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無從抵賴 第11節
下午放學的時候,于真意坐在陳覺非的桌子上等他收拾課本,江漪走過來,手里還拿著本練習冊,她遞給陳覺非:“謝謝你呀,不過今天的數學題我還有一些沒明白,晚上我可以q.q上給你打語音電話嗎?” 陳覺非接過書:“晚上有事,要是有問題可以明天問?!?/br> 江漪愣了一下,本想說你腿都骨折了能有什么事,但她還是點點頭:“那我走了?!?/br> 顧卓航剛轉學過來,有很多東西要填寫,下午他又被岑柯叫去填寫表格,這會兒才回來,恰巧碰到出門的兩個人。 彼時于真意正在疑惑于陳覺非口中的晚上有事:“你能有什么事?” 陳覺非單肩背著書包,把校服外套一齊搭在肩上:“腿疼,疼到不能說話?!?/br> 于真意瞠目結舌:“穿著固定器怎么還會疼呢?!” 居然還疼到不能說話的地步? 那骨科醫生可是說了,穿上固定器之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可以和常人一樣行走,當時于真意看著陳覺非面色不變地掏出九百塊買的時候心疼得要命。她拉著一瘸一拐的陳覺非走到診室外:“你先別買,pdd上最便宜的只要一百零九?!?/br> “于真意?!标愑X非眼睛瞇了瞇,“斷的不是你的腳?!?/br> 于真意理直氣壯:“可是花的是你的錢??!” 陳覺非:“......” 那九百塊錢被于真意惦記到現在,可是這么貴的東西居然沒用? 于真意痛心疾首,開始碎碎念:“我就說你這冤大頭別花這冤枉錢?!?/br> 陳覺非睨她一眼,像是意有所指:“笨死了?!?/br> 他怎么還有臉還說自己笨? 于真意哼了一聲,沒再搭話,拉著陳覺非的書包帶子和顧卓航打了聲招呼:“走了,明天見?!?/br> 幾乎就在于真意說出這五個字的瞬間,陳覺非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半個身體的力都壓在她身上。 于真意的注意力全然被陳覺非吸引:“你怎么不壓死我算了?” 陳覺非大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怕被我壓還不走快點?!?/br> 于真意氣不打一出來,這是什么道理? “明天見,真真?!鳖欁亢讲⒉唤橐怅愑X非的刻意打斷。 也是在他說出真真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看到陳覺非抬眼直面他。 于真意正在整理自己被陳覺非弄亂的頭發,她沒有注意到在高于自己海拔二十厘米以上的那塊地方那因為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稱呼所引起的無聲又洶涌的戰役。她哦哦了兩聲,又重復了兩遍明天見,而后和陳覺非一起走下樓。 “你今天體育課打羽毛球了?”走到停車棚,陳覺非靠在一邊。 “咦,你怎么知道?” “猜的?!?/br> “那你猜的很準哎?!?/br> 陳覺非扯了扯唇角:“喜歡和我打還是和他打?” 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 他說這話的時候靠著臟兮兮的灰白墻,停車棚的頂是幽藍色的塑料質感的板所搭成的,泛著點光。他斂著眉眼,手臂垂在褲子口袋一側,無意識地敲打著校服褲腿的那條線。 墻的外側歸屬于校外,外頭無人打理,布滿了藤蔓,它們貼著外側的墻野蠻向上生長,又在白墻與車棚頂的空隙之中鉆進來,而后直直垂下,垂落在陳覺非的頭頂和寬闊肩側。 空氣片刻靜默,只余下蟬鳴聲叫得歇斯底里。 于真意覺得五臟六腑之間突然騰空竄上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問題,好像遠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她遲疑了片刻,正要開口,陳覺非嘖了聲,煩躁地薅了把頭發:“到底是哪個狗崽子規定的傷筋動骨一百天!” 他覺得自己根本沒什么問題了,甚至可以去參加馬拉松。 于真意:“.......” 上一秒話題在喜馬拉雅山,下一秒就跳到馬里亞納海溝。 夕陽之下,景物像是蒙上了一層濾鏡,變得有些模糊。萬物縹緲,溫熱燥意浸透著肌膚而后滲入,連帶著人的心也燥起來。 于真意性格外向,人又可愛,不管是在男生堆里還是女生堆里都玩得好,熟絡起來后,管她叫真真的人不在少數,陳覺非從未覺得有任何問題,她就是應該被這么多人喜歡的。 除了今天。 陳覺非覺得,他錯過的不止是一節體育課。 還有這短暫又漫長的四十五分鐘里,于真意和這位認識不過幾天的新同學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所發酵出來的友誼,又或是別的什么。 第8章 于真意回家的時候,錢敏正端了碟菠蘿在客廳里看劇。旁邊的音響里放著古早情歌,是他們那個年代會放的已經爛熟的歌。 不出意外,這個時間點爺爺又出去和巷子里的老頭閑逛去了。 “我爸呢?” 于真意把書包丟在沙發上,窩在錢敏旁邊,張大嘴巴:“啊——” 錢敏往她嘴里塞了塊菠蘿:“在研究藜麥蝦仁雞胸rou蔬菜沙拉?!?/br> 要素過多,于真意反應了一會兒:“媽,你要減肥???” 錢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種東西當然是飯后甜點啊?!?/br> 于真意:“哦......” 電視里播放著郭富城版的《風云雄霸天下》,這個時候劇情已經接近尾聲,于真意看到聶風出場再一次感嘆:“鄭伊健真的好帥??!” 她又問:“媽,你說你要是孔慈,你選聶風還是步驚云?” 錢敏再一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挑什么挑,兩個都要??!” 好的,她媽很厲害。 于真意嗯嗯啊啊了半晌,最后又說了個哦字。 于真意跟她媽是尿不到一個壺里去了,她時常覺得她媽跟張恩儀應該見一面,兩人簡直趣味相投投到一塊去了。 “你呢?”錢敏問。 “我想要聶風?!?/br> “你是因為喜歡鄭伊健才要聶風的吧?!?/br> “也不是,我喜歡聶風這種內心善良內斂的,但是我也很喜歡步驚云這種霸道的又殺伐果斷的性格?!?/br> 居然說的這么具體。 錢敏掃了她一眼:“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啊?!庇谡嬉鈬@了口氣,“我只是覺得要是能把他倆的性格結合起來就好了,表面拽比,內心小狗,暗地里還透著些霸道和反差的柔情,那簡直就是我于真意的天菜?!?/br> 錢敏:“天菜是什么意思?” 于真意:“就是夢中情人?!?/br> 錢敏哦了聲:“那不就是陳陳嗎?” 于真意:“媽你這就純屬胡說八道,他跟我說的那些有什么關系啊?!?/br> 正說著,于岳民端著沙拉出來。 鮮嫩的生菜和蝦仁鋪底,嫩橙色的芒果和霧紫色的提子落在蔬菜上,看著清爽。 “別天菜地菜了,吃吃我拌的菜吧?!庇谠烂裾f。 于真意徒手拿了顆提子,手背被錢敏打了一下。于真意才不管,她咬著提子,汁水在齒間迸開,酸澀味道彌入喉嚨。 就是在這個時候,于真意發現錢敏接睫毛了。 她憤怒:“媽!你接睫毛了!” 錢敏撇開臉:“沒、沒......媽這天生的......” 于真意委屈死了:“媽!我要去接睫毛你說這樣不好,越接掉得越多,我聽你的話了,結果轉頭你就自己去接!” 錢敏終于有點心虛:“好好好,媽有假睫毛,明天給你貼好不好?” “仙子毛魚尾毛任你挑?!彼旨哟a。 于真意深呼一口氣,委屈巴巴道:“你別騙我?!?/br> 錢敏的確沒騙她,第二天,錢敏提前了十分鐘起床給于真意貼假睫毛。 彼時陳覺非正坐在一邊吃著油條,他把油條撕成兩半,另一半蘸著甜豆漿。 “啊啊啊——” 陳覺非眼睫顫了顫,拿著油條的手一抖,掉進甜豆漿里。 “媽!你夾到我的眼皮了!” “mama錯了mama錯了,你自己來?!?/br> “我不會?!?/br> “那我——” “媽,我不要你幫我夾了?!?/br> 錢敏現在在于真意這里的信任度直降為零。 “那——” 于真意拿著睫毛夾,歪著腦袋,笑瞇瞇地看著陳覺非,左眼里還因為剛剛被夾到眼皮而窩著淚花,似掉不掉。 陳覺非油條噎在嘴里,突然難以下咽,他不自覺地睜大眼睛,面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仿佛在說:我不行。 錢敏想了想,也覺得陳覺非細心穩重,她把睫毛夾遞給陳覺非,后者只能硬著頭皮接下。 陳覺非提前給于真意打好預防針:“如果我把你弄痛了,你不要——”怪我...... 于真意搶答:“我一定會叫的?!?/br> 她覺得恐嚇得還不夠到位:“我會叫的很大聲?!?/br> 陳覺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