于真意最后發現她固執以為的點并沒有必要,陳覺非說的是對的。 于真意惱了。 他就不能讓讓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