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我 第8節
沈昊軍言簡意賅地匯報:“感謝您投資了《最佳演員》節目,她已經簽完合同了。還有……” 他話未完,易淮川的目光忽然掃向他,幽深岑冷,似一場猝不及防的冬雨。 沈昊軍不知哪里出了錯,立刻噤聲,大氣都不敢出。 車內一下子冷凝下來,好似連空氣都被凍結,壓抑又窒息。 “我問的是梁思思?!?/br> 易淮川低沉的嗓音劃破車內沉默,點破沈昊軍苦思不得的答案。 沈昊軍心中一驚——易淮川的秘而不宣,加上前幾天類似封殺的命令,他以為梁思思不過是易淮川的掛名未婚妻。 現在看來,或許是他先入為主了。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沈昊軍很快調整神色。 他小心回復,“梁總,我沒有梁小姐……思思小姐的聯系方式?!?/br> 那就是沒聯系過他。 “知道了?!币谆创ǘ⒅鴌pad的眸子幽深一片,語氣也比剛才涼了幾分。 心中的煩悶卷土重來,平日里駕輕就熟的文件,此刻印在眼中卻是茫茫一片文字,叫人看不進去。 耳邊始終縈繞著那句“而我,也會去做我喜歡的事,愛我想愛的人?!?/br> 喜歡的事? 不就是跟他待在一起。 想愛的人? 不就是他,否則怎么會甘愿淪為棋子爬他的床。 易淮川輕嗤一聲,干脆將ipad丟到一邊,側頭看向幽幽黑夜。 “她最近在干什么?”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如這黑夜一樣,讓人莫名緊張又難以揣測。 沈昊軍趕緊回話,“思思小姐也參加了《最佳演員》節目,再過些天就會進組錄制?!?/br> 這信息,還是梁心恬在電話里提到的,他最開始準備匯報的后半段。 聞言,易淮川看向沈昊軍的眸子猛然一沉:“誰讓她進的組?” 冷冷的詢問更像追責,沈昊軍坐立難安,從公司回酒店這段路,比他連軸加班幾天都難熬。 “因為百鳴也投資了《最佳演員》?!鄙蜿卉姴坏貌桓屑ぷ约浩饺沼嘘P注梁心恬的動態,能應對今晚突如其來的死亡拷問。 “追加投資,讓節目組把她除名?!币谆创]猶豫,沉沉發聲,一錘定音。 連續兩次處理梁思思事件,讓沈昊軍明白,他們易總極其討厭自己的未婚妻進娛樂圈,采取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 可出國前那夜的電話,他多少聽到一點——兩人情況似乎不妙,可易淮川絲毫不察。 沈昊軍不敢關心易淮川的感情,但既然易淮川會主動問起梁思思,至少證明她并非可有可無的人。 本著對老板負責的態度,沈昊軍冒死試了試勸說:“易總,您要不要先跟思思小姐溝通一下?” 沈昊軍太清楚易淮川獨斷專行的行事作風,盡可能找補,“萬一演戲她喜歡的事呢?!?/br> 易淮川瞇了瞇眼睛,裹著夜風喃喃重復:“喜歡的事?” 他的神情有些復雜,深沉中帶著一絲迷惑,似乎還有點不爽。 見易淮川有了一絲松動,沈昊軍不敢再瞎指點,靜靜等待最終指示。 車子已經穩穩停在酒店門口,酒店里明亮的燈光照射在車外,透過后視鏡,沈昊軍看清了易淮川的臉。 他微側著頭注視著窗外,燈光在他的銀邊眼鏡上折射出些許光芒,也落了些光線在他身上,在這清冷的夜里,如飄飄揚揚的雪花。 他挺拔又隨意地坐在后座,如孤身登頂看雪的王者,矜貴冷峻,還有一絲孤傲落寞。 片刻,他開口,語氣很淡,卻不容置喙:“不用,不需要她理解?!?/br> 第7章 午后的陽光穿過大平層的玻璃窗照進客廳,給環形沙發和玻璃茶幾都滾上一道金邊,像情人的吻,明亮溫柔。 蘇曼曼盤腿坐在沙發上,抱著一臺筆記本寫東西,她手速快,鍵盤被她敲擊得噼啪作響。 坐在另一邊的梁思思絲毫沒被影響,輕輕翻了一頁書,文靜恬淡。 淺灰色的沙發上的兩人,一個銀色短發配朋克黑衣,一個黑色長發配白色長裙,意外和諧美好。 一陣電話鈴響,蘇曼曼煩躁地掃了眼茶幾上的手機,從額頭往上擼了一把劉海,抱怨道:“誰這么缺德,在我賺養老錢的時候來電話?!?/br> 蘇曼曼并非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她除了帶梁思思,平時也參與百鳴一些項目策劃,剛就在修改下屬發來的策劃方案。 而她的特點之一,干正事時被打擾,必定脾氣暴躁。 梁思思的目光還在書上,安撫也如她的氣質,靜靜的:“肯定找你有事?!?/br> 蘇曼曼將電腦擱在沙發上,撈起一直響鈴的手機,頗不耐煩地掃了眼來電提醒。 “我哥?!彼聪蛄核妓?,聳了聳肩,臉上的不愉快消失。 梁思思輕輕一笑,繼續翻書。 “哥,你找我?”蘇曼曼打開盤在沙發上的腿,一邊接電話,一邊找被踢到沙發空的拖鞋。 拖鞋只找到一只,蘇曼曼的動作就頓住了。 她側眸看向一邊安靜讀書的梁思思,稍稍挑眉,語氣似揶揄像打趣:“你找思思?” 聽到自己的名字,梁思思的視線從書本移動至蘇曼曼身上,表情略迷惑。 “哦?!碧K曼曼眉眼嘴角都是興味的笑意,語氣輕快,“我知道了,我一會帶她過去?!?/br> 梁思思在剛剛讀的頁數上折了個小角,將書放在茶幾上,問:“蘇總找我?” “嗯?!碧K曼曼將手機扔在沙發上,唇角的笑意還在,“讓我帶你去……” 話未說完,她掃到梁思思剛看的書的封面,笑意消失殆盡,眼里全是驚異,聲音不自覺拔高,“梁思思,我讓你沒事在家看看劇,你這看的什么玩意?!” 她用兩只手指揀起書,仔仔細細打量,一字一頓讀出封皮上的字:“微積分導論?!” 梁思思伸手拿過書,笑了笑,只是那笑帶著幾分苦澀與悵然。 她垂眸,點點頭:“嗯,我年少的時候,很想上晏科大少年班,這是教材?!?/br> 她這兩天看劇看的有些累,才將這書翻出來調劑一下。 這書她帶在身邊很多年了,每當覺得累或迷茫時,都會翻出來看看,調整狀態。 “哈!”蘇曼曼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踢掉穿在腳上的一只拖鞋,又將腿盤在沙發上,盯著梁思思,像審視。 “晏科大少年班,那不是易淮川那種變態學霸才能讀的嗎?如果我沒記錯,你考晏城影視學院是因為文化課不咋地吧?!” 她們是同宿舍但不同系的校友,兩人當初聊過報考學校的原因。 蘇曼曼純粹是家族原因,蘇爺爺是華國最早一批的經紀人,創立百鳴傳媒公司后,帶領整個蘇家進了娛樂圈。 蘇曼曼很喜歡養成的感覺,也勵志做一名經紀人,只不過她是玩票性質,帶人看緣分。 而梁思思當時的回答是——沒辦法考文化類大學。 梁思思將書抱在懷里,回憶了下那些年的經歷,如實相告:“其實我成績不差,只不過每到考試,梁夫人都讓我幫梁心恬考,所以我的成績都不是自己的?!?/br> 她的語氣很清淡,聲音也不高,好似平鋪直敘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事實上,她確實不介意了。 最開始,梁家說梁心恬在外面流落多年成績差,考不進好學校會被人笑話,請她幫幫忙。 梁思思自然懂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念及梁家對她的恩情,她點了頭。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一切都只是個開始。 梁夫人第二次提出替考要求時,她拒絕過,梁夫人因此將她趕出梁家,后來是梁父在中間調和,承諾她只要繼續幫梁心恬到高考,就當她還了恩情。 那一刻,她是心寒的,卻又覺得解脫了。 現在,她不僅還清了梁父口中的恩,也在前兩天還清了梁夫人口中的債,互不相欠,一身輕松。 梁思思說的風輕云淡,可蘇曼曼卻炸了,她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叉著腰望向梁思思,語氣急切暴躁:“什么玩意? 也就是說,你那垃圾成績其實是梁心恬考的,而梁心恬一直塑造的學霸人設,其實都是用了你的成績?!” 梁思思點頭,仰頭迎上蘇曼曼犀利的視線,實話實說:“高考不是。她們應該知道高考作弊風險太高,梁心恬從高二開始將重心放在了學藝上,想走藝術學院。 后來,因為出演《年少時光》這部劇,她進了娛樂圈,就順水推舟輟了學?!?/br> 也因此,梁心恬一直對外塑造天才學霸少女因癡迷表演放棄學業的人設。 “真特么不要臉,氣死我了!”蘇曼曼偏了偏頭,盡力消化這個消息,“垃圾玩意,好意思炒天才學霸人設,好意思說你是替身!” 梁思思起身,走向蘇曼曼,拍了拍她的肩,柔聲安慰:“別氣了,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從進組開始,我跟她就在同一個圈子里,我不希望我們被動?!?/br> 蘇曼曼緩了好一會,才將目光移回來,語氣依然很沖:“她是不是不止干過這一件不要臉的事?!” 她眼神很兇,仿佛在噴火。 梁思思抿了抿唇,語氣如水一般平靜:“《年少時光》那部戲,是我試上的?!?/br> 聞言,蘇曼曼又爆了句粗口,隨后用手指戳了戳梁思思的肩膀,語氣不善:“梁思思,你是傻逼嗎?她要你的東西你就給? 怪不得你要離開易淮川,是不是聽到傳言,說易淮川喜歡梁心恬,??? 她喜歡,你就讓給她,不管是成績,還是男人,是不是?!” 蘇曼曼越說越激動,不知是不是氣暈了頭,她又擼了把銀色短發,光腳在客廳轉了個圈,遠遠盯著梁思思,繼續語無倫次地教育,“我就沒見過你這么慫的人! 她梁心恬算個屁!梁思思,我跟你講,你特么給我好好演,一定要踩死梁心恬,把屬于你的榮譽統統給我拿回來。 捧一個冒牌貨,易淮川這種瞎了眼的狗男人,你也不能再要了,聽到沒有?!” 梁思思早料到蘇曼曼知道這些會炸毛,所以這些年她從未提起,不過現在她要進圈了,作為統一戰線的合作伙伴,她不能再隱瞞。 她點點頭,看向蘇曼曼,眼眸清澈明亮:“當初想跟易淮川分手,確實是因為梁心恬。 不過這幾天,我想通了。我分手,是因為易淮川不愛我,無關原因,只是因為他不值得我繼續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