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聞當然不會這樣做，也聽得出她話里的宣泄。他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感知到，當初自己沒走心的一句話，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讓以前一個溫溫柔柔的小女生如今對他歇斯底里。

    因為真心被辜負，赤誠被貶低得一文不值。

    裘聞拉住徐皎的手，喉嚨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艱澀過：“皎皎，我不……”

    “行了?！彼﹂_他的手，徐皎打斷他的話，“我現在要回學校了，你以后別來找我?！?/br>
    響徹的關門聲震得房子里空落落的，裘聞的手還僵在半空，五指收攏，連虛無的幻影都沒抓到，只有空氣，寡淡到留不住徐皎身上的清香。

    他什么都沒了，眼里只有他的女孩被他弄丟了。

    從裘聞的公寓出來，徐皎摸索著到道邊，打車回學校。

    進了宿舍，她氣還沒多喘，舍友們就長槍短炮地八卦：“皎皎，裘聞學長是不是在追你??？”

    軍訓時拉拉扯扯，聚餐時專車護送，吃飯護著不讓喝酒，諸多行為都很曖昧。

    回來路上徐皎就想好了應對的答復，此時氣定神閑：“他是我高中同學的哥哥，我上大學之前就和他認識?！?/br>
    “啊?！鄙嵊褌冞z憾到語氣起伏得厲害，最后不得不接受現實，“還以為你們在曖昧期，原來是同學的哥哥?！?/br>
    “別亂說?！毙祓◤氐状蛳麄兊南敕?，“我就算有了男朋友，也不會是他?！?/br>
    聞言，黃琪忙不迭地地點頭：“程霄尋也不差，我聽我高中同學說，他高考七百多?！?/br>
    一個話題引出另一個話題，舍友們八卦起來新人物。徐皎全程沒有參與，端著水盆去洗手間洗漱。

    周一下午，沒課的徐皎去圖書館找程霄尋，他最近一直在那兒準備本周末的模擬辯論賽。贏了比賽除了有學分加成，也會提升專業能力，積攢些法學院的人脈。

    徐皎是支持他的，所以上周一直沒來打擾。

    但她找過來時發現，程霄尋并不在自習區。電話撥過去，他那邊還有風聲，說話聲音有些模糊。

    徐皎一愣，“你在哪？”

    “剛吃完飯要回宿舍?！彼麊?，“找我有事？”

    徐皎離開圖書館，聲音才放開：“你不是應該在圖書館準備周五的辯論嗎？”

    話落，程霄尋那邊有幾秒鐘的沉默，就在徐皎以為語音信號不好時，才聽到他的聲音：“不用準備了，換人了?！?/br>
    語氣帶著一抹嘲弄苦笑，徐皎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為什么??？你成績在你班很高啊?！狈磻^來，徐皎為他鳴不平。

    程霄尋只是笑了笑，語態帶著稚嫩的徐皎尚且理解不了的深意：“其實有時候，優秀在現實面前一文不值。生活這么多變，碰一下壁是常態了?！?/br>
    徐皎確實理解不好他的話，但她擔心他受挫：“那你沒事吧？”

    “沒事啊?！彼ひ艉?，“我這不是剛吃過飯么?！?/br>
    聽到他這么說，徐皎才放下心來，關心了兩句，沒有再打擾他的休息時間。

    電話掛斷，程霄尋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下去，神情沒有和徐皎通話時那般輕松。相反，他眉心壓著一抹難言的低郁，讓他往日溫潤的面容多了冷冽感。

    確實，再優秀也抵不過一個好出身，人生沒有絕對的公平。

    ……

    自從上次和裘聞說清楚后，徐皎以為自己的生活會恢復平靜。但是沒有，她高估了他的羞恥心。

    他還是和前段時間一樣，想給她打電話就打電話，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像掌握了她的課程表，完美踩在她有空的時候。

    徐皎一通都沒有接，被吵煩了就把他拉黑。耳邊清凈沒一會兒，裘聞竟親自來到她寢室，讓宿管阿姨幫他進去叫人。

    軍訓期間，裘聞和其他金融系的干事來過女寢查紀律，和寢室阿姨是熟面孔。

    阿姨一直在宿舍等，徐皎想不出去也沒辦法，只好施施然地跟著出去。

    此時正是晚間七八點的時候，黑下來的天色混著遠處路燈的光亮，襯得女寢樓下光線昏暗。要是相迎而來，不盯著細看根本看不清對方是誰。

    正因此，每天晚上樓下都是難舍難分的小情侶，有坐在腿上的，有抱在一起吻著的，徐皎下樓眼睛都不敢亂看。

    裘聞的位置離他們稍微遠一點，自己坐著一張木椅，二郎腿翹得桀驁瀟灑。

    徐皎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嗓音像含了冰一樣涼：“你是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嗎？”

    她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他為什么還三番四次找過來。

    被罵也開心，裘聞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嗓音寵溺：“我今天戴了帽子，他們肯定會把我當成你男朋友?！?/br>
    “……”

    明知故犯，說得就是裘聞的不要臉。

    被人看成程霄尋，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聽語氣甚至覺得自己多高明。

    徐皎不愿意坐在他身邊，就站在原地，保持著疏遠的距離，眼神無波死盯著他。她看起來特別不開心，已經把被強迫寫在了臉上，但裘聞視而不見，笑得沒心沒肺。

    “坐下?！彼∷馓紫聰[，用力往前一拉，仰頭語氣特真誠：“我和你說會兒話?！?/br>
    他今天沒有抽煙，身上沒有清苦味，帶有一股清淡酒氣，淡到再聞就聞不到了。

    坐在他身邊，徐皎雙手插進口袋，不給他任何動手動腳的機會。

    “說，說完我要回去?！?/br>
    她語氣從來沒有和緩過，與以前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裘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尾調帶著自嘲似的，仰頭嘆了口氣。再吸入的就是清冽的空氣，他穿的少，在晚間打了個顫栗，凍得眼睛有些濕。

    “你那天說的話我有認真想?！?/br>
    指腹摩挲著手中的打火機，裘聞的聲音伴隨著他扣動打火機的清脆響聲，在這安謐晚間顯得尤為洪亮有力。

    徐皎被他嚇一跳，猛地側過身，看向他的眼神終于有了動蕩，震驚之余是不敢置信。

    “和眾人坦白我辜負了你，在我朋友面前向你跪下道歉?！濒寐劜粊y開玩笑的時候，低沉的音色有種娓娓道來的故事感，能引人聽下去：“剛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承認我做不到。但事后仔細想想，我做一遍也無妨?！?/br>
    他收起撥弄的打火機，抬手攏住徐皎僵硬的肩膀，讓她靠近些，能讓他看到她臉上的細微表情。

    “皎皎?！苯o她理了理臉上被風吹亂的發絲，裘聞悠緩的語氣像帶著懇求：“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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