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舊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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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柬摟住成璧,火熱的氣息隨著馬蹄的節律拂在她耳畔,沉穩而堅毅,使她的心境不自覺地平靜下來。 他溫聲笑語:“陛下團成一團兒躲在草叢里,渾身臟兮兮的,微臣打眼一瞧,還以為是附近山里的野孩子?!?/br> 成璧有些羞赧,“將軍還記得呀,朕那時膽子小……” “陛下膽子可不小。直面群狼亦凜然不懼,可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到的?!?/br> 周云柬初見了爾玉公主,心中倒無甚感觸,只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褪去金縷玉嵌的那層孤高外殼后,也如鄰家少女般嬌柔可愛,乖乖的很招人疼。 她呆呆地望著打馬而來的他,面上逐漸涌起欣喜之色,剛哭過的一雙杏核眼兒亮如星子,水潤潤的眨巴個不停。 彼時林中腥風驟起,原是幾只惡狼埋伏已久,飛竄而來便要撕咬成璧。周云柬救護不及,眼見那嬌嬌的公主就要葬身狼腹,連忙拔出腰間長劍,一劍擲出。 劍如霹靂,嗤地一聲釘入惡狼咽喉,直直將其插在地上。余下幾只野狼被同伴的死駭得動作一緩,緊竄幾步在成璧身前繞起了圈,口中嗚嗚低吼,似在預備隨時發起下一次攻擊。 周云柬飛身下馬,直沖上前欲救護公主,卻見那小人兒一臉堅定,用手背抹了抹面上潮濕,隨即咬牙拔起腳邊惡狼尸體上的長劍,對著狼群高聲呼和。 她勉力揮舞著長劍,手上沒有半點章法,腳步撲朔間也是掩不住的色厲內荏,卻正是那一瞬倔強讓他豁然動容。 于是他下定決心,要好好護住這個女孩兒。 成璧衣裳沾有引狼的藥味,連番動作之下已叫群狼激起了殘暴本性,一個個眼帶猩紅、口角流涎,一面嘶嘶暴叫一面試探著往她身上撲。成璧雙目沉凝,豎起劍柄胡亂戳了兩下,卻因著手上無力,險些把自己帶到地上。 “公主莫怕!到臣身后來!” 周云柬持刀砍下一狼首級,成璧見他勇武無雙,便輕輕點了點頭,一瘸一點地往他身側挪去。野狼狡黠,折損數只后自覺力不能敵,便都夾起了尾巴,灰溜溜往草窠子里鉆。 周云柬將刀口血漬撣入地面,收刀還鞘后面向成璧單膝跪地,恭聲道:“公主金安,臣周云柬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br> 成璧定下神看了看他,眼珠兒骨碌碌直轉,很有些好奇,又摻雜了些對他身手的艷羨,“你是哪位將軍,本宮從前沒見過你呢?!?/br> “臣非將軍,目前官至中府折沖都尉……” 爾玉公主嘻嘻一笑,打斷他道:“可我看你很有本事,才不比輔國大將軍那老頭兒差呢?!?/br> 周云柬不知如何回應這天真的小姑娘,便垂著眼啞然失笑。成璧不得回應,輕輕哼了一聲,將扭傷的那只腳湊到他眼皮子底下晃了兩下,“將軍,本宮的腳受傷了呀,走不得路?!?/br> 那只腳骨rou勻停,軟嫩又白凈,腳踝上卻突兀地橫亙著數道傷口,血rou翻覆,狀極可怖。 周云柬是實心人,見小姑娘傷重如此,不免的心中升起憐惜,出手將那只小腳兒輕輕攏進懷里。 成璧本是少女的頑皮心思,只覺他模樣俊朗,私心便想逗他一逗,滿以為他也會跟容珩一般,羞紅了臉同她掰扯女子的貞潔牌坊。誰知他竟沒有半分猶豫便握住了她的腳踝,更是將臉湊近傷處仔細觀察,鼻息的熱度拂在她腳面上,激起一陣陣酥麻。 自古以來女子的腳含義直比私處,外男是萬萬看不得的,更遑論是金嬌玉貴的公主玉足。 彼時成璧已與容珩太傅定了親,自覺乃有夫之婦,此刻不由得升起些許被冒犯的羞惱,跳著另一只腳便要往回收,“將軍,你欺負本宮!” 周云柬微愕,“何為欺負?微臣只是想瞧瞧公主可傷到了骨頭?!?/br> “……那,可瞧出什么了?” 周云柬溫厚一笑,“公主莫怕,雖傷了足筋,卻不算嚴重,好生將養一段時日就行?!?/br> 成璧小嘴一嘟,面上紅一陣白一陣,也不知他面上一派正經的,話語又到底是真假幾分,只氣哼哼地指了指遠方,道:“你的馬都被狼吃了,咱們怎么回去呀?” 周云柬背轉過來蹲下身,“公主上來,微臣背您下山?!?/br> 趙成璧猶豫片刻,才緊走幾步,輕輕環住他的脖子往他背上一趴。柔嫩嬌軀撞上冷硬鐵鎧,成璧頓時一聲嬌呼,委委屈屈地小聲道:“將軍硌的本宮好痛……” 周云柬想了想,將她輕輕放在地上,又脫去外層硬鎧,僅著布衫背向她俯身。成璧乖乖趴了上去,在他起身時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背寬闊而堅挺,細嗅并無武人常有的汗臭味,反而如同雪松與云杉,覆著山河遼闊的清爽意氣。成璧彎唇一笑,湊近了他的耳朵喚他:“將軍?” “微臣不是將軍?!?/br> “父皇封的是一碼事,本宮這里又是另一碼事,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爾玉公主的無雙將軍?!?/br> 周云柬低笑了兩聲,爽朗而明快,卻似乎并未將她的稚言稚語放在心上。 趙成璧也知行伍之人心氣甚高,這一位又是身手矯健如人中龍,只怕更是不將她一小小女子看在眼中。為了讓他正視自己,成璧不由得拔高了聲線,傲然道:“本宮將來,要親自領兵破西洲,擊南嶺,為我大胤開疆拓土,建功立業。你若現下跟了本宮,定然能夠出人頭地?!?/br> 這話倒不是虛言,而是她見父皇近來夙興夜寐,太傅亦是常與朝中重臣挑燈夜談,只因鄰國戰事迭起,民生不安,需得謀天下計。她身為大胤帝姬,自覺已享萬民之養,便要為萬民謀福祉,故而心內早早立下宏愿,卻未曾與他人言。 今日一語剛了,她心下沉定,知曉天之驕女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肩上的擔子一時間重了許多,不由得撐在他背上,默默昂起頭毅然遠視,擺出一副女將軍的姿態,仿佛正騎著高頭大馬巡視邊防。 正豪邁著,誰料一只大手卻在此時握住了她的腳,輕輕捏了捏。她癢得破了功,捶了下他的背哼道:“將軍瞧不起本宮是不是!” 周云柬微微一笑,嗓音溫柔。 “公主愿為天下之先,微臣敬重還來不及,又怎會看低于您呢?只是戰事嚴酷,馬革裹尸者不在爾爾。這些粗活累活,還是交由微臣來吧。臣以身許國,誓死行陣,必讓蠻夷遠我國土,畏我國民勇壯之威?!?/br> 成璧不說話了。因她覺得她的這位將軍,語調沉凝自有氣度,果真非池中之物。如今他不過二十許歲,軍齡不長,故而只得屈居從四品的小小都尉。但總有一日,他真的會成為一位安邦定國的大將軍,秉邦家之光,儀威宇內,名震四海。 她眸中升起一種不具名的光火,輕輕靠住他高束的發冠,低聲自語:“其實本宮很羨慕你……” 周云柬不解,“公主說什么?” 趙成璧卻只是埋著臉兒笑了笑,不肯再說話了。 二人行至山腳,遠遠的已然能望見帝王車輦,成璧忽然一陣掙扎,臉上紅紅的,“將軍,本宮不能就這樣回去,父皇會罵死我的!” 周云柬兩手正握著她光裸的小腿,先前一心為公主安危著想,倒不覺得哪里不對,如今細細想來,他一介武夫與公主如此親近,甚是不妥。他耳根微紅,掌間如握炭火,連忙松開她,她卻兩腿緊緊夾著他的腰不放。 “給我尋一件衣服好不好?好歹要能見人些……” 成璧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早被樹枝割爛的衣衫下擺,兩只小腳來回晃蕩了兩下。 周云柬一時微窒,只覺身側那只腳光華盈潤,靈動至極,白生生耀人二目,嬌滴滴摧人肝腸。 他下意識地便想伸手去將那塊和田玉璧納入懷中,藏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僻靜所在。 剛收攝了些許心神,周云柬正欲開口,已有一人行至近前。成璧忙從他背上探出腦袋,對著來人喜笑顏開:“容珩哥哥!” 周云柬知曉自己再無理由強留公主,只得將她交到太傅手上。那太傅年紀比他小上許多,不過十七八歲,生得玉質天成,與公主正是一對璧人。然其離開時望向他的目光實在晦澀難言,似十分不悅,倒顯得這容太傅為人有些小肚雞腸了。 周云柬再見公主,已是數日以后,帝王家宴之上。梳洗打扮后的爾玉公主與那日山林中的狼狽模樣大不相同,舉手投足間艷光初透,卻只是乖巧地坐在皇帝身側,不敢與他目光相接。 圣上與他共進一杯后,細細打量了他片刻,便點了點頭,滿意地笑道:“朕的玉兒心地純凈,素有識人之明,故而她所看好的,必定是王佐之才?!?/br> 周云柬忙俯身叩首:“微臣不敢承公主之厚愛?!?/br> “玉兒孩子心性,因覺著威風,便一直喚你將軍是不是?” 周云柬莞爾一笑。 “朕看你也像個將軍,飲完此酒,這便走馬上任吧?!?/br> 先帝予他云麾將軍一職,命他鎮守邊關,爾后他奮勇殺敵,闖下不世功業。先帝臨終前,十二道密旨將他傳入京中。臥榻之上,先帝已病得朽木難支,卻仍定定看向他,將他與公主的手掌執握在一起。 “玉兒,父皇對不起你……” 成璧漠然垂首,那放在將軍掌心的手指卻不自覺地輕輕一攥,顯示出其心內并不如表面這般平靜無波。 周云柬則回握住成璧。 圣上見他如此,眉心的溝壑盡數舒展開來,龍目微闔釋然而笑。 “云柬忠勇溫良,朕從前第一眼便覺你與吾兒乃天作之合,只是當年已有容家……”圣上伏床咳喘良久,才緩緩道:“如今,朕將吾兒成璧托付于你。你當奉其為妻為主,莫讓豺狼再叼了她去?!?/br> 成璧聞言正欲抽手,卻被周云柬牢牢握在掌心不放。他執婿之禮俯身下拜,沉聲道:“臣周云柬,定不負君上與公主。此身效與君王,以報當年知遇之恩?!?/br> 圣上點點頭,目中含義溫和,又看向成璧。趙成璧似有些無所適從,眼眸輕閃著想要避開,可最終不知怎的,還是下定決心跪在了周云柬身邊。 “兒臣謝父皇?!?/br> 回憶在此刻戛然而止,周云柬擁著她,輕笑道:“微臣當年救下的公主已經長大了。也不知陛下是否記得,與微臣的那個約定?” 成璧細思片刻,已想起一事。依稀是那年下山途中,她伏在將軍背上,不停地同他追問他曾游歷的名山大川,末了聽聞泰阿山風景奇秀,峰頂日出之景壯麗冠絕天下,便強央他有朝一日帶她同看。 “將軍是說,泰阿日出之約?”成璧掩唇一笑,“朕記得當日將軍明明未應呀?!?/br> “臣早已在心里答應了陛下?!?/br> “可是泰阿據此千里之遙,難道將軍這馬能夜行千里不成?” 周云柬摸了摸她的頭,“牛首山乃京畿群山主峰,山巔可觀日出,雖不比泰阿險峻,卻也風貌疏朗,陛下定然喜歡?!?/br> “哎呀,將軍這是要用個郊野的小土丘糊弄于朕?” “微臣明日一早便將拔師回轉西洲,心中掛牽,只想與陛下多多相處?!?/br>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思,又覺著有些唐突了佳人,耳尖微紅,正聲道:“待微臣自戰場得勝歸來,必將踐行當年一諾,與陛下登臨泰阿?!?/br> 成璧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意。 將軍心意實誠,不善情話,卻實實在在地體諒著她,連她不曾出口的隱秘心思也細心照拂到位。今日因容珩之事,她心內激蕩,情傷深重,他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她的良藥,陪她度過這難熬的一夜吧。 成璧心中觸動,兩手纏上他的脖頸,被他摟得更緊了些。 二人取道上了牛首山,此山白日才歷廝殺,夜幕掩映下暗影幢幢,肅穆沉凝,偶有山風襲來,幽咽如泣如訴。女帝卻毫不畏懼,與將軍攜手尋了山巔一處平地坐下。 成璧靠在周云柬懷中,他的雙手十分規矩地扶在她腰際,不敢越雷池半步。她覺得將軍這人,時而率真耿介,時而又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好像總刻意壓制著自己的熱情,勾得她想要一探究竟。 她性情向來肆意妄為,且此時正需消遣排解,便湊上去用鼻尖點了點他的下巴,“現在離日出還早著呢,將軍不是要同朕相處,怎么不說話?” “微臣不善言辭?!敝茉萍泶笳莆⒕o。 成璧點頭道:“旁人都說,世間男子在情話一道上可謂是無師自通,見著心悅的姑娘家便要孔雀開屏。如今只有咱們兩個人了,將軍卻白白地晾著朕,可見將軍多半是對朕無意?!?/br> 周云柬輕嘆一聲,把她抱到自己膝上,“又在胡鬧……陛下想聽臣說說行軍趣事么?” 成璧搖首,俯身靠住他的心口,輕喃道:“朕想聽將軍為朕心跳?!?/br> 耳畔心音搏動強健而有力,她輕吸一口氣,那節律便微亂半分,她又壞心眼地往他心口吹氣,來回反復幾次,強逼著他亂了呼吸。 周云柬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薄唇貼近她的額頭,卻有些猶豫地停在那里,若即若離。成璧舔唇竊笑,拱起腰肢往上挪了挪,將他的唇穩穩含住。 香舌靈活地滑入他齒間,央他同嘗茉莉芳姿?;ㄔ卤嚢到还?,將軍被她引誘著落入罟中,真如醉后添杯,在水深火熱中載沉載浮。成璧嘗了些滋味便想偃旗息鼓,卻被他捉住纖腰扣入地面,反客為主地深吻住她。 一吻終了,成璧眸中霧氣蒙蒙,鶯聲輕喃:“將軍……” 周云柬神色溫柔,輕撫著她的發,“陛下,臣在?!?/br> “日后無人之時,便喚我玉兒吧?!?/br> 周云柬眸中微亮,點了點頭。成璧往他懷里一窩,笑道:“我知將軍有一字,還是先帝所賜,以后……我也叫你持節可好?” “玉兒怎樣都好?!?/br> “可是將軍比持節順口,我還是更喜歡這么叫?!彼炙Y囁频耐品俗约合惹爸Z,雙眸迎上他,神采狡黠如妖:“持節是天下人眼中的英雄豪杰,將軍卻只是玉兒一個人的將軍?!?/br> 周云柬笑嘆:“微臣哪里算得英雄豪杰?!?/br> “將軍方才在朕面前猶豫了,為什么呀?” 周云柬抿唇片刻,才輕聲道:“微臣與陛下年歲相差甚遠,如今臣已過而立,陛下卻是花信芳齡。臣自知笨嘴拙舌,模樣也不比后宮君侍,終有一日會惹得陛下厭棄?!?/br> 成璧見他說得鄭重其事,不由心中微震,連忙抱住他道:“將軍不過是比朕大了十二歲,先帝與朕的母妃也差了十二歲,皇爺爺昭明帝更是風流天子,人到晚年仍選秀無數,太廟里頭那些太皇太妃,有的比母妃年紀還小些,將軍風華正茂,不必妄自菲薄?!?/br> “微臣只是怕自己會……”他有些赧然于自己的淺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沒什么?!?/br> 他把成璧攬在懷中,絮絮講起軍中雜事。他十四從軍,在陣前一線摸爬滾打了十余年,見識遠非一般人可比,成璧聽得入了神,不停地追問細節。 待到群山盡墨,成璧終于迷迷糊糊閉上了眼,呼吸漸輕,歪在他胸前安然入睡。周云柬見她在睡夢中亦是眉目舒展,想來已度過了容珩這一關,心中稍定,便也靠著她的腦袋休憩一時。 成璧面上帶笑,因她在夢里見到了一個人。 夢里的她不過十三歲,因打碎了外臣進獻的琉璃盞,被先帝罰跪于明英館外。容珩那時剛十七歲上,才領了皇女輔弼太傅一職,少年英姿長身玉立。他陪著她足足跪了兩個時辰,又將她拉到僻靜之處,站在她身前就要訓話。 “容珩哥哥,你要跟玉兒說什么呀?” 成璧攥緊了手里的帕子,雖說跪了兩個時辰,連腿腳都酸麻得不能動彈,心頭卻是一陣火熱,滿以為容珩此舉正合上戲本子里的“幽會”一節。她不敢細想接下來容珩會不會像戲文中那樣輕薄于她,便先自燒紅了一張小臉,只顧低著頭嘻嘻直笑。 容珩皺眉道:“趙成璧,你已大了,還這樣不懂事。以公主之尊讓皇室蒙羞,要外臣如何看你?” 成璧一噘嘴,“我是公主,我管旁人如何看?” 容珩滿臉的恨鐵不成鋼,絮絮叨叨擺出一大串之乎者也,學足了老夫子的做派教導于她。成璧一向是不受教的,因是容珩說話,她才淺淺聽了兩句,到后頭也不耐煩地同他置起氣來,“太傅要說多少句呀,玉兒都聽膩了……” 容珩輕嘆一聲,正欲再開口,卻被她湊上來堵住了雙唇。公主稚嫩,朱唇也溫潤甜軟,隱隱帶著蜂蜜調和的乳羹的甜香,輕輕貼著他磨蹭了兩下,又不得要領地分開了。 她紅著臉垂首,喃喃自語:“戲文上說要這樣貼附上去,而后郎君便受不得了,這便受不得?也忒沒見識……容珩哥哥?” 容珩幾乎是落荒而逃??蓻]幾日的功夫,便又叫他抓著了公主的把柄,二話不說提拎著小姑娘便往僻靜處走。 他站在成璧身前,抿唇緊盯著她,眸中閃爍著說不清的情愫。成璧這幾日被父皇和程師指著鼻子訓了幾回,這回再撞到他手里,不免有些怯怯的,以為他也要同旁人一樣將她罵得狗血淋頭,他卻只是輕聲道:“站那么遠做什么?” 成璧更加畏懼,后撤半步眨巴著眼看他,“容珩哥哥,你可不要打玉兒……下次課業絕對不讓小安子代寫了!” 容珩低低一笑,一步上前將她逼入角落,牽住她的手又開始訓話。這一次她連半句都未聽入心中,只是一心一意盯住容珩上下翻動的唇,漸漸出神。 容珩的唇生得棱角分明,色若涂朱,與她早間吃的金絲蜜棗糕有些近似。如果能上咬一口的話,該多甜美呀? 她這么想著,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眼兒繞著他的唇滴溜溜亂轉。容珩唇畔隱有笑意,悄然又靠近了些,“成璧走神了,是在想什么?” “想……”她喘著氣與他對視,忽然鼓足勇氣撲到他唇上咬了一口,隨即立時撒腿就跑,遠遠地捧頰而笑,聲音嬌脆脆的。 “玉兒想這樣!太傅生氣了嗎?” 太傅的臉也有些紅,恐怕真是被她氣壞了身子,她吐了吐舌頭飛奔而去,打算央母妃再做一碟棗糕來吃。 不過太傅真動氣時,可就不是她所能招架得住的了。夢境再轉,又是她趴伏在周云柬背上,向容珩伸出手。 太傅從將軍手中將她接過。她因受圣人教誨,明白即便是帝女之尊也應知恩圖報,是以回首對周云柬笑而致謝,而容珩卻行止大異平常,沒有半句謝語不說,走前甚至還瞪了將軍一眼,也不知是何居心。 回去的路上,容珩一直冷著臉,跟有人欠了他百十吊錢沒還一般。成璧在他懷里怕冷了場,忙沒話找話道:“容珩哥哥,玉兒今日差點被狼吃進肚子里去呢!” “哦。是方才那人救了你?” 成璧忙點頭,自覺尋著了他的疏漏,板起小臉數落他道:“太傅不是一向教導玉兒要知禮么?那周云柬好生厲害,對玉兒有救命之恩,太傅應當執禮謝之,怎么還瞪人家呢……” 她越說聲音越低,因容珩也開始瞪起她來,她便不由得一縮脖子,小聲道:“又生氣了,將軍就比你脾氣好……” 容珩胸膛微微起伏,怒極反笑,“他脾氣好,本事好,長得也好,是不是?” 成璧覺得他有些古怪,卻不知是何緣故,只訥訥地點了點頭。 “那你就與他在一處吧?!?/br> 他把她往路邊一放,獨自拂袖而去。成璧茫然失措,喚了兩聲卻不見他回轉,只得抱緊雙膝嚶嚶低泣。不過片刻功夫,容珩便又轉了回來,在她身前輕輕一嘆。 “成璧?!?/br> 她抬頭可憐巴巴地望向他,眼睫上一滴淚將落未落,惹人憐惜。 “我……”容珩握緊拳頭轉開視線,有些難以啟齒,“我不愿看你與旁人親近,是我不好?!?/br> 趙成璧自覺拿捏住他,越發得了意,哭聲揚起,“太傅不管玉兒,也不許旁人管不成?我再不喜歡你了!” 她揮拳欲打,卻被容珩抓住雙手牢牢困入懷中,緊接著guntang的唇便覆了上來。他捧起她的后腦勺不讓她逃離,一點點卸下她本就不堪一擊的防守,深吻入花叢之中。身下春花爛漫,卻被他二人拼作芙蓉帳底鴛鴦錦,香透了薄衫。 容珩頭一遭這樣不管不顧地親吻,直到成璧哭叫著腳痛,才輕喘著放開了她。 “你已經大了,京中閨秀如你這般年紀的許多都已出閣,哪有像你這樣胡亂玩鬧,還……還把腳露給旁人看?!?/br> 成璧見他又扮起圣賢先師的板正做派,便曲起膝彎往他身下一踢,“太傅又要訓斥是不是,玉兒就不信你不曾藏私!” 容珩輕嘶一聲將她按在地上,“越發不聽話了?!?/br> “再過一兩年,玉兒就要嫁給容珩哥哥了?!背设灯^頭,語調中滿含委屈,“哪有這樣的夫婿,見天兒的給玉兒上課,若真嫁了你,這日子可怎么過!” “你不愿嫁,臣便去向圣上請辭?!比葭裆袂榈?。 成璧卻是嘻嘻一笑,撲到他懷中蹭著他的鼻尖,大聲道:“玉兒非容珩哥哥不嫁,即便是跟了個古板又羅唣的老夫子,玉兒也認了!” 夢醒之時,若輪回數度,茫然不知所往。紅日將出,霞云焰浪層迭席卷天際。有火灼的熱度噴薄而出,金黃一線灑落在她臉頰。她看見日出,也看見自己燃燒殆盡的愛,痛入骨髓。 她瞇著眼輕輕呢喃:“容珩哥哥……” 周云柬大掌拂去她面上清淚,將她擁入懷中。 “沉貴卿,天已將明了,您這還候著,只怕圣上也不會來了呀……” 聽著內侍的勸言,沉宴神情怔忡,輕撫著女帝白日換下的衣飾,眉目之間盡是失落。 “本君想再候一會?!?/br> “可圣上她……” “就再候一會?!背裂缥站o了懷中之物,低聲自語:“她說讓我等著她的,應該不會失約?!?/br> 夜闌珊,情闌珊,長恨更漏九轉聲聲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