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下咽。
躺在床上,一只手在萬泉的腹部,鄭情同如舊睡不好,分手對她是一個打擊,未有很早走出,只是面目智性。 將手抽回,鄭情同靠在床頭,拿過在床頭柜充電的手機,手機內有無數條短信,已經開過攔截,有拉黑過一些賬戶,如舊有短信。 [最近過得好嗎?] [鄭鄭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 [女同能別亂蹭了嗎 離萬泉遠一點 她是直的好嗎] 點開短信,以百計的短信提示,已經是換過無數個電話號碼的結果,鄭情同一個個地翻看,翻到15746905959。 [15746905959:工作辭了,去找你了。] 手久違地在抖,鄭情同向上翻,有五十多條短信。 [15746905959:我很后悔。] [15746905959:讓你回復是一種奢求。] [15746905959:目前閑下來了,正在對接一些雜事。] [15746905959:最近工作很忙,時常有想到你的時候,是我做錯了決定,家里要求我結婚,結婚以后才能接手公司,未同你解釋是我不好,我有打算給你一個好的生活,我無法單憑一個三合。] [15746905959:食不下咽。] 最舊的消息在分手次日。 [15746905959:鄭情同,我有你的把柄,你確定要跟我這么鬧下去?你跟我一共五年,私聯證據我數不勝數,我不缺錢,只是養成系私聯會是甚么后果?] 后面的消息是:[同同,我開玩笑的,我沒那么壞,你回復我。] 原先只是抖,手輕微地在動,翻到最上以后是心跳,手機掉在床上,一雙手在震,鄭情同垂下首,不可思議地看著雙手。 幾秒鐘后,她飛快地撈過手機,將左不過的新號碼拉黑刪除。 如舊心有余悸。 左不過是條蛇,陰毒的面目,生硬地裝「關心」與「體貼」,不知樣樣具有攻擊性。 十五歲的鄭情同喂了她一口,便被一路尾隨,由十五歲來到二十歲。 「萬泉?」 萬泉的發絲散在枕頭,睡得很熟,眉目閉著,瘦的手臂分出一只在鄭情同身上,鄭情同將她的手拿下去,打開旅館的門,背靠著門。 「我真是……」一個巴掌在臉上,「我真是……」身體一步步地下滑,最終坐在地上。 整個走廊是巴掌的聲音,女性的下手未嘗輕。 眉毛情切地升起,扇過巴掌以后,來到公共衛生間,鄭情同看向鏡子,看到自己打紅的面目。 左不過那樣的性格,有家世又不擇手段,當初為甚么選擇與她在一起?與她在一起以后,為甚么又留下那么多把柄?…… 一面鏡子,起初僅有鄭情同。 鄭情同正在放空,用手按下水龍頭,洗手間的水龍頭出水,水逐漸充盈洗手池,她托起水打在自己臉上,一起一伏間,鏡子中赫然出現一女人,女人將手抬起,未等看清楚是誰,鄭情同的頭一下被按進洗手池。 「同同?!沟岬穆曇?,仿若呢喃,「好樣的?!?/br> 鄭情同在水中掙扎,嗆了一口的水。 水面出了氣泡,一珠一珠地突起,而后因過滿而碎,女人的手愈壓愈緊,她是云淡風輕,似乎正在掐時。 腕表的分針動了,秒針正勤快地走秒。 一分鐘,二分鐘。 水龍頭源源不斷出水,鄭情同持續地掙扎,兩只手放在案臺,拼命地撐著,面目堅持不住,向四周甩水。 一潑水飛濺出去,濺在女人的泡袖。 窒息的時長是三分鐘,從前二分鐘便松手,現今掐在三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左不過松開手,站定于一側,鄭情同由水中出,水濕了劉海。 大腦的缺氧叫她直截跪在地上,藍色牛仔褲的膝蓋上全是水,一身的白T恤已經濕透,露出內里的rou色。 「跟萬泉玩得怎么樣?」左不過提住她的頭發:又用一只手扼住脖頸。 鄭情同搖搖首,用雙手把住她的手,眉目濕了一片,止不住地掉眼淚,像是在懇求,兩顆膝蓋被提直,不斷地搖首。 左不過的眼睛向下滑,錯開一秒,松開手。 鄭情同松垮地續跪下去。 廉價旅館的公共衛生間,二人再次會面,鄭情同如舊是明星,未受分手影響,女人的精神不穩定,眼窩幾近是骨,眼黑居多的眼珠,里頭盡是血絲。 旅館的燈照下去,似是未有脂肪,只一尊骨架。 鄭情同道:「我跟萬泉同你有甚么關系?」 左不過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一張臉一別,頃刻布上血紅。 原本白凈的面目,赫然一個巴掌印。 鄭情同道:「我們已經分手了?!?/br> 第二巴回過去,上一秒左,此一秒右,巴掌扇至右側,分手的「分」字被扇到喉嚨。 瘦的一串喉嚨不斷下潛,維持驚慌的鎮定,深棕色的眼睛下視,一只靴近在眼前,似是動物皮革,順著靴子上移,女人的黑褲上是扣好的皮帶,上衣是風衣同打底衫。 「我同意了么?」她道。 鄭情同大聲道:「你出軌了,我持續同你在一起?」 頭頂上的燈在接觸不良,時刻一昏一晃。 前一刻在一米外的人,現下近在眼前,女人將嘴唇放平,側過首靠近鄭情同,骨瘦的外殼如此華貴。 「同同?!古松硢〉?,親昵地咬耳,「手機收不到消息,就可以扔了?!?/br> 頭頂的燈徹底滅下去。 一只手順著軀體,一分一寸地爬下去,一片漆黑中,鄭情同感到一雙手,順著肩角下落,逐漸地落在褲腰。 那雙手取出一個手機。 下一瞬間,鄭情同聽見手機被砸毀的聲音,女人將手機砸下地,搖晃地向前走幾步,正在施發她的神經質。 方才在她懷中繾綣的女人,此刻站起身,用腳踩上手機。 一次,二次,樓房被踩出震顫,棕紅色的外殼踩到四裂,仍不足夠,屏幕的玻璃散落在地面,左不過將它的結構壓至分離,零件散落一地。 淡漠,體貼,智性? 女人將皮囊撕開,露出陰鷙,淡毒,事不關己。 「左不過?!灌嵡橥酒鹕?,「你冷靜一下?!?/br> 左不過由殘骸中收回腿,向前走了一步,既是搖晃又是病態,幾近站不穩腳——鄭情同站起身向后退,用兩只手防在腹部。 一片漆黑之下,互相進進退退,一只腳踩在另一只腳,身體交錯之間,如同正在交誼曲。 「同同?!棺蟛贿^道,「我會賠償你?!?/br> 「并非賠不賠的問題?!灌嵡橥膬芍皇稚先?。 「甚么的問題?」 一支交誼,不斷縱橫交錯,舞到「門前」,門前隱約一只把手。 「你知不知道你出軌了?」 左不過靜了片刻,繞開話題:「我會為你買一個手機,開一個新號碼,里面只有我一個?!?/br> 「我的號碼里有工作……」 左不過道:「毋需談了?!?/br> 不斷地分散注意,門把近在眼前,木質的門扉上有作假的木紋,把手下是一個旋鈕,用于上鎖與下鎖。 鄭情同將身體向門前去,身子正面對著她,背面用手摸上把手:「我無法被你養著?!?/br> 手向下一壓。 左不過來到眼前,道:「我上了鎖?!?/br> 未壓下去。 鄭情同一下回過身,用手摸黑找旋鈕,女人安靜地靠近,并未阻止她,而是將她別過身。 「同同?!顾归_雙臂,妥帖地抱?。骸肝液芟肽??!?/br> 一剎那世界只有二人。 鏡片內,鄭情同背著手找旋鈕,左不過明知她在找旋鈕,將頭抵在她的右肩。 腕表正在趔趄,走到分針時一個腰折,倒在第二分鐘,二分鐘內,她們未開口,似同擁有二人世界。 鄭情同別過首,道:「換個話題?!?/br> 「我把工作辭了?!棺蟛贿^道。 鄭情同問:「德順物流的工作?」 似乎甚么都未發生,她們還在從前。 「嗯?!棺蟛贿^道,「我發的消息,你看了么?」 鄭情同撒謊了:「未有?!?/br> 「過去是我不好,在形婚時未通知你,我結婚只是為了接手公司,更好地提供經濟支持,我同他未有感情?!?/br> 鄭情同心中知道她在編造,頭溫良地朝向一旁,道:「原來我活該被欺騙感情?!?/br> 旋鈕旋開,大門敞開,自由之門便已顯出。 左不過道:「別去?!?/br> 鄭情同推開她,已逃出去。 左不過于此刻靜,未過半晌正式化蛇,蛇化的身形同洪水,倒三角型的腦袋用吻吐舌,鄭情同跌撞地從公共衛生間內出,走左手是蛇,走右手是電梯:「萬泉!……」 左不過于后面,不停地蛇行。 鄭情同在前面呼救,順著房門一間間敲:「齊梧相!……」 齊梧相不在,亦不會有旁的人在。 于樓道中,女人從兜中拿出手機:「喂?」 鄭情同停下腳步,站在安全的區域。 「幫我封鎖酒店?!?/br> 下一刻,幾乎全部電梯皆在上行,安全通道中有人,電梯各個樓層停一次。 「跑?!棺蟛贿^道,「繼續?!?/br> 鄭情同不斷地向后退:「我不跑了……」 一個蘋果肌驟然提上去,構出一個中面部,她未生有法令紋,長中庭使得疏離,以及漫不經心。 鄭情同舉起雙臂,擋在腰間:「你清醒些,我不跑了……」 左不過只一頷首,一個消防器械砸在鄭情同的后腦。 男人舉著滅火器,鄭情同的身體轟然倒塌,兀地跪下去。 處在低處,居高臨下的女人覷視她:「我買了新的手機?!?/br> 物品掉落在地面,一眾地毯的絨毛之間,掉一款蘋果手機。 「情侶款的手機?!顾D了頓,「清楚你喜歡華為,我同你用一致的——同我看去?!?/br> 鄭情同看著女人由遠處走近。 鄭情同欲求再叫,卻被一只手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