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棄尸
玩了一天,許山走進家門時都還是面帶笑容的。 他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鐘澈和楊偌祈將自己視為家人那樣依靠。他沒想過家還能以這樣的型態存在,只要待在一起就會感到安心。 許山走進廚房默默準備晚餐,想起鐘澈跟孩子的笑容心中就涌出一股暖意,例行的地下室送飯服務似乎也沒那么痛苦了。 他忍著恐懼走入地下室,端著晚餐的手還是忍不住抖了幾抖,長長的階梯彷彿一段通往現實的道路,走到鐵門前又不自覺的悲傷起來。 以前沒有重要的東西,但現在不同了,他只想停止這種荒唐的行為,逃離母親的掌握。 可惜剛打開門一股惡臭襲來,許山后退幾步,摀住鼻子,等稍微適應了才敢往里頭看。 門口躺著一具血rou模糊的女尸,滿地都血跡,不曉得死多久了。 這一刻許山真的哭了。 豐盛的晚餐全被摔到地上,渾身癱軟,半點力氣都沒有。 「mama??mama你為什么要殺了她??」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尸體的出現彷彿在叫他面對現實。 是啊,鐘澈和楊偌祈和自己的世界終究不同,那些幸福的日子再愉快都只是假象,是總有一天會失去的東西。 楊潔不能死,她是楊偌祈唯一的jiejie??! 「mama,我求你不要再這樣做了好不好?」許山畏畏縮縮的走到母親面前,得到一個不算大力的耳光。 母親已經老了,連打人都不痛了,卻堅持做這些殘忍的事。 「mama?!乖S山鼓起勇氣試圖跟對方解釋:「jiejie跟爸爸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br> 「你胡說!」女人似乎不愿意面對現實,歇斯底里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那個晚上她拼命想要拯救外頭的丈夫與孩子,是這個孩子阻止了他。 當年的起火點是烤箱,許山知道母親一直認為是自己的錯,認為要是當晚他沒有使用烤箱就不會發生火災。 事后對方一直對自己懷恨在心,又無法接受失去丈夫和孩子的事實。 因為跟jiejie長得很像,他也曾被迫穿上女裝扮演母親的天使,一邊享受不屬于自己的愛,一邊遭受非人的虐待。 背后的翅膀就是那時印上的。 直到許山十五歲那年,突然抽高的身體,逐漸低沉的聲音都讓他再也無法成為jiejie的替身。 好不容易獲得的愛又沒了,取而代之必須不斷綁架各種女性回來穩定母親的情緒。 十五歲到現在二十七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死多少人,但他想為鐘澈和楊偌祈做出改變。 「mama,我不想再幫你抓人了?!顾钠鹩職庹f出自己的訴求,哭相十分凄慘。 一次次催眠自己并沒有殺人,但那些人是因為他才死的,他也是殺人犯,背負著無數性命的罪人。 楊潔死了,他對不起楊偌祈,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只見母親緩緩向自己走來,許山承受著對方的拳打腳踢和辱罵,比起身體心靈卻更加疼痛。 光用拳腳打他根本不痛不癢。事實上只要自己想就能輕易殺死對方。 但他當然不會那么做,臉上掛著兩行淚,默默收拾楊潔的尸體。 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將處理過的尸體折成容易收納的姿勢,在外頭裹上兩層黑色塑膠袋后又多套了層市場買來的防水手提袋中。 這款手提袋的製造量比較大,很難從貨源判斷出兇手是誰。 當然,一切的一切都必須仔細消除任何證據,去除指紋只是基本,楊潔身上也不能有任何衣物,甚至頭發和指甲縫都被處理過。 雖然一點都不想做這種事,但很顯然他已經駕輕就熟,成了一個令警方頭疼的罪犯。 換在平時應該先將尸體肢解的,尤其是頭部和背后的翅膀都必須經過特殊處理,這樣即便被警方找到了也很難認出死者的身分。 但這次許山并不想那么做,他希望楊潔能夠被人發現,至少給對方一個安息的機會,這樣微小的贖罪方式便足以帶來巨大的風險。 甚至連棄尸的地點都不再是深山老林,而是一處沒有監視器的河岸旁。 那條河被污染的很嚴重,只要一靠近就能聞到令人作嘔的氣味,正巧能用來掩蓋尸體腐爛時的味道。 附近沒有路燈和監視器,加上時常有人在這兒亂丟垃圾,連流浪漢都不愿意待在這種地方。 但一個月會有一次清掃時間,志愿者們集結起來多少為河流做點什么,凈化是不可能的,至少能讓它別變得更糟。 許山將尸體安置好,楊潔本就比較矮小,加上長期虐待使得她更加瘦弱,不禁令人感嘆這樣小小一個袋子居然就是生命的重量。 他不敢逗留太久,沒一會兒就離開了。 對方背上的翅膀并沒有被破壞,應該很快就能確定身分。 許山只希望楊潔能夠安息。 他并沒有馬上回家,而是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袋子去附近的食品烘培坊買了做甜點的材料,這樣就算警方找到他了手上的發票也能幫忙消去一些嫌疑。 等再次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半。 許山收拾好一切,洗了個熱水澡,本該愉快的一天徹底毀于一旦。 腦中不斷浮現楊偌祈憤怒的小臉,將這幾個月培養出來的感情全化做恨意。 他很喜歡那個孩子,希望對方能夠幸福,要是對方要他死,許山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會自我了斷。 一直以來他沒想過自殺,畢竟連活下去都必須用盡全力,根本無心去奢求死亡,就算死了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吧。 思考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 許山接起電話,本來以為是鐘澈,沒想到只是廣告電話。 「不好意思,我對汽車保養沒興趣!」說完,他立馬切斷通話,語氣前所未有的惡劣。 自從跟鐘澈在一起后就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時不時就會露出骯臟的本性。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 「就說了不,呃??」許山頓了頓:「鐘澈?」 對方似乎被他的音量嚇到了,緊張的問:「你那邊怎么了嗎?」 「沒、沒什么?!?/br> 許山僵硬的拿著手機,對自己的錯誤感到無比緊張,趕緊撒了個謊。 「剛才有個廣告電話硬要推銷我小姐上門按摩服務,被我拒絕了?!?/br> 「那必須拒絕的??!」對此鐘澈感到忿忿不平,怎么可以向他的男人推銷那種服務:「按摩雖然不犯法,但他們做了這種跟色情行業只有一線之隔的事還是有辦法懲治的,要是覺得煩我就幫你把他們一窩端了!」 「沒必要那么辛苦,他們大概不會再打來了?!?/br> 當然不會再來,從一開始就沒來過。許山還真怕對方去查他的通話資訊,要是自己的謊言被戳破那真是跳到漂白水都洗不清了。 「不辛苦的,要是他們再打來一定要告訴我!」 「好好好,要是他們再打來我就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恩愛的很?!?/br> 「那樣也行!搶人家男人也太不要臉了!」鐘澈再三叮囑對方一定要用力秀恩愛,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有主的,不要隨便打這種sao擾電話過來! 許山聽完雖然有些無奈,還是一句句點頭答應。自己絕對會說清楚講明白,他是個有男朋友的同性戀,對女人沒興趣。 這時許山才發現自己居然笑了。 剛剛才處理完一具尸體還笑得出來,他有些自責。懷疑自己是否太冷血? 鐘澈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像致命的毒品,只是聽到聲音就會不自覺開心起來,見不到時還會感到寂寞。 「行了,你早點睡吧?!乖S山試圖壓抑自己心中的喜悅,他該懺悔的,他不想成為冷血的人。 可鐘澈似乎還不打算掛斷:「那個??我是想問問你,這陣子試的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你不是說要試著和我交往嗎?我表現的還你還滿意嗎?」 幾個月相處下來鐘澈還是有些不自信,許山從沒說過一句愛他。雖然有時候表現的很色情,但是身體和心靈終究有些不同不是嗎? 有些人為了舒服,就算對象是不喜歡的人也能上床,他一點也不希望兩人的關係是這樣的。 許山明白對方在說什么后趕緊答道:「還挺滿意的,難不成你一直把這些日子當作交往的試用期?」 「是、是啊??我對自己也沒那么自信的?!圭姵旱穆曇敉蝗蛔兊糜行┪?,畢竟這段感情中處于弱勢的一直是他。 電話一頭傳來許山的笑聲:「你放心,在你拋棄我之前我是不會先拋棄你的?!?/br> 「你胡說什么呢!我絕對不會不要你!」他腦子撞壞了才會拋棄自己好不容易追來的人。 許山只是輕笑著,似乎不太相信對方的話:「但愿如此?!?/br> 「真的!我真的不會!」 他再三承諾,甚至發了幾個毒誓。 要是哪天對許山始亂終棄他就陽痿一輩子! 都發那么嚴重的誓了:「所以??你可不可以說一聲愛我?」 這話又把許山逗樂了。 「我愛你?!?/br> 這次不是謊言。 或許近日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都是因為愛,他想展現最真實的一面,又怕內在無法被對方接受。 見到鐘澈時他會情不自禁的喜悅,會心跳加速。對方開心他就開心,對方難過他就難過。 甚至為了鐘澈第一次反抗母親。 他想這大概就是愛吧? 能在這該死的人生中遇見喜歡的人,看來老天對他也沒那么殘忍。 「鐘澈,我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