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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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句仿佛暗語一般晦澀難懂,但粉飾太平的表象之下又好似潛藏著難以言喻的苦痛。 尼爾森微微瞇起眼睛,這才發現法則的最底部還刻著一句話,就在距離最后一句話很近的位置。 這一行字沒有被鍍以金色,凌亂而又潦草,底色是已經泛黑的紅色。若是仔細觀察,周邊甚至還有零星斑駁的圓點血跡,仿佛在極近的距離飛濺了上去。 就像是在回應“隱秘為進化而舍棄所有,人類為黎明而奉獻全部”這句話一樣,那個刻下這行字的人也是在極端混亂的情況下留下了駁斥之語。 尼爾森幾乎能從那一行字中感受到凌厲的鋒銳之氣,他仿佛看到那個人在失去理智、徹底陷入瘋狂的前夕,滿懷不甘地留下這一行字,隨后自盡。 ——[我們沒有不同,我們可以不同。] …… 密語之間——迪蒙公國用來懲罰皇家子嗣的特殊禁閉室,如今尚且存活的惡魔之子,基本在成年前都去過這間特殊的禁閉室。 望凝青當然也去過,在她將排行第三的惡魔之子,也就是斯蒂恩.迪蒙的同胞meimei給埋在花園之后,她被亞巴頓大公責罰,并獨自一人在禁閉室內待了七天。 記憶中,密語之間的內部沒有任何的光照,只有幾個只能用于通氣的管道口。但那管道口只有拳頭大小,被關在其中的人也無法通過管道爬出。 密語之間的內部擺滿了帶血的、仿佛剛割下來的牛的頭顱,滿室都是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 但是惡劣的生存環境、腹部的饑餓與刺骨的寒冷其實不是最痛苦的事情,最糟糕的或許是那時刻不停、在耳邊回蕩的絮語,而你卻不能休息。 望凝青沉默無言地坐在密語之間的地面上,華麗的長裙與污濁的地板并不相配,她依靠在墻邊,想起了一些非常久遠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瘋掉,最好拼命、拼命地睜開眼睛?!蓖嗫粗吭谧约簩γ鎵Ρ谏系囊岳麃?,語氣冷淡,不復方才在走廊上曖昧撩人的親昵。 身穿侍從服飾的以利亞同樣席地而坐,一只手放在膝蓋上,微垂著頭。他蒼青色的眼眸蒙了一層薄薄的云翳,看不出多少情緒。 聽見蜜莉恩的話語,他渙散的眼瞳這才輕微地轉動了些許,看上去終于有了幾分活人該有的生氣。 “在這里,不能睡著?!蓖嚅]了閉眼睛,呼出一口冷氣,此時密語之間的溫度低得有些嚇人,就連吐息都變成了冰白的霧氣。 望凝青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淪落至此,早知道以利亞會接過了那朵紅花,她也就不再多此一舉了。 “在那兩朵花徹底枯萎之前,我們不能出去?!?/br> 密閉的黑暗空間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恐懼,但想到那剛才在密語之間外止步的怪物,這惡劣的地方反而能讓人暫時松緩一口氣。 但是,這也不過是將短痛變成長痛了而已,兩人最終到底能不能熬過去,望凝青心里也沒有底。這個世界比她預期中還要更加危險,不遜曾經的浮屠地獄。 如今的情況也只能寄希望于尼爾森那邊了,如果尼爾森不掉鏈子,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望凝青沒有跟以利亞交談的性質,好在以利亞也并不想與她交流。兩人就這么沉默相對,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雖然彼此立場相駁,但望凝青對于氣運之子還是有些信心的,能被法則與天道選中的氣運之子無一不是意志堅定之人,想來以利亞也是如此。 望凝青料想得不錯,但她卻不知道以利亞的經歷遠比她所知道的要多得多,而他的那些過往,隨便挑出一件都是會令人萬劫不復的坎坷。 每一次輪回重來,每一次循環往復,實際都在以利亞的靈魂深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口。以利亞不在意,但并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他或許有所成長,但他其實還未能完全跨過那些摧毀了他人格的苦難。 當黑暗與寒冷降臨,隨之而來的便是靈魂上的傷疤被一點點地撕裂,那些結了痂的傷口,撕開后依舊鮮血淋漓,血rou模糊。 望凝青正想閉目養神進行冥想時,卻突然聽見了一聲悶響。她睜開雙眼,卻看見以利亞蜷曲著身體倒在地上,渾身顫抖,嘴里發出抑制不住的喘息與低喊。 身形修長瘦削的青年死死地攥著心口處的衣料,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痙攣,他將食指骨節咬在自己的口中,卻無法止住悲鳴般的低喃。 好痛啊。以利亞神志模糊地想著,空氣中彌散的血腥氣令他想要嘔吐,但空蕩蕩的胃袋卻只能泛上酸水,讓他不停地干嘔。 好痛啊。他模糊的視野里看見了落在地上的頭骨,誰的頭骨?誰的?是我被肢解的手,是我被焚燒的尸體,還是在血池中沉浮的我的某一部分? 好疼,好疼。他聽見了耳畔細細碎碎的低語,聽見了嘈雜了流水與笑聲。我在哪里?在那滿是海水的囚牢里,還是在布滿死尸標本的地下室里?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神啊,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才會淪落于連神明都無法踏足的地獄? 豆大的汗水自額頭滾落,以利亞顫抖地抱緊了自己的身軀。圣書上說,自殺是對自我的施暴,自殺者在死后注定會落入地獄。 以利亞曾經將圣書中的一切都奉為真理,但他不知道,還有怎樣的地獄能與眼下的境況的相比? 他心中埋藏著那樣深沉、隱秘卻又不敢言說的渴望——即便不能回歸神明的懷抱,他也想得到永久的安息。 “以利亞.塞維爾.伊登!” 渾渾噩噩中,驟然拔高的聲音宛如一道閃電,蠻橫不講理地將他拽出了混沌的泥沼。 “不要睡,也不要聽?!币浑p柔軟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隔絕了些許嘈雜的聲音,“現在,照著我說的做——” 活人的肢體溫暖且柔韌有力,以利亞早已忘記自己多久不曾接觸過活著的、同類的軀體。 然而對于在泥沼中沉淪的以利亞而言,哪怕是一絲屬于生者的溫度都是彌足珍貴的東西,他在短暫的遲疑后,終是伸手回抱了那片暖意。 被他抱住的人沉默了剎那,卻終究還是沒有推開他。 “按照我說的去做,以利亞……” “現在,放空大腦,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去思考那些聲音表達的語句……” 他們擁抱彼此,在這個冰冷、黑暗、看不見一絲光明的神棄之地。 第228章 【第17章】深庭惡之花 望凝青沒有想到氣運之子的情況會這么糟糕。 如果人的心是一個水杯, 能容納的苦難有限,那以利亞的杯子恐怕早已四分五裂,碎裂成難以復原的齏粉。 望凝青在檢查完以利亞的身體之后,有些難以置信地發現以利亞有許多源自靈魂的創傷。 用她在這個世界以及艾什莉那一世學到的知識來說——“創傷后應激障礙( ptsd)”, 以利亞對很多東西都有本能的應激反應。 他看到尖銳物就會感到疼痛, 聞見血腥味就會反胃干嘔, 望凝青詫異于他先前所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的穩定, 畢竟身體會對精神造成影響,他早該崩潰了。 ——有人說過:人會逐漸同他的遭遇混為一體, 從長遠來說, 人也就是他的處境。 以利亞一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經歷了許多,但是據望凝青的了解, 以利亞被囚禁的三個月里并沒有遭受足以傷及根本的皮rou之苦。 好吧,她已經習慣了。望凝青嘆了一口氣,她早該習慣自己入世后將會遭遇的種種意外, 更何況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穩定、不可控的。 望凝青原以為來到這個世界的主要任務是解決隱患,但目前來看,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讓氣運之子活下去。 望凝青雙手穿過青年的腋下, 勉力將人抱起。以利亞此時意識沉淪,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 但只要不陷入深度睡眠, 暫時還是無礙的。 “以利亞?!蓖噍p喚氣運之子的名字,人的名是最短的咒,呼喚名字有最基本的定魂作用, “醒醒, 以利亞?!?/br> 懷中的金發青年勉力睜開了眼睛, 他蒼青色的眼瞳蒙了一層薄霧, 豆大的汗水不斷自額角滾落,黏連了一縷璀璨的金發。 望凝青用身上的飾品作為尖銳物割破了手腕,將手腕抵在以利亞的唇邊,讓血液滲入他的唇縫。 雖然沒有食物也沒有凈水,但望凝青的藥血本就蘊含著最純粹的生命之力,用以維系最基礎的生命體征還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望凝青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她抬頭去看放在入口處的兩朵鮮花?;ㄉ琅f嬌艷,看來時間并沒有流逝多少。 望凝青拆下了身上華美卻無用的飾品,避免無意間的割傷,之后便再次朝著躺倒在地上的以利亞伸出了手,想要擁他入懷。 彼此的體溫互相傳遞,一定程度上減緩了酷寒的侵襲,以利亞的應激反應不僅表現在可能傷害他的事物之上,他對人的體溫還表現出異樣的眷戀之情。 即便是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他依舊本能地追逐同類的體溫,幾乎是望凝青剛伸出手,他就給予了堪稱積極的回應。 以利亞手腕翻轉拽住了望凝青的手,微一施力就將人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望凝青身體失衡,不得不伸出雙手撐住地面,然而,不等她起身,寬大的手掌卻突然摁住了的后腦勺。 望凝青身上穿的是相當妨礙行動的貴族束腰禮裙,這個別扭的姿勢顯然不會讓人好受。她面無表情地側趴在以利亞的心口,卻突然聽見了一聲悲戚的嘆息聲。 神之子宛如這世上最純潔、最無辜的羔羊,滿懷悲憫地躺在高筑柴薪的祭臺上。 生的燦爛與死的寂靜矛盾而又融洽地重合在以利亞的身上。那種美并非剔透而又易碎的,或者說,他本就是殘缺的、破碎的,卻又用盡了畢生的努力,將碎片拾撿,拼成了一個整體。 那種碎裂卻也怒放的美麗——就像蜜莉恩.迪蒙的眼睛。 望凝青嘗試掙扎了一番,發現掙不動。神子與教廷內普通的神職人員不同,他久經沙場,曾經還是光明騎士,擁有一身精壯且線條漂亮的肌rou。 掙扎會耗費體力,失血會流失體溫,想到接下來或許要在密語之間內待七天,望凝青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放棄掙扎。 她就像一只定時的鬧鐘,一旦發現以利亞快要從淺眠陷入深度睡眠,立刻就湊過去將人拍醒,然后隔一段時間就給以利亞喂一次血。 當玫瑰的花葉開始蜷曲時,望凝青便意識到事情大概已經解決了,尼爾森沒有辜負她的期待,與“守密人”聯系上了。 長期待在城堡內部的人都有可能被“祂”污染,輕則出現焦慮、煩躁等精神不穩定的情況,重則出現認知錯誤、幻覺叢生的現象。 擁有迪蒙家族血脈的惡魔之子對“祂”有一定的抗性,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會不自覺地渴慕殺戮與血液,意志不堅者也會逐漸走向瘋狂。 而望凝青的花園,則埋藏著這座城堡最大的秘密。 她堅守這個秘密直到今日,“守密人”并非她創立的組織,但他們與望凝青一樣,有著共同的、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的目標。 無論做出多少犧牲,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 尼爾森跟在一位身穿黑斗篷的守密人身后,穿過漫長的密道,朝著城堡深處走去。 他手中依舊拿著那朵沾著露水的白薔薇,他想要將這朵薔薇交給守密人,卻被他們拒絕了。 雖然守密人不會與尼爾森對話,但他們有一套自己的交流方式,尼爾森在初步的觀察與分析后就發現,他們似乎是以手語以及魔法顯露的密語來進行溝通的。 [請跟我來。]為了照顧尼爾森,這位斗篷上繡有星月的守密人豎起一根手指,食指綻放出煙火般的金焰,在空中寫下了一行字。 雖然文字稍縱即逝,但好歹可以交流。尼爾森詢問了蜜莉恩的情況,也對手中的白薔薇表示了疑惑。 繡有星月紋樣的守密人似乎比那位繡有太陽紋樣的守密人要來得和善,尼爾森難以忘記自己剛才在殿內詢問時,太陽守密人瞬間跳腳的模樣。 星月守密人解答了尼爾森的一些疑問,但有很多事情,他不能直白地將之化為言語,他唯一被允許的只是給尼爾森看了米舍里宮殿內部的規則。 將兩份規則放在一起進行對比,即便尼爾森還無法整合出整個循環的完整姿態,但也從兩份規則的字里行間品出了幾分兇險之意。 尼爾森調查迪蒙家族已經很久了,有一些事情他心中早有猜測,如今只是確定了而已。 ——如果他沒有猜錯,那迪蒙公國這座陰森詭譎的城堡內或許存在著一個看不見的“祂”。 紅花與白花是守密人內部的暗語。 尼爾森在這一刻與以利亞的思想有了驚人的同步,他同樣認為紅花的作用除了警示以外,最大的作用或許是“轉移”。 但是,這份“轉移”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的。 如果城堡內部的下人違反了規則、或是在格瑞德宮殿門口放下紅花后依舊能聽見笑聲與私語。那就證明,“祂”并沒有被道具“蒙蔽”。 而這時候,規則要求撞見這種極端情況的人到公女的花園中摘一朵白花,前來尋找紅矮房的人。 這樣聽起來,似乎紅矮房的守密人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