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師兄還是跟她說過一些的……

    她張嘴便要說出段奚興告訴她的那些話。

    沈璃直視著她，眼眸清亮:“你確定他說的是真的嗎？你自己確認過嗎？”

    “我…我……”

    吳欣兒支吾半響，猛的拔高聲音掩蓋自己的心虛。

    “我當然確定是真的，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謊！”

    沈璃搖了搖頭，牽起何清商的手離開了。

    沒必要跟幻境中的人爭論，毫無意義。

    自上次和吳欣兒分別后已經過了三天，她坐在床頭盯著窗外的景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站起身推開門跟在她身后。

    就是在今天，段奚興和何清商攤牌，承認他愛上了吳欣兒，說他之前沒有認清自己的內心，把兄妹之情錯以為男女之情，希望他們日后能以兄妹相處。

    說實話，沈璃不理解。

    在她跟在段奚興身后的那段日子，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并不喜歡吳欣兒，無論是她還是何清商，他在乎的只是他們的身份地位，能讓他在修仙路上走的更遠的價值。

    可既然如此，一邊吊著何清商，一邊和吳欣兒玩曖昧不是更好嗎？

    等到幾千年后何清商成為四方宗下一任掌門，他能得到的遠比吳欣兒能給他的多得多。

    究竟是什么讓他選擇放棄何清商？

    沈璃趕到峰頂的時候三人正站在崖邊對峙。

    段奚興和吳欣兒站在一起，女子嬌俏美麗，男子俊美如鑄，白衣和粉衣被風吹起交疊在一起，好似一對璧人。

    段奚興看著面前的何清商在崖頂的寒風中顫抖的身軀，心低升起些微不忍，朝她伸出手想像之前那樣把她抱在懷里。

    可在即將碰到她的時候，她卻閃身避開了他的觸碰。

    “段奚興……”

    她目光落寞的看著他。

    “時間太長了……我之前不懂，現在我終于明白了，在數千年的歲月里，那十年的時光太過遙遠。我只知道那十年，我不知道你這千年來經歷了什么，不知道你為何入道，不知道你受過什么傷，不知道你認識什么人?！?/br>
    她神情悲傷，“明明已經錯過這么多，我卻總以為我們可以和以前一樣?！?/br>
    段奚興皺眉伸出手，語氣不耐道:“我們確實和之前一樣，以后也只不過是以兄妹的方式相處，和之前并無差別?！?/br>
    何清商后退一步，搖了搖頭:“不一樣，段奚興，你以為我當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她語氣冰冷，眼里卻滿是哀傷:“我因對你的情而入道，只要我繼續修煉此道，無論你對我怎樣，我都會永遠愛你?！?/br>
    “你把我對你感情也算計在你的機緣當中，可是段奚興——”

    “你說你在那晚的雪夜里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可我的爹娘都是因你而死！”

    她聲音猛的拔高，面龐因痛苦而扭曲。

    “如果不是你引來那兩個土匪……可爹娘說這不怪你，他們說你也只是個孩子，他們不希望我生活在仇恨當中……我努力了……我努力活下去……丹藥靈寶，我每一次去秘境都會為你取來你需要的東西……”

    “他們說我有私心不配做下一任掌門，師尊問我修煉速度這么慢是不是心有雜念……我的爹娘在夢里問我為什么不跟他們一起去死，一家人團聚……”

    她一點點拔出刀。

    “你的本命劍的材料是跑遍秘境尋來的，你淬煉靈根的靈草是我九死一生從菱智獸那里取來的……我不想以后還要這樣……”

    她把刀用力插進自己胸口，鮮血在她胸前開出絢麗的血花，嘴里咳出一口血來。

    “咳咳——十年了……你不值得我再耗費十年……”

    她拔出胸口的刀，刀刃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深痕，她用靈力禁錮住段奚興，揮刀刺中他的心臟。

    “等我徹底破了我現在的道，我就能分清我對你的感情了……但在此之前，去死吧！”

    和她對視的那雙眼睛充滿了驚恐和不甘，她在里面看見了滿臉鮮血的自己。

    幻境一寸寸破滅，在暈倒之前她看見了少女驚慌的面容和那抹亮眼的青色，身體因為痛苦而痙攣，她攥緊手心的紙人，心里卻不合時宜想到——

    真像日光啊……

    那年飄搖的大雪中，如碎金一般在雪地上搖曳的日光。

    作者有話說：

    第40章

    在何清商的幻境破滅之后,她也被傳送出了訓練秘境，視野因為靈力的震蕩而模糊不清，過了好一會才清晰起來,她扶著樹勉強維持站立,勉強緩了過來。

    她想起在幻境中何清商用刀刺傷自己，而她卻被一股靈力困住無法動彈，焦急的往四周看去。

    “這里?！?/br>
    一道有幾分陌生的聲音響起,沈璃警惕的抬頭看去,在看清那人后松了一口氣。

    “掌門，”她行禮喊了一聲，隨即語氣焦急道,“我師姐——”

    “她沒事,只是破了之前入的道,要從頭開始修煉罷了，”掌門搖頭,見她還不放心又道，“我方才已經讓林藥堂帶她去療傷了?！?/br>
    沈璃松了一口氣,雖然在幻境里何清商的傷確實嚇人,但掌門是她師尊，既然他說沒事,那就應當沒事吧？

    “那您……？”

    看掌門還不打算離去,她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我來替你解惑?！?/br>
    掌門袖子一揮變出石桌石凳,朝她的微一點頭,“坐?！?/br>
    沈璃拘謹的坐在他對面,雙手放在腿上。

    掌門看她這副模樣突然笑了起來,周身的威壓也散了不少。

    “你這副模樣,要是被之遙和寒生看見了,說不定還以為我怎么你了?！?/br>
    他擺出一副嘮家常的架勢，給她倒了一杯水，壓低聲音問道:“你覺得宋星予那小子怎么樣？”

    沈璃謹慎道:“心性堅韌，為人灑脫，天賦高卻又不自傲，是個優秀的弟子?！?/br>
    掌門聽到她的回答愣了一下。

    她看到掌門的反應聲音小了一些，“呃……我說錯什么了嗎？”

    掌門搖頭。

    她說的確實不錯，他自己也是這么以為的。

    但……

    他表情古怪起來。

    他是以宋星予的師尊做出的評價，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做出的評價？

    他決定再問的明白一點。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沈璃越發謹慎，“嗯……是個好人？”

    掌門:……

    “你覺得他性子如何？”

    沈璃回道:“很好啊?！?/br>
    “那樣貌呢？”

    沈璃:“雖然比不上我，但也還不錯?！?/br>
    “那你喜歡他這個人嗎？”

    沈璃奇怪的看他一眼，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質疑咽了回去，“我當然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怎么會跟他做朋友?！?/br>
    掌門覺得，他可能懂當初被顧寒生的木頭性子氣走的那些女修者的心情了。

    他原本想著宋星予既然歡喜這丫頭，自己作為師尊怎么也得幫一把，可現在看來他幫不了什么了。

    小一輩的事就讓小一輩自己弄去吧。

    “那你覺得何清商如何？”

    掌門這一個問題出來，沈璃了然點頭。

    【31，掌門當真是個好師尊，生怕自己徒弟交到壞朋友?！?/br>
    系統:……

    它原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順從道。

    【你說的對?！?/br>
    “大師姐是個好人，對我很好?！?/br>
    掌門點頭，“你在她的幻境中應該已經知道了一些事。至于那些幻境中沒有出現的，我接下來會告訴你?！?/br>
    “大約在二十年前，何清商欣喜的跟我告別去了萬劍宗，她告訴我她喜歡的人也就是段奚興，前些日子成功結嬰，讓她過去找他。修士到元嬰期便可結為道侶，雖然她未曾與我說，但我想她那時心里應當是猜測他是為道侶之事來找他?！?/br>
    掌門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我雖不喜那小子，卻也沒阻止她，可哪曾想不過一月她便回了四方宗，把自己在洞府里關了半個月。因為之前她也經常閉關修煉，我一開始并未察覺異常，直到那日，我在覓仙峰感受到了魔氣，我尋著魔氣的蹤跡來到她洞府前，發現她道心破碎，隱有入魔之勢?！?/br>
    “之后我知道了她在萬劍宗發生的事……你應當知道，她是因對段奚興的情而入道?！?/br>
    沈璃點頭。

    “不過你大抵對入道一事了解不深，我與你略說一些。有些人的道自修煉一途開始便已注定，而有些人的道則是自己選的。她是在外歷練的時候入的道，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還甚是不解，因情入道者少之又少，少有善終，而我也并未覺得她有多歡喜他，我勸過她自廢修為重新悟道?！?/br>
    掌門深深皺起眉頭，“可已經晚了，她既然入了道，便只能愛他，修為越高，感情越深，執念越重?！?/br>
    “清醒之后，她不愿我插手這件事，我便與她定下規矩，把她修為壓制至金丹期，不許她修煉，不許她去找段奚興，讓她離開四方宗四處歷練?！?/br>
    他搖了搖頭，“那時她雖已有兩千年歲，可大多數時候都在修煉，心性稚嫩，怕也是因此被騙?！?/br>
    “如此過了十年，她還未曾走出，卻隱有幾分明悟兩年前我曾算過她會在今日的訓練秘境中破解魔障，破而后立，除此之外，我依稀感覺到會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幫她，如今想來……”

    掌門深深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