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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民風不算開放。 陳楚的迎賓服不是旗袍,而是一套類似改良版的民國裙裝。套頭的小立領上衣,白底藍邊,下身搭同底色長裙,剛好能遮住小腿肚,露出一截纖細嫩白的腳踝。 富貴海鮮酒樓在南城河西主干道邊上,交通便捷,來往賓客從每天早上11點后,直至夜里10點都絡繹不絕。 餐飲和宴飲都在一樓,有兩個大廳十個包廂。二樓到四樓是KTV和足浴,雖然都是一個老板投資的,但管理和人員全部分開。 陳楚初來乍到,雖然長得好看,但楊姐只是把她安排在其中一個大廳門口當迎賓。負責領客,帶位,以及協助大廳領班開單和結賬。 剛開始那幾天,她站不住。兩三個小時下來,腿又酸又僵。 和她同個排班時間的同事何秀莉,年紀比陳楚小一歲。人倒是長得特別地道南城風情,眼圓唇翹,笑起來臉頰綴著一雙酒窩,越看越討喜。 “楚姐,不站到腿腫都不算當過迎賓?!?/br> 何秀莉拿了個方子給陳楚,無非是些活氣活血的藥材,她說拿來泡腳消水腫效果最好。陳楚試了幾次,果然第二天上班腿沒那么僵硬了。 酒樓人來人往,什么客人都有。 有些客人眼神輕佻,路過陳楚的時候目光來來回回地描著她前凸后翹的線條,又忍不住搭訕,小jiejie今晚下班了有沒有空? 陳楚一概不理會。 她知道,流氓這種東西,你越搭理他們越起勁。有些喝多了,想沖她上手。陳楚躲得也快,總是找各種借口側過身去避開咸豬手。 楊姐笑著說,這姑娘看著老實,可沒那么好欺負。 梁宇知道陳楚開始上班,兩個人在家里碰面的次數就更少了。他7點前會出門,陳楚10點才離開家。夜里陳楚11點多到家,梁宇已經睡了。 唯一的休息日,她會坐在客廳繼續替陳鳳縫制珠花。 梁宇路過客廳或者廚房,與她碰著,眼神只是在陳楚身上稍作停頓,又很快移開。陳楚幾次想和他說點什么,突然被自己那次荒唐自慰的意yin砸中,立刻把話咽回去。 臉頰總是熱熱的。 直到她慢慢悠悠地和梁宇錯身走過,他才會回過頭,意味不明地看著陳楚的背影。 陳楚在加酒樓同事微信時,看到了梁宇那條過期的好友申請。 她想了很久,卻沒有主動加回去。獨自坐在酒樓員工休息區的椅子上,發著呆,又長長地嘆一口氣。 別發瘋,那是你外甥。 日子就這么看似平靜如水地過著。廊河的浪很淺很小,總是不徐不疾地從這頭流到那頭。 入了仲夏,冷飲備受歡迎。富貴海鮮酒樓推出啤酒促銷套餐,連迎賓都能加入賣酒隊伍,每箱提成不少,陳楚也學著何秀莉給來往酒樓大廳的客戶推銷啤酒。 她心里想,多掙點總沒錯。 有幾個本地的不良青年盯上了陳楚。 總是夜里來消費,菜沒點幾個,卻一直起哄讓陳楚上酒。 這天,帶頭的那個在大廳里吆喝,說非陳楚賣的酒不喝。別的服務員沒辦法,跑到門口跟陳楚商量,“要不你拿幾瓶過去敷衍一下?” 陳楚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冰鎮啤酒,順手拎了個開瓶器,走到那幾個男人面前。 這伙人里有個叫黑鷹的,估計是大哥吧。學著港臺古惑仔電影里的造型,短袖襯衫敞開,年紀不大滿肚子肥rou,看著就倒胃口。 陳楚問,“兩瓶夠嗎?” 黑鷹不懷好意地瞄著陳楚的臉,“那要問問看,你今晚打算賣我多少?” 幾個人開始為這個拙劣的葷段子哄笑。 “先給你們上兩瓶,不夠的話可以喊服務員?!?/br> 陳楚拿開瓶器把啤酒開了,轉身就要走。黑鷹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陳楚往后撞到桌沿。 “你干嘛!” 她嚇得高聲喊了一句,把手抽回來的時候弄得桌上餐碟哐當地響。四周客人都看了過來,陳楚氣得臉都紅了。 黑鷹語氣不耐煩,“裝什么呢?我平時太給你臉了吧?我在你這買多少次了,連給我倒杯酒都不愿意?今天我就要你在這陪我喝!” “這里是吃飯的地方?!标惓辉敢?,“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br> 大廳經理邱文武聽見聲音,立刻趕過來打圓場。 他用眼神暗示陳楚先走開,轉過頭又跟那群不良青年說,陳楚是新來的,況且她是迎賓不是服務員,怕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請各位客人諒解。 黑鷹故意大聲說了句,原來就是河東老陳家那個陳楚啊。 這句話一出,四周客人的臉色開始產生變化,目光紛紛追著陳楚去,想要從她的背影里挖出什么陳年往事。 陳楚多年沒回來,長相有了些不一樣,剛開始能認出她的人不多??墒悄铣沁@樣小,但凡多提示幾句,總有人會立刻想起那些別人家的劣事劣跡。 邱文武又開了幾瓶啤酒,說這個就算他請的,都消消氣。 陳楚悶悶不樂地回到大廳門口,努力將心里的委屈壓下去。直到下班在休息室換掉高跟鞋,她推門出來,看見邱文武在門外等她。 “你知道那幾個是什么人嗎?” 陳楚搖頭。 邱文武嘆了口氣,“今天送他們那幾瓶酒,在你的酒水提成里扣?!?/br> 陳楚想開口反駁,又聽見邱文武說,“低調點,在這種小城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以為報警有用嗎?” 陳楚不說話了。 她從酒樓大門出去,提著要換洗的迎賓服,繞著大路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