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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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若不是云舒,恐怕也無人敢提。 雌龍雖幼,身有逆鱗,撫之即痛,這是京城里人盡皆知的一樁秘聞。 成璧的笑意慢慢凝住了,那笑并沒有僵在臉上,卻像是一頁畫,眨眼就撕下來換了幅新的。 “云舒,你是說容珩?”她漠漠然啟唇低語。 云舒自幼與她同吃同住,多少曉得她真生氣了是個什么光景,此時雖貌似冷冽,火候還不足,故而思量片刻,認真道:“陛下,微臣不信您到了今時今日還會沉迷美色,也不信您不明白寵信一個逆臣之子的后果?!?/br> 她一說完,便屏息凝氣,眼兒也微微閉上了,似是做足了準備迎接雷霆震怒。豈料女帝壓根沒多大反應,只是又抓起那桿玉管鏨金的御筆往硯池里蘸了蘸,好似無意識地要給自己找些事做。 “云舒?!?/br> “陛下,微臣在?!?/br> “你覺得,朕愛容珩么?” “……”云舒猶疑半晌,終究沒有作答。 “那朕再換句話說,你覺得朕寵容珩,與寵沉貴卿、靜憫君,乃至后宮其余人眾有區別么?” 云舒立時點頭道:“有?!?/br> “有什么區別?” “親疏之別。容珩與陛下,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情誼,若不是貴妃當年……如今您早該嫁與他為妻了。沉貴卿與靜憫君要差他一籌,其余人眾又更差沉秦二人幾層,打從心里更隔得遠了?!?/br> “你看得很透。所以在你眼里,朕對容珩的心即便不是愛,也是高人一等的看重。朕的執念是他,且離不得他,對不對?” 云舒不知該不該應,卻見成璧輕輕擱筆,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再抬眼時,眸光清澈,再無一絲為愛欲沉淪不醒的纏綿。 “這樣朕便放心了?!?/br> 她朱唇勾起,宛如噙著一輪嫵媚的上弦月,然月兒有時也可化作噬心的彎刀。 “有人想要唱一場大戲,朕先起個頭,把場子給他搭好?!?/br> “陛下的意思是……” “朕有一計,早在容家覆滅之日便已暗自伏下。在此計中,朕必須讓所有人看到朕對容珩的愛,且對此深信不疑?!?/br> 她頓了頓,又道:“這個所有人里,包括容珩,也包括朕自己?!?/br> 云舒訝異地睜大了眼。 正在此刻,馬車忽突兀地停在當地。成璧心急趕路,皺眉掀開車廂門簾,立時便有一小廝打扮的暗衛扭頭拱手恭敬回道:“陛……大人,官道被阻,眼下不能前行,屬下恭請您與云夫人歇息片刻?!?/br> 成璧舉目遠望,只見官道前方分岔,如丫字橫斜,左上路通往北廬、懷朔,右路則通往通義、龍游、昌邑、姚城、宣城等地。一輛輛駝貨馬車自西向東綿延而去,目力所及幾無止盡。 云舒也鉆出車廂,倒吸了口涼氣驚嘆道:“這是誰家上貨?好大手筆?!?/br> 那貨車板面之上蓋著厚厚的油氈布,單從輪廓來看個個填塞充實,也不知裝了些什么寶貝。 這家巨賈倒是戲多,貨物遮遮掩掩生怕露白,可在排場上頭,卻又奢遮得不惶山賊惦記了。 “是龍游陳家?!背设悼戳T多時,心中已有定數,“朕眼力不濟,云舒,你再幫朕確認下車身上的族印,可是一條劍脊烏梢蛇?” 云舒瞇眼細細觀望了半日,點頭道:“正是。好嚇人的印徽,別家皇商都是用的自家字號,再不然也是牡丹、祥云一類吉祥紋樣,單他家如此特別?!?/br> “蛇是小龍,陳家發跡于龍游縣,寓意倒也合得上來。且他家祖上有個‘黑風驅祟’的靈驗藥方,方中君藥便是烏梢蛇。拿它做族印,也算是老人對子孫不可忘本的祝愿?!?/br> 才說到這兒,打她一行人身后又滴溜溜跟上來幾輛馬車,車夫吁了一聲,一隊人便在她左近停下了。 成 璧轉眸看去,只見這列車隊亦是商賈人家,駝貨的、駝人的俱是大胤鮮見的高駿胡馬,價值不菲。然其車板之上只象征性地捆了幾包零散貨物,與眼前陳家的湯湯盛勢一比,儼然稀落得緊,由此見得二者財力絕不可同日而語了。 那車隊的主人似是坐在打頭一輛精致些的馬車里,見成璧一行人停駐在此,他竟也遣著手下一同往近前湊合。 暗衛忙小聲問詢:“大人,可要將其驅離?” 女帝略一遲疑,只這個功夫,那當先一輛馬車已轆轆行至眼前。暗衛神情凝肅,兩手已按上腰間劍柄,口中呼喝道:“爾等作甚!” 對面車廂門扉一啟,一個圓嘟嘟的rou球滾了出來,待其艱難履上地面后方能分辯手腳,只是那手腳也圓胖得看不出正形了。 這人面白無須,赤發黃瞳,很守本分地站在原地,cao著一口蹩腳的漢話賠笑道:“這位過路客官,我家小主子突發急癥,想……想問客官借些熱水化了藥來吃?!?/br> 成璧偏過頭微一努嘴,便有一暗衛自廂中端了壺熱茶出來,滿含著戒備交到對方手里:“拿好!不必還了!” 胖奴才自是千恩萬謝,嘴里嘰里咕嚕一大串聽不懂的胡語,成璧眉目一沉,同云舒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目中尋著某種默契的肯定。 西洲。 前頭還有百十輛貨車阻著官道,急也急不來,成璧索性抱臂靠在車廂壁上靜靜候著,且看這隊“商賈”的小主子還要作什么妖。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那胖奴才又從車廂里鉆了出來,這回更是喜笑顏開,直沖著成璧一行人連連點頭哈腰:“小主子好多了!請客官到我們這頭來坐坐,主子想親自感謝客官!” “陛下,不可!”云舒急忙以唇語向成璧示意。 趙成璧背著手輕輕一笑,隨即毫不扭捏地拎起襦裙下擺,大踏步往對面的馬車走去。 云舒驚得滿手是汗,連忙示意暗衛跟上護衛。 成璧像是憋著股氣,三下兩下直沖上來,只一抬手便將車簾掀開,自己兜頭沒了進去。 這輛車馬的窗帷、門簾都是特別打制,布料又密又厚,不透天光,才一進來,視線便陡然一暗。 待適應后,成璧四下打量片刻,忽地被車廂角落一個纖瘦的身影攝住心神。 那是個戴著面紗的少年。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手里捧著一枚龍眼大的夜明珠,見她目光移來,便緩緩抬起雙臂,似在向她恭然奉送掌心瑰寶。 成璧與他對峙了一陣。那少年先是默默候著,而后微一偏頭,似有些不解。 他的面紗上也墜了些米粒大的寶珠,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搖晃著,碰撞著,沙沙輕響清脆悅耳。 “車廂里太暗。我要掀簾子,成么?” 少年點了點頭。她雖無法窺見他的神情,可卻有種奇異的感知,他應當是在微笑。 唇瓣是彎彎的,眼睛也是彎彎的,極無害的模樣。 成璧撇嘴低嗤,隨即將側邊窗簾一把拉開。 明暖日光斜斜映入他二人眼中。少年閉了眼,手臂平舉,想要蔭去日光的灼燙,卻被成璧扼住腕子,“摘下你的面紗?!?/br> 他愣了愣,卻沒有立即動作,纖綿濃密的眼睫之上點點流光漾溢,眼尾勾起一抹寫意的弧度,如曳了一灣濯水的星。 “我知道你聽得懂。別讓我再重復第二遍?!?/br> 少年略一猶豫,終于指尖微動,自耳后取下面紗的玉質搭扣。 紗巾滑落,成璧接住了那縷似有還無的半透云靄,而后將之悄然攥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