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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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尚未開始擴散的病毒,站點的恐慌氣氛已經先一步大規模傳播開來,流言和恐懼不需要物理介質,飛速地侵占了岌岌可危的病區。 一些傷員看到這里全副武裝的白色紗幔,只覺得是步入了死亡的殿堂,開始拒絕接受治療,使用一切抵抗的方法逃出這座牢籠。 由于當地一直奉行的愚民政策所導致的信息偏差,本地居民對于現代醫學的了解幾乎為零,所以比起讓他們遵從隔離防護、不可與人接觸等一系列科學措施,他們甚至更愿意相信生活在這里的巫醫,開始了集體性的放血療法和集群禱告,群體性的聚集行為使得這場災難傳播的速度更快了。 繼發性的感染和腐爛的皮rou簡直就是病毒和細菌寄居的溫床,傷員的不配合使得本就緊缺的抗生素消耗速度加快。 最開始,比感染鼠疫更多的,則是本來已經得到控制的傷口不斷發炎和腐爛,甚至嚴重到影響生命的地步。 這個據點的醫生多數都是正規學院派出來的路子,跟當地人解釋起來極為困難,他們沒辦法用手術刀同宗教競爭,在本地人所認同的價值體系中,瘟疫是天罰的代表,現代醫學不讓他們聚集禱告,就成為了目的不堪的異端邪說。 一天扛過去,藥品數量驟減至四分之一,針劑僅余五十幾只,情況變得岌岌可危,第一天夜里已經有部分鼠疫感染者出現癥狀,恐慌情緒繼續蔓延。 所有的醫生幾乎都沒有休息,但是他們在病房外與病人周旋、勸說病人接受治療的時間遠遠大于救治病人的時間,文明在這時顯得極為無力。 不被信仰的文明在當下幾乎只有被驅逐的命運。 如果不能采用強制手段,那就只能用最現實的方法,告訴當地人科學是有效的。那些已經出現癥狀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他們能夠安然無恙,那根深蒂固的宗教權威自然會遭到挑戰,他們苦心祈求的神不會為他們免除災難,能夠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 白池和同事一起站在臨時搭建的帳篷外,看著一位又一位傷員從他們建立的隔離區域向外跑,所有的醫生都冒著危險將他們擋回來,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單憑醫生的力量根本就攔不住,更何況士兵也多是當地人,他們信奉著一樣的神靈。 那個陪第一例患者來這里的人也已經感染,現在處在短暫的昏迷中,白池走進隔離區檢查他的情況,救治還算及時,每四小時肌注一次鏈霉素,所有的接觸物品均使用含甲酚的皂液嚴格消毒,整片據點都是含氯石灰粉的氣味。 只要他能挺過來,以健康的姿態站在大家面前,或許可以最大限度內減少疫病帶來的人禍。 但是時間…… 或許,還有另外一個方法。 他們所信奉的宗教在當地最權威的代表! 據白池所了解,本地信奉相對小眾的斯洛卡宗教,主教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十五公里以外的芬尼斯教堂,如果能用主教的力量…… 就這一次,最后一次。 這次過后,白池就打算徹底殺死自己,把唐景玨的人格徹底放在自己的軀體里。 白池找到點位的臨時負責人,對他說:“我想去芬尼斯教堂?!?/br> 負責人理解白池的意圖,但并沒有馬上答應,因為白池很少和別人交流,他覺得白池此刻的狀態有些反常,令他產生某些不好的預感。 “你來到這里之前接種過疫苗嗎?”他問這個來自東方的女孩。 “沒有?!?/br> “一路上太危險了,你不能去,還是讓……” “我會保護好自己,而且我有辦法讓主教答應咱們的請求?!卑壮卣f。 很少有人會用這樣篤定的語氣承諾些什么,負責人一下子想不起來拒絕她。 “相信我,這是目前能減少傷亡的最好辦法?!?/br> “但你還是不能去?!必撠熑苏f。 白池堅定地說:“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說服他們的主教?!?/br> 白池知道聚集在一起的宗族最怕什么,也知道如何對付信仰堅定的人,而這些技巧,恐怕這群心懷天下的正派人做不來。就像……就像唐景玨一樣,始終都有一個度規范著他的行為,也決定了他的結局。 “這一路上危險重重,戰爭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憐憫你,你憑什么以為自己能當救世主!”負責人加重了語氣,他不是不相信白池的能力,而是不想讓她冒這個險,他決定自己前往芬尼斯教堂。 “好,”白池沒有急著否認負責人的話,她計算了一下目前這里愿意接受救治的人的數量,她大約還能走得開,剩下的人也足以應付,于是她接著說:“如果你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沒有回來,我就去找你?!?/br> 白池還是不相信負責人,她見過固執行事的人都有什么下場。 “胡鬧,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們就聯系軍方,看能不能讓軍方施壓使得他們主動配合治療?!必撠熑税欀济f。 白池沒再反駁,但是聯系軍方……這個想法有點太天真了。軍方戰事吃緊,從這幾天送過來的傷員情況來看,恐怕和對面的戰爭正處于劣勢的一方,且不說他們能不能分神應付疫病,就算可以,強權之下必有反抗,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已經決定了,在負責人出發的兩個小時之后就動身,她不會等到負責人回來再行動。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碧凭矮k看著她說。 白池微微一笑,是啊,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她自己。 負責人開始為即將到來的艱難行程做準備,白池最后還是提醒了他一句,不要使用正常手段。 白池走出帳篷陷入混亂的逃亡區,與同事一起安撫不安的病人。 她向唐景玨出現的方向看了看,小聲說:“如果這次,你能陪我一起去,我可以信你一次?!?/br> 本來站在那里的身影消失了,留下一層一層,浸漫在石灰中的防護罩,隨著風的節奏痛苦無比地呼吸著。 白池繼續著手下的工作,胸口微微發疼。 唐景玨,為什么你總是不肯讓我信你一次? 兩個小時后,白池身上帶了一把短刀,那是在七年之前,藏在唐景玨身上的那柄軟劍的一截,白池將它藏起來做成了短刀。 白池看著刀柄處的彈痕,輕輕擦拭刀刃。七年,原來,她已經代替唐景玨活了七年。 同事正好走進更換防護服,看到白池的裝束嚇了一跳。 “你要去哪里?” “芬尼斯教堂?!卑壮卮?。 “你不要命了嗎?”同事想要攔住她,但那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過他沒有在意,白池不會傷害他。 白池略帶玩味地收回刀刃:“我是去救人的,不是去送命的?!?/br> “你拿著一柄刀,一個人,你怎么能抵抗戰爭,外面到處是流彈和轟炸的廢墟,你不能去?!蓖聢剔值卣f。 白池小心翼翼地將刀入鞘,貼身放著,然后回答他:“我必須去?!?/br> “為什么?” 白池撫摸著胸口的照片,聲音柔得像初化的冰雪,含了初春時種子萌發的千思萬緒,根絡在她心里扎下去吸收養分,然后找個合適的時機頂破,殺掉她。 “因為我并不是一個人?!?/br> 同事愣在原地,看著一團身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