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齊喚第一次在公事上一心二用。

    “直接打我電話?！饼R喚想想不好。

    嚴厲離開，心潮澎湃。

    半小時后，會議室，所有參會人員就看到他們齊總神色一如既往的嚴肅，只右耳戴了只藍牙耳機，黑色的。

    *

    向茗到單位，先去了趟隔壁部門打印跟齊喚的合照，她裝相框擺辦公桌，然后，她才去會議室。

    內部小會，臺里高層也在。

    詞條熱度攀升，不止是宋楚楚的問題，直接上升到節目黑幕。吃瓜群眾熱情吃瓜，最關鍵的是主流媒體加入轉發，臺里不可能因為贊助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容毓表態：“第一期收視率在臺里同期黃金檔排前三，微博熱搜一出，網絡點播量直線上升，宋楚楚不能被淘汰?！?/br>
    這是之前她們商量好的，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向茗反駁：“但是，魏總那邊我們保證過，宋楚楚第三期必須淘汰，保趙寧?！?/br>
    李語楠跟：“昨天肖助理在場，錄屏宋楚楚淘汰現場發給魏總后才離開?！?/br>
    臺里幾個領導互看了看，向茗將他們的表情收入眼底，她斟酌措辭，“宋楚楚我早上聯系過，她答應不會微博表態?！?/br>
    意思就是向茗站在贊助商這頭。

    容毓手機投屏，微博話題閱讀量以及負面評論明晃晃擺在眾人跟前。

    公關部門坐不?。骸霸俨话l聲明，網友就該聲討節目組黑幕?！?/br>
    他們最怕的就是一檔節目播出期間出幺蛾子，不似臺里領導考慮多，他們只需要維護電視臺聲譽。

    容毓跟向茗對視一眼，同時看向臺里領導。

    會議室寂靜無聲，大屏幕評論不停跳動。

    “我們聯系過撤熱搜，但是，信息化時代，我們撤，網友刷，熱度只增不減?！惫P部負責人看的是臺里領導。

    這事容毓和向茗都做不了主，僵持不下，向茗深呼吸，為難狀，“贊助商萬一撤資，節目后期資金鏈斷裂……”她頓了頓，“第六期開始民宿錄制，我算過，一旦成本壓縮，節目原計劃基本走不下去?！?/br>
    他們新節目的目的是做成臺里新的王牌，幾乎同時段最優資源都砸在這檔節目。后期的重點在民宿同吃同住的生活，競技的同時，展現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和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

    幾位領導面色難看，容毓提議：“不如找魏總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彼P了手機投屏，氣場陡然冷厲，施壓道，“向茗，節目由你負責，我現在要的是解決方案，不是所謂最壞結果?！?/br>
    向茗更為難：“我有個想法，恐怕會得罪魏總?！?/br>
    容毓讓她說說看。

    “魏總擔心的是宋楚楚的熱度居高不下，奪走他力保的兩位選手的關注度，如果我們干脆將宋楚楚和趙寧兩人捆綁營銷，官博發布投票pk剪輯改成隊伍隊長競選呢？”她要的是臺里領導的支持，接下來，才是說服魏總。

    公關部負責人讓她繼續，具體點說。

    向茗解釋了自己的想法，宋楚楚不僅不能淘汰，還要趁此機會追加營銷，票選競爭加上這場黑幕事件，一旦節目播出，她要的是提到宋楚楚，網友自然聯想到趙寧，反之亦然。節目組黑幕的傳言，他們要洗，趙寧想要的熱度，他們給，唯一沒順魏總的就是宋楚楚的去留。

    幾個同事眼睛都亮了，只等領導們拍板。

    容毓完善了這個提議，強調：“競技類節目就得有競技精神?！?/br>
    幾位領導小聲交流，點頭。

    一小時后，仍舊在會議室，魏總帶著肖助理和公司法律顧問，派頭十足。

    同樣的位置，跟魏總面對面的位置留給向茗。

    魏總一臉怒容：“向導，痛快點，既然不愿意淘汰宋楚楚你就直說，背后耍陰招是什么意思？”

    他認定了目前網友議論的投票黑幕就是向茗引導。

    向茗等他發完脾氣：“魏總，您可以問問肖助理，他昨天在場，這假我幫您做了，宋楚楚也給您自然淘汰了。不僅淘汰，還給足了趙寧鏡頭和話題，相信您已經看過投票視頻?！彼褪且懒俗约簺]有陽奉陰違。

    這事魏總沒得辯，昨天肖助理詳細說了現場情況，加上視頻，連他都要夸一句，向茗這假做得自然。

    但是，問題就出在微博忽然有人帶頭討論起投票黑幕，媒體營銷號轉發牽扯到了趙寧，都快扒出她身后的他了。

    他不愿意吃這個啞巴虧。

    容毓趁機幫向茗說話：“魏總，這您真的誤會了，今早緊急會議，向導始終站在您這邊，堅持淘汰宋楚楚?！?/br>
    魏總掀了掀眼皮，冷哼一聲，并不信。

    這點，向茗不怕他動關系去查。

    “魏總，您急，我們更急。網上開始帶節奏扒皮黑幕選手，趙寧是眾矢之的。一旦第三期按原計劃播出，別說是趙寧，整檔節目都會被抵制?！?/br>
    向茗話音落地，魏總臉色又變了。

    這就是他不甘心的地方，他砸錢必然得有回報，重要的是趙寧必須干干凈凈，他的教育集團才好由趙寧作為代言人增光。

    向茗注意著他的神色變化，精準抓住他的心理，“魏總，我們要保證的是走到最后的選手不能有任何污點?！?/br>
    魏總心氣不順，瞪著向茗，“所以呢？”

    向茗拿出一份手寫方案，不夠完美，恰好表明確實是她匆忙之下的想法，“我有個方案，不知道魏總愿不愿意接受?！彼鹕?，繞過會議桌，親自將方案放到他跟前，“至少第三期，宋楚楚不能被淘汰?！?/br>
    魏總冷笑：“怎么？又要拖？”

    向茗并不計較：“您先看，我慢慢跟您解釋?！彼屚聦⑽⒉┖椭?、豆瓣數據投屏，“假設我們現在出聲明說明節目組不存在黑幕，您覺得會有多少網友會相信？”

    她沒指望魏總會答：“是我，我不信。第三期節目播出，票選環節實打實，沒得洗，您不希望最后趙寧頂著黑幕關系戶的名頭晉級，我們比您更不希望?！?/br>
    魏總看完方案，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的最優。不發聲明，剪輯票選環節，不僅不用重錄節目節外生枝，到時第三期節目播出，最直白地證明節目組沒有黑幕這一說。唯一吃虧的只有他，因為宋楚楚晉級了。

    “難道我就這么算了？”

    “當然不是，第三期的最后會是趙寧和宋楚楚同時晉級。我們要做的是，因為這次微博熱搜，第三期關注的觀眾只多不少，看點就是最后的投票。我們直接將投票環節剪輯到節目開始的分組，最后淘汰宋楚楚刪減，主持人重錄宣布兩人同時晉級。憑借這次熱度，第三期節目后，兩人捆綁，1 1大于2，趙寧不再需要我們額外增設話題造勢，您覺得呢？”

    向茗的聲音偏軟，尤其是她刻意放緩了語速，和風細雨，溫柔動聽。

    魏總權衡過后，并沒有更好的方案。

    向茗回到座位，抽了張a4紙，開始畫趙寧和宋楚楚捆綁后的關系圖，再次給到魏總。

    她知道這個節目里她追求的絕對公平也許不可能實現，可是，能力范圍內，她要保證最大的公平，這是她當初說服容毓的理由。追光者，他們比常人更難，但他們努力在證明他們可以追光，與常人無異。

    她不指望如陽光普照，只希望能給困境中的他們帶去一絲希望。

    最重要的是，向茗不愿意將這檔節目做成關愛弱勢群體，她希望大眾能知道，他們也可以。

    她望向魏總，帶著誠意，“這是雙贏，對趙寧百利無害?！?/br>
    魏總再次看她的手寫方案，從頭到尾，他沒能找出一個茬來。

    最后，他無奈妥協：“最后一次?！?/br>
    向茗保證：“一定?！?/br>
    臨走，魏總看著她。意味深長的一眼，眼底暗流涌動。

    向茗坦然迎上，不卑不亢。

    半小時后，節目官博放了兩分鐘投票視頻，公布28對23的投票結果。

    沒有提投票目的，視頻戛然而止。

    官博君說：【拒絕劇透，靜待正片?！?/br>
    作者有話說：

    今晚都看月亮了嗎？我看了～

    第五十章

    官博君視頻一放, 炸開鍋。

    “特殊人群”、“黑幕”幾個關鍵詞，全民吃瓜。

    【什么意思？真投票黑幕？】

    【不能吧？】

    【八成節目組硬著頭皮洗白呢?！?/br>
    【我猜有反轉?！?/br>
    【所以，什么時候放正片出來？】

    【節目組在吊我！知道內幕的那位呢？來說說！】

    部分網友認為是節目組在洗白, 大多數卻覺得官博能這么光明正大放出票選環節, 肯定有反轉，開始撓心撓肺求真相。

    熱度空前。

    向茗關注著輿論風向，去找容毓。

    容毓不繞彎子：“知道你后面會面臨什么嗎？”她覺得向茗瘋狂, 又欣賞她的魄力。

    “知道?！边@次擺了魏總一道, 向茗之后更不能出錯, 否則, 他時刻都準備著抓她小辮子，“這事我不能退, 我保的不是宋楚楚, 是所有人，包括趙寧?！?/br>
    這是容毓沒法拒絕她的理由之一。

    向茗揉揉腦袋, 她幾乎一夜沒睡, 頭疼, “今天我退一步，接下來所有選手就都能被拿捏?！?/br>
    所以，無論如何，她不能退。

    容毓看著向茗，沉默片刻。

    她明白向茗的意思, 第三期宋楚楚能被cao控淘汰，明天保不齊贊助商之間角逐，趙寧也能被犧牲。至少這次之后, 所有贊助商都該清楚, 資本并非隨心所欲, 一旦貪心越多，就不得不面對輿論的壓力。

    向茗單手撐著沉重的腦袋，笑了笑，“當然，我得認錯，這招破釜沉舟不可取。一步沒算準，就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彼苓@么做，是放棄了自己在電視臺未來的發展。

    容毓微怔，沒她那么輕松。

    平靜湖面下，向茗已經萌生去意，做了抉擇。

    容毓遺憾：“我倒是有點后悔了?！焙蠡诜抛咚?。

    向茗拍了拍臉頰，拍走困意，“謝謝老師?！?/br>
    她認真道謝，容毓說了不管，最后還是配合她說服了臺里領導。

    容毓最后只能：“再接再厲?！?/br>
    “謝謝?！毕蜍鹕?，準備回自己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