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絕色 第114節
他沉默,鐘意從他懷里仰起頭:“顧清淮,這里有沒有什么傳說?” 顧清淮:“什么傳說?!?/br> 鐘意眨眨眼睛:“比如纜車升到最高點,接個吻就能在一起一輩子?” 顧清淮看她一眼,手指捏她臉:“你跟我在一起,就不想別的?!?/br> 聲音很輕很溫柔,像在跟小朋友打交道,沒有責備,只有縱容。 鐘意被戳中心事,小臉一紅,梗著脖子問他:“真的沒有嗎?” 顧清淮無可奈何笑著:“沒有?!?/br> 鐘意郁悶:“好吧?!弊旖前T下去,臉頰氣鼓鼓。 兩人在一起不到一星期,親親都是親親額頭、親親臉頰。 現在這樣美的日落,這樣美的山水,適合初吻,適合記一輩子。 只是她正郁悶呢,顧清淮修長手指輕扣住她側臉,四目相對,他清雋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呼吸交織,他抵著她鼻尖輕輕蹭了下,溫柔到蠱惑人心:“就算沒有,我現在也想吻你?!?/br> 是真正意義的初吻。 在距離平地幾千米的天空之城,在薄霧繚繞的云端,有日落和花海為證。 十六歲的顧清淮看著鐘意走進廊橋,飛機升上萬米高空。 二十六歲的顧清淮,終得償所愿,吻到十六歲喜歡的人。 鐘意忘記閉上眼睛,眼前是心上人,余光是紅云金頂杜鵑花海,浪漫到不舍得眨眼。 相貼的臉龐分開,顧清淮修長手指還在她臉側,輕輕捧著她的臉,目光明亮又清澈,嘴角輕輕上揚,唇紅齒白難得在笑,像個可可愛愛的大男孩。 鐘意這下是真的害羞了……親親嘴唇和親親臉頰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她臉埋在顧清淮懷里,耳朵通紅,無論如何不肯抬頭。 她的嘴唇上,好像還有柔軟濕潤的觸感,那個瞬間像踩在軟綿綿的云朵,大腦空白一片。 顧清淮輕輕揉她腦袋,把人抱著哄。 好半天,鐘意猛地抬頭:“我看電視劇里,好像不是碰這么一小下,還得多碰幾下……” 顧清淮一怔,把那顆腦袋按回懷里,聲音很低像求饒:“你不要說話了?!?/br> 鐘意知道他是害羞,她笑得不行,手指捏上那張冷白如玉的臉:“顧清淮,你是不是不會?” 顧清淮低頭抱她,臉埋在她肩上,黑發蓬松柔軟蹭過她耳朵。 他是在撒嬌,撒嬌不自知,聲音帶笑有些無奈、悶悶的:“我也不知道?!?/br> - 晚上,他們住梵凈山腳下的侗寨。 鼓樓、金絲楠、熱鬧的篝火,如同人間仙境。 如果不是退休還早,鐘意真的想在這里定居。 她站在窗邊看夜景,看他的故鄉,顧清淮問:“在想什么?!?/br> “我在想,退休以后我們就在這定居,”她尾音上揚,“我去學校當校醫,你去當保安?!?/br> 顧清淮輕輕揚眉,看夜幕下的侗寨:“可惜時間不夠,不能帶你多走走?!?/br> 鐘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這下是真的累了:“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嘛?!?/br> 這天晚上沒訂兩間房,是標間,鐘意困得不行,洗完澡沾了枕頭就睡著。 顧清淮失眠,胸腔情緒難以名狀,巨石一樣壓在心口,關于父親、關于母親、關于鐘意。 可當他看向她,所有情緒都變得柔軟靜謐。 眼前,熟睡的鐘意和十年前在機場見到的小女孩慢慢重合。 十年來所有畫面老電影一樣在腦海播放,睡意全無,看了她整晚。 他拿出手機,看十年前她發的照片,看她發的“金榜題名,就見面吧”。 最后,點開她的留言板。 翌日清早,鐘意沒有賴床。 在聽見身邊有動靜的那一刻,她讓自己強打起精神。 因為今天是顧清淮mama的忌日,也是顧清淮的生日。 她沒有辦法開開心心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她能做的不多,只想陪著他。 在花店,她轉過身問他:“阿姨喜歡什么花?” 鐘意穿淺綠連衣裙,皮膚瓷白,融進花花草草的背景。 顧清淮柔聲道:“mama喜歡洋桔梗和向日葵?!?/br> 香氣馥郁的淺綠和明黃色調,花店小jiejie一雙巧手,用淺色牛皮紙包扎成束。 顧清淮和鐘意十指相扣,站在母親裴婉卿的墓碑前。 生平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站在這里。 顧清淮白衣黑褲,清瘦干凈:“媽,是我女朋友,她叫鐘意?!?/br> 鐘意小小聲說“阿姨好”,眉眼乖巧溫順。 她在心里默念,請您請保佑他平平安安,一生順遂。我真的很喜歡他。 看完母親,顧清淮和鐘意來到烈士陵園。 無數英魂長眠于此,這其中,有秦釗,有顧長生。 情緒難以名狀,顧清淮在顧長生墓碑前深深鞠躬。 - 陽光很好,一連幾天都是晴天。 鐘意牽著顧清淮的手走在街上,像是生在這里長在這里的一對小情侶。 走過古鎮,看過苗寨,顧清淮笑著給穿民族服飾的鐘意拍照。 飛機在凌晨,他們沒有再訂酒店。 當夜幕降臨,鐘意指著一家裝修別具風格的酒吧:“我們去聽聽歌?不喝酒?!?/br> 酒吧里人不多,駐唱歌手在唱一首很老的粵語歌, 鐘意靠在顧清淮懷里聽歌,喝沒有酒精的飲料,自在又愜意。 間隙,她趴在他耳邊說:“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酒吧,當時就想,這個男孩子怎么這么好看?!?/br> 顧清淮低頭看鐘意,想那個女孩子把自己裹成小雪人,眼睛盯著他一眨不眨,膽大包天。 可是他第一次見她,卻不是在酒吧,是在貴州龍洞堡機場。 晦暗的光線,氛圍朦朧又溫柔,鐘意聽那人在唱“上天啊,難道你看不出我很愛她”,心臟綿軟微醺。 她小小聲對顧清淮說:“我也想聽你唱歌,反正現在人少,也沒有人認識你……” 顧清淮身上白t恤黑長褲,腦袋上還壓著黑色棒球帽擋住眉眼,鼻尖痣灼眼。 他垂眸,透過鐘意清透的瞳孔,還能看到那個忍著眼淚唱《喜歡你》的小姑娘。 當上一首歌音樂聲停,顧清淮真的如她所愿,鐘意笑得眼睛彎彎。 她找出手機想錄視頻,誤觸企鵝圖標,看到提示新消息的紅色小圈一。 有新留言,她訝異,點開。 是她初戀的頭像,是她初戀的名字,留言內容卻是: 鐘意,我喜歡你。 十年前是,十年后依然。 顧清淮。 《喜歡你》的前奏,熟悉得不能更加熟悉。 她曾經為了跟他表白,小學生學拼音一樣,學了整首粵語歌。 如今,那聲線清冷落在耳邊,她的眼睛能看耳朵能聽,卻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太多的記憶,太長的時間線。 數不清的過往畫面,腦海重現,從高二一直綿延至今。 像個失憶的人突然找回所有記憶,大腦一時無法承受所有,空白一片。像擱淺在海灘上的魚只能艱難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十年前的初戀,在這一刻,終讓她看到正臉。 劍眉,鳳眼,鼻尖有一顆小痣,溫柔到致命。 ——金榜題名,就見面吧。 ——好。 他沒有食言。 他來到她離開的機場,只是拍了一張照片。 他過得很苦,所有溫柔自始至終都只給她一個人。 那個相冊叫cl。 那個相冊是初戀。 現在已經被他改名,改成鐘意。 眼淚無聲,朦朧視線里是他,眼角余光是他,十年來一直是他。 顧清淮的聲線干凈好聽,溫溫柔柔。 “愿你此刻可會知 是我衷心的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