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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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席文郁對那段回憶印象不太深了,他們只相處了短短幾天。 依稀記得她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雖然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化工廠工人,但非常恩愛,其樂融融,他當時很羨慕。 他默然放下書,坐到窗邊,彼時正是中午,但冬天是個過于殘酷和蕭瑟的季節,連太陽的光都無法照亮鉛灰色的天空??菸臉淠驹诒憋L中瑟縮,搖擺晃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落寞的低訴。 “今年的春天來得好遲?!弊咴谧呃壬?,同事瞥一眼窗外,對她說:“往年這個時候應該都不會下雪了吧,看天氣預報說今天還會下雪?!?/br> 葉景喬困惑看了眼手機:“好像是因為太干了,所以人工降雪?!?/br> “難怪?!蓖禄腥淮笪颍骸澳俏医裉煸琰c下班到頤和園賞雪去!” “整挺好?!比~景喬隨口回應一句,手托住咖啡杯,拐到了辦公室里。 整個下午她都埋頭于工作,偶爾心思飛到席文郁身上。 他怎么還不報警?是想找別的辦法來報復她嗎? 比如說傷害她媽或者老師,他完全有能力這么做。 她暫緩了自首的心思,這幾天一直在觀察他的行為舉止,如果他有這方面的意圖,她只能先下手為強,把他也一塊處置了。 不能否認,有過幾個男人,他是最讓她心動的一個??墒沁@點心動,在迎頭碰上她內心的鐵律時,只能被碾得粉碎。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幾天都沒有發現苗頭。 那他究竟要做什么? 葉景喬輕抿一口咖啡,它的溫度已經冷卻,她沒料到時間流逝得如此之快,抬頭一望,發現窗外烏云密布,籠罩在繁華的都市上,天地之間,是紛紛然的鵝毛大雪。 手機屏幕上冒出消息提示,她點開一看,是席文郁發來的。 “下班后回來嗎?” 和往常一樣的信息,可滿腹狐疑的她,卻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 是攤牌?還是威脅? 思索片刻,她回:“好?!?/br> 下班時,雪停了,路上的積雪很厚。 淡淡的陽光落到她身上,她仰頭,發現竟然出太陽了。 她買了把折迭刀,放在口袋里,緩緩在冰冷的風中呼出一口白氣。 人行道上的雪被人踩得凝結成灰色的冰,走快了就打滑,葉景喬穩住腳步,心情忐忑地走到席家門口。 里面光線微弱,她蹙了蹙眉,聞到濃烈的酒味。 醉鬼行動能力不會太強,她懸著的一顆心漸漸有了實處,呼吸平緩下來。 地毯隱沒了她的腳步聲,她走到客廳,看到桌上放了幾個空了的酒瓶,沙發上沒有人。 身后傳來窸窣動靜,她頓時警覺,轉過身,席文郁正站在她身后。 心跳陡然加快,她定定望著他,手伸到口袋里攥緊那把刀,整個人僵硬地站著。 然而,他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拿著酒瓶繞過她,坐到了沙發上。 “回來了?”他問。 “嗯?!彼瓜骂^,稍稍放松警惕,又聽他喚了一句: “......喬然?” 葉景喬渾身一僵,抬眸,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直直盯著他:“什么?” 席文郁垂眼,手拿起桌上一沓紙,拋到沙發上。 她曲腰下去,翻了翻上面的東西,全是她的記錄,或者說,全是她的罪證。 葉景喬匆匆掃一眼,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你想做什么?” 他笑了笑,重復一遍:“做什么?” 這樣淡然的語氣不知怎么激怒了她,她走到他身邊,拎起他的衣領,迫使他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告訴你!你可以報警,但如果做了別的什么,我不怕和你玉石俱焚!” 他琥珀色的眼眸緊盯著她,沒有害怕,也沒有憤怒,反倒泛著淡淡的水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涌出眼淚來。 她莫名心中一亂,手一松,他又躺回沙發上。 “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他淡淡問,聲線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摸不透他的意圖,她胸口起伏了幾下,平心靜氣問:“那你為什么給我看這些?” “我沒有什么想做的?!彼麖纳嘲l上起來,理了理被她弄亂的衣領,說話聲音很慢,也很輕:“說來很奇怪,知道這些事情雖然很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 她一怔:“你......” 他打斷她:“我喊你過來,只是想問......” 他的唇微微張開,話語卻消弭在空氣中。 她看到他眼眶變得濕紅,唇角彎起,勉強擠出一絲淺笑。 “喜歡過我么?這么多天?!彼恼Z氣逐漸低落:“還是只因為算計?” 完全出乎意料的提問,她晃了晃神,一個“不”字已經率先吐出口。 靜了良久,他臉上的笑容越發苦澀沉重,最終在流下的眼淚中分崩離析。 葉景喬默默看他隨手抹了抹臉,拿出打火機。 以為他要抽煙,沒想到他拿起那一沓資料,點燃、焚燒,雪白的紙張和漆黑的文字瞬時被火吞噬,化成一縷縷細灰,沉在玻璃桌上。 她愕然出聲:“文郁?” “我不會報警?!彼謱⒁粡埣埲尤牖鸲阎?,平靜無波的眼眸里映出跳動的火焰。 她茫然地張了張唇:“為什么不報警?” “那會毀了你一輩子?!?/br> “我的人生早就被摧毀了?!?/br> “不,你還可以重新開始?!彼ы蛩?,嘴唇顫動,神色似留戀,似不舍,最末歸為無波瀾的平淡:“你會幸福、快樂地度過這一生?!?/br> 她完全不理解他謎一般的話語和行為,他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她的心頭,讓她既恐慌,又迷惘:“為什么......為什么?” 注視著眼前灼熱的火焰,他低聲說:“因為我愛你?!?/br> 他這句話像重拳擊打在她的心頭,內心的恐慌和困惑再也遏制不住,一波一波涌上來,她忍不住想,他怎么會愛我呢?我殺了他的父親,我算計他,還想殺他,他完全可以報復回來,為什么不?為什么? 重重疑惑不斷攻擊她內心冷漠的外殼,她感到它在碎裂,感到有種令人恐懼的情愫正在心口蔓延,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掙扎。 而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個窒息之地。 用力吸一口氣,她轉過身,快步走出門外。 口袋里的折迭刀在走路時似乎在散發熱度,烙得她皮膚燙熱如火燒,她把它隨手丟到垃圾桶里,可那溫度依然如影隨形,追著她不放。 為了擺脫這種不安的情緒和熱度,她開始在雪地上奔跑,四周空曠無人,她的影子仿佛一點孤帆在冰原上搖蕩。 越跑越快,距離他,也越來越遠。 腳下忽然一滑,耳邊的風聲瀕臨靜止,末了終為沉寂。 那種被抑制的情愫終于追上她,烏云般將她網羅住。 撕心裂肺,無比痛楚。 葉景喬孤孤單單趴在雪地里,兩手擋在眼前,肩背聳動,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崩潰大哭起來。 臉邊涼涼的有冰雪,也有眼淚。 * 燒光那些資料后,席文郁在沙發上躺了許久,久到似乎有一生那么漫長。 夕陽西斜,灑了他一身如血的光芒,他閉了閉眼,眺望窗外絢麗的彩云,是鋪滿整個天空的、綺夢般的顏色。 他看到愛情何等華美燦爛。 也看到它何等的飄渺虛幻。 是時候該結束一切了。 他掙扎著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臥房里,掂量了一下常吃的安眠藥,還好,剩半瓶已經足夠。 他把那些藥全部傾倒入口中,就著水,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