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彈痕與煙(02)
聽到是家務事,魏深不好多問下去,魏祁也跟著噤了聲。 兩人都對家務事這三個字格外敏感,畢竟他們倆前幾個月也才處理過“家務事”,外人確實沒資格多做評價,更別説是插手。 付清費用后,魏深和魏祁準備離開了,秦穆給兩人叫了車,直接送他們回魏宅。 魏深簡短地道聲謝,臨走前撇下一句,「既然是家務事就處理好,別再把顧姎捲進去了?!?/br> 秦穆頷首,目送兩人上車。 待他也打了車回到住處時,顧姎老早就洗好熱水澡了,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身上還披著一條毯子,見他回來,便問道,「魏深還好吧?」 秦穆説,「右臂雖然斷了,但只是輕度移位,醫生給他安了夾板復位,應該不用多久就好了?!?/br> 顧姎點頭,「那還行?!?/br> 年輕人身子恢復得快,魏深也不是頭一次受傷了,估計沒多久又能活蹦亂跳的。 * 隔日早晨,顧姎醒來時,伸手摸了一把仍在沉睡的秦穆,卻發現身邊的人額溫燙得過分。 媽的,不會是發燒了? 她趕緊起身叫醒秦穆,問他耳溫槍放哪兒,結果體溫測出來是39.0度。 再燒下去得燒成智障,顧姎無比擔憂,只得先打通電話跟老楊請了早自習的假,并順帶幫秦穆請一天假,老楊聽秦穆燒得這般嚴重,一時忘了顧姎與秦穆孤男寡女共處一晚的事實,關心道,「行,你好好照顧秦同學,我去給他請假?!?/br> 顧姎掛了電話,穿上大衣出門去一趟藥局買些退燒藥回來,秦穆難得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任由她細心伺候著,沒多久又意識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姎沒叫醒他,去浴室裝了一盆冷水要給他擦身降溫。 解開秦穆身上的衣服時,顧姎臉不紅氣不喘地把他的上衣給褪去了,細細地給他擦身,只不過擦到黑發青年的后背時,顧姎怔了一下,停止手上的動作。 秦穆的后背線條結實,可他寬闊的背后肌膚竟有幾處深褐色的孔狀疤痕。 是彈痕。 顧姎小時候曾經看過父親身上也有這種類似的疤痕,所以輕易就能辨別出來這是子彈造成的痕跡。 秦穆身上的傷疤還算新,大略是這幾個月剛癒合得差不多的傷口,顧姎將時間往前推算了一下,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她與秦穆初次在學校相遇時,秦穆同樣是發著高燒的狀態。 看到這些彈痕,她免不了開始猜測當時秦穆發燒就是因為傷口發炎的關係。 顧姎垂下眼,不動聲色地重新給秦穆換回了衣服,將退燒藥留在床頭柜上后,拎起書包就離開了。 她去趟便利店買了一包煙,然后找了一處安靜的巷口,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顧姎還記得自己是在身子康復之后,母親才允許她抽煙。 那會兒也無人教過顧姎怎么抽煙,彷彿是她本來就有的習慣,她能夠相當熟練地拿出打火機,掌心護火,點燃煙頭,深吸一口煙,吐氣,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以至于母親看著她抽煙時免不了也愣了一下。 因為實際上她是不抽煙的。 顧姎仍舊情緒不大冷靜,硬是又抽了兩根煙,想著秦穆撒過的謊,還有他身上的彈痕。 他媽的,美國有些地區可以合法持槍。 有些謊言確實可以視而不見,可看到秦穆身上的傷,她心疼了。 都說感情基礎需建立在互相信任上,現在這謊言藏不住了,她看秦穆還能怎么維持他們倆的關係。 秦穆沒多久就要回美國去了,不知道身上會不會再添新傷,或是有生命危險,想到這里,她的心口實在堵得發慌。 説到新傷,顧姎沒由來地又想到別的疑點,想到了校醫大哥。 當初秦穆發燒,他只是稍微看一看,便輕易斷定秦穆是讀書太拼命造成的過度疲勞,可按她近期對秦穆的瞭解,他壓根不是那種會挑燈夜戰念書的人,畢竟他本身就是讀書的料子,更沒有熬夜念書過。 晚點她得找個機會去審那個校醫大哥,應該可以問出點什么。 顧姎依稀記得校醫大哥是校內新進的員工,跟她轉入學校的時間差不多,而且對她還挺照顧,現在想想這個人似乎渾身都是疑點,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跟秦穆是同伙的。 顧姎掐滅了煙頭,笑得咬牙切齒。 好樣的,秦穆,你到底撒了多少謊? 她離開巷口,直接翻墻進了學校,省得半路上因為滿身煙味被教導主任攔下。 顧姎抄近路找到了醫務室,這個時間點恰巧沒什么人,校醫大哥正捧著一碗粉面吃得津津有味,看起來清間得很。 校醫大哥一見顧姎來了,嚇得夠嗆,差點兒沒拿穩塑料碗,埋怨地瞟她一眼,「干什么?哪里不舒服嗎?還是打算過來翹課睡覺?」 顧姎動作散漫地拉了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校醫大哥聞到她渾身煙味,忍不住抱怨一聲讓她別靠太近,顧姎可沒管他的意見,翹起腿來,笑吟吟地說,「噯,我這胸口不舒服,因為男朋友撒謊被我發現,請問這該如何解決?」 校醫大哥語氣無奈道,「秦同學撒謊關我什么事?你怎么不去找他算帳呢?」 顧姎伸手,拍了拍校醫大哥的肩膀,柔聲道,「因為你跟我男朋友一塊兒同流合污,我當然先找你算帳?!?/br> 校醫大哥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顧姎那么乾脆俐落地捅破了這層紙。 半晌,他才放下手里的粉面,慢條斯理道,「別算帳了,姑奶奶,我給你透露一點信息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