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獨生女 第266節
朱小燕笑起來的時候一張臉好歹生動了一些,然而這笑卻帶著怪異,令人汗毛倒豎,“阿姨可是一直都想著你啊,聽說你也當兵了,現在還是團長了?真是出息啊?!?/br> 明明聽著是關心人的話,卻無端讓人覺得寒顫,許沐晨站在那里低眉沉默,并不應聲。朱小燕卻渾然不覺。 “啊,現在的生活是真的好了啊?!闭f著朱小燕看向許國盛說,“國盛,當年你多么愛我呀,你怎么忍心拋下我呢?” 許國盛自打朱小燕出現腦子便嗡嗡作響,手指頭也開始微微顫抖,之前感受到的麻慢慢的從胳膊肘延伸到了手指頭,而后他臉上的肌rou開始抖動,他心下覺得不妙,右手緊緊的握住林華,“送、送我去、醫院……”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直接暈在地上了,只不過他暈倒前死死的抓著林華,竟將林華拽的一個踉蹌,林華驚呼一聲,“啊……” 朱小燕也是一聲尖叫撲了過去。 而挺立如松的男人,自始至終神色淡然,看上去并沒有什么變化,好像暈倒的人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一樣。然而貼著褲縫的手指頭卻微微蜷縮,指尖微微泛白。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鬧劇,心里在想這是不是許國盛的苦rou計。 而政治處的人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忙過去查看情況了。 “沐晨?!?/br> 許沐晨抬頭,就見政治處門口正站著一女同志,可不正是趙夏意,趙夏意喘著粗氣進來,拉著他的手道,“沐晨你有沒有怎么樣?有沒有被人欺負?” 她猛然抱住他說,“不怕啊,沒人敢欺負你了,誰欺負我就跟誰拼命?!?/br> 趙夏意的語氣惡狠狠的,一雙眼睛憎惡的看了眼許國盛那邊,看見許國盛暈倒了,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老東西裝的吧?真死了才好呢。 她努力保護和心疼的人啊,好不容易才像個正常人一樣,她怎么能允許這些人再次傷害他。這些人渣一個個的為什么就不肯放過許沐晨,他們憑什么。 既然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他們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那些資料……” “都在?!痹S沐晨說,“我都留著?!?/br> 他沒說之前就往上遞資料的事,更沒詢問為什么最后無疾而終,只闡述一個事實,“我愿起誓,所說每句話都是實話?!?/br> 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多么盼望有人能從黑暗中將他救出來。 父親去時他滿懷期待,他也的確出來了,可父親不信他,后來哪怕知道了真相也沒有為他討個公道或者說將他帶走。 過了二十多年,他仍舊能清晰的記得許國盛當初的話,但凡那時候許國盛跟他說一句:別怕,爸爸帶你回家。 他也不會變成后來的模樣。 他看著趙夏意說,“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獄吧?!?/br> 第192章 因為許國盛突然暈倒,一場調查變得無疾而終,政治處幾個年輕小伙子抬著許國盛匆忙出去找車送去醫院。趙夏意想帶許沐晨回去,然而政治處的人卻不同意,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作為許國盛的家屬許沐晨不能離開。 趙夏意不高興了,“你說許國盛的家屬,他一共娶了三個老婆生了三個孩子了,那那倆孩子你們怎么不叫來?” 政治處的人無奈道,“他們倆跟這事兒關系不大?!?/br> 趙夏意呵了一聲,“您說的什么事兒啊?!?/br> “跟朱小燕有關的事,從朱小燕的表現來看她認識許團長,所以我們要調查清楚?!闭翁幍娜丝粗w夏意有些頭疼,最近軍區這邊整出來的事兒似乎都跟趙夏意有點關,他給許沐晨使個眼色,想讓許沐晨勸勸自己媳婦。 許沐晨卻像沒看到他的表情一樣,“在炕柜里有個文件袋,你去取來?!?/br> 趙夏意驚愕看他,似乎明白他說的是什么了,許沐晨點點頭給予了肯定,“去吧?!?/br> “我一會兒就回來?!壁w夏意說完就走,政治處的人一聽還回來更加頭疼了,許沐晨說,“我那里有你們要調查的東西?!?/br> 既然事情已經鬧開了,那就徹底鬧開吧,就算是離開部隊,這一次他也不想讓許國盛好過了。 許沐晨說,“你們想問什么,我肯定一一回答?!?/br> “朱小燕似乎認識你,跟你很熟悉?!眲⒖崎L拿著筆和本,許沐晨說一句他就記一句。 許沐晨點頭,“我認識他,我小時候曾經被她帶過三年。他是我父親當初為了照顧我請的保姆,我被她帶著住在鄉下?!?/br> “那你知道朱小燕和許國盛的關系嗎?你父親是否如朱小燕所說以前和她好過,是否亂搞男女關系?” 許沐晨仍舊點頭,“是,當初我雖然年紀小,但記事很早,他們時常關門在一間屋里不出來?!?/br>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這些做政治工作的人卻都明白了。一對成年男主關在房間里還能干什么? 許沐晨說,“我要實名舉報許國盛同志年輕時候生活作風有問題?!?/br> 他頓了頓,話到最邊上卻異常的艱難,“并,縱容保姆虐待三四歲幼子?!?/br> 將這事舉報出來對許沐晨來說異常困難,即便之前他調動一切自己能動用的關系想將許國盛調走,那時候是毅然決然,與現在還是不同的。 他說完,整個政治處的人一片愕然,劉科長手中的筆都因為太過驚訝掉落在桌上。 都說虎毒不食子,哪怕這次的事情讓大家伙覺得驚訝,也從未往這方面去想。 那個看上去溫文爾雅斯斯文文的外科主任,非但和保姆有不正當關系,竟還是縱容保姆虐待兒子的禽獸嗎? 眼前的年輕人是整個軍區最年輕的團長了,前途無量,軍區里不少領導對他給予厚望,他以前什么樣很多人都知道,就他們政治處主任也曾親自給他做過思想工作,原本他們以為是他生性怪癖,卻不想他年幼時竟經受過這些。 哪怕不用調查,他們也信了這件事,因為許沐晨從來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而且對方是許沐晨的父親啊,作為一個兒子,如果不是在萬分絕望的情況下也不能直接舉報父親吧?這些資料許沐晨不知道準備了多久,以前恐怕還是顧念父子親情一直猶豫吧。 這無意于驚天大新聞,劉科長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忙起身出去找政治處主任,聯絡各方領導。 許沐晨所說若是真的,那等待許國盛的懲罰可就嚴重多了,軍醫生涯估計也就止步了。 忙完一切劉科看著許沐晨嚴重帶了遺憾。 部隊多嚴格大家都清楚,一旦許國盛的事情定性,那么對許沐晨甚至連同許家另外兩個孩子都是有影響的,那么眼前這位年輕的團長還會是最有前途的那一位嗎? “所以……”劉科長五十來歲的人了,看的事情也多了,對許沐晨的傳聞更是有所耳聞,“當年的事,待會兒你跟我們主任仔細說說?!?/br> 沒一會兒,政治處的王主任帶著幾位軍區的領導都來了,其中便有許沐晨的師長和旅長,還有師政委、旅政委,一進門魏旅長便沉聲道,“小許,這事兒不是小事,你講講清楚?!?/br> 許沐晨剛要開口,門口傳來敲門聲,趙夏意舉了舉手中的材料,劉科長過去開門拿了資料對趙夏意說,“小趙,你先回去等消息?!?/br> 這意思就是不能讓趙夏意進去了。 但趙夏意擔心許沐晨啊,她用了那么長時間才將許沐晨變得正常了,萬一再重提往事將他不好的情緒帶動出來,讓他再變回原來的樣子怎么辦? 趙夏意面露擔憂道,“劉科長,您讓我進去好不好?” 她想到許沐晨以前的樣子就覺得渾身冰冷,心里更直接盼著許國盛直接死了才好呢。 “他……您知道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br> 說著這話趙夏意的眼淚直接落了下來,“劉科長……” “讓她進來吧?!崩锩鎮鱽碚翁幈逯魅蔚穆曇?,劉科長便讓趙夏意進來。 趙夏意進了門點頭道謝,然后站在了許沐晨的身邊。 許沐晨扭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回去等我?!?/br> 趙夏意搖頭,固執道,“不要,我要等著你?!?/br> 許沐晨不說話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有她在身邊他的確安心。微微忐忑不安的心也終于平穩下來。 “我愿配合組織關于許國盛生活作風的一切調查,絕對不弄虛作假?!?/br> 許沐晨說完,卞主任神色復雜道,“真要定性了,對你可能也有影響的?!?/br> 說這話的時候卞主任看了眼兩位領導的神色。 做到旅長師長的人了,什么事兒沒見過,在許沐晨的檔案中只說過4-6歲時曾經在鄉下借住過一段時間,具體情形卻是不甚清楚,沒想到竟會有這等天理不容的事。 許沐晨將資料打開遞給幾位領導,然后將深埋在自己心中的故事講了出來。 這是許沐晨第二次講了,每講一次,他的心便被撕扯一次,過往的那些不堪和痛苦也隨之而來想要將他淹沒。 幾位領導湊在一起翻看資料,越看越心驚,臉色也變得難看,許沐晨雙手顫抖,趙夏意緊緊的握住,“不怕?!?/br> 多么有魔力的兩個字啊,許沐晨只消看她一眼,心情就能平復一些。趙夏意朝他笑了笑張了張嘴,無聲道,“不怕,有我在?!?/br> 許沐晨也笑了笑,沒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脫下這身軍裝,他還有她陪著,他可以和她一起去考大學,他們一樣能過的很好。 魏旅長和錢師長以及卞主任三人一起看那些資料,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魏旅長氣的將資料一扔,“這簡直是畜生?!?/br>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許國盛卻似乎并不在意這個,一邊對瞧不上年幼兒子的軟弱,一邊和小保姆暗通款曲,如此的不要臉,如此的沒有人性。 可一轉頭,小保姆被抓他撇的干干凈凈,仍舊回到醫生的崗位上,現在還做到了軍區總醫院外科主任的位置上。 想想那些被許國盛做過手術刀的病人,幾位領導就覺得一陣后怕。不怕技術不精,就怕做手術的人心術不正。 然而這樣的人還一做就這么多年。 想到許沐晨以前的情形,不管是哪位領導都說不出苛責的話來。 卞主任作為政治處主任曾經也了解過許沐晨的童年,但資料里記得并不清楚,許家二老說的也不清楚,他又不敢問許沐晨?,F在想來能變成那樣也不是偶然了。 許沐晨一臉的嚴肅和正氣,“我會配合組織的調查。我向組織發誓,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而且這些事都有跡象可查,只要好好調查朱小燕想必也能問出來?!?/br> 他頓了頓,“也接受部隊對我的處分和處理?!?/br> 明明他是受害者,卻因為許國盛是他的父親就受牽連,這是多么的不公平。 趙夏意想給許沐晨說幾句話,卻被許沐晨制止。 不管什么樣的結果,他都愿意接受,只要許國盛得到他應有的報應。他也不想組織因為他為難,他只想說出早該說的那些真相來。 這一天來的太晚卻也不晚,他們之間的事早晚要有個定論。 他說完旅政委看了眼趙夏意道,“小趙啊,你有話說?” 趙夏意點點頭,“我覺得這件事中許沐晨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幾位領導能夠認同嗎?” “認同?!甭谜c頭,其他幾位領導雖然沒說話,但態度上卻是站在許沐晨這邊的。 趙夏意道,“許國盛作惡的時候他才四歲啊,四歲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卻要遭受那樣的虐待。如果二十多年后,因為作惡者的錯誤,反而讓受害者也跟著承擔后果,那這也太不公平了。人的出身是自己不能選擇的,誰也不想要這樣的父親,那么組織能否寬容的對待受害者?” 她說完就察覺到許沐晨的視線,許沐晨說,“我沒事,不比讓幾位領導為難?!?/br> 但趙夏意就替許沐晨委屈啊,“那不行,憑什么因為一個渣男讓你承擔后果,他配嗎?” 說著這話趙夏意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奶奶說她見到你的時候眼睛里都沒有光了,瘦瘦小小的只看得見大眼睛,眼睛里滿是恐懼和害怕。她想抱抱你時,你都嚇得哇哇大哭?!?/br> 每當想到這些她都恨不得將許國盛碎尸萬段,現在許國盛進醫院了,最好死了或者殘了才好呢。 她吸了吸鼻子對幾位領導說,“許沐晨他熱愛這身綠軍裝,熱愛他的士兵和軍營,他這樣正直的人就該一輩子在部隊。而不是因為一個渣男丟掉好好的前途?!?/br> “你們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