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寵 第7節
而少女指間夾著的鋒利紙牌無意劃過那冷白色的脖頸。 頃刻間劃出一道橫貫了整個喉結的緋色長痕。 原本矜貴雅致的端方君子,因為這道緋痕,平添了不羈的綺色。 原本喧鬧的包廂,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他們萬萬沒想到,容懷宴沒推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女子也就算了,居然還接她的話! 甚至被紙牌抵著喉管仿若脅迫,也沒生氣。 氣氛還有點詭異的——曖昧? 有人壓了聲音嘀咕:“難道是什么財色交易?” 這邊,顧星檀望著那道貫穿男人整個喉結的紅痕,滟光流轉的雙眸微愣了瞬,隨即紅唇勾著笑,隨手將紙牌拋到牌桌上。 顧星檀用柔軟滑膩的小手托起男人的腕骨,慢悠悠地撫平他的掌心,而后用纖細食指一筆一畫寫下兩個字。 順勢將自己的手搭在男人肩膀位置,毫不客氣地借力站起身: “這個誠意,還不夠嗎?” 見他神色平靜,甚至連掌心都保持被顧星檀放在膝蓋的那個姿勢,依舊是那個矜雅從容的貴公子儀態。 顧星檀垂下眼睫,懶洋洋睨著他,似笑非笑:“難不成容總怕了?!?/br> 激將法沒用。 但容太太的美人計,容總沒任何理由拒絕。 容懷宴從容不迫地將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好,落下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試試?!?/br> 唐旖若沒忍住,上前道:“懷宴,今天大家專門為你接風,賀泠霽還沒到,有什么生意非要現在談不可?!?/br> 這次確實是私人局。大部分都是與容懷宴同一大院里長大,只是關系淡薄。 唯獨一人。 就是賀泠霽,也是容懷宴來這里的目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所謂談生意,不過是男女之間的交鋒罷了。 可是,就唐旖若挑明了。 顧星檀如何看不出來這些人曖昧的眼神,當著唐旖若的面,挽住了容懷宴的胳膊,順勢小鳥依人地倚過去,仿佛一個引誘君王不早朝的禍亂妖姬,端得是嬌里嬌氣:“容總,還不走嗎?” 容懷宴側眸看她一眼。 而后仿佛把所有人當瞎子,用偏冷的音質淡聲道:“生意重要,他會諒解?!?/br> 幾秒后。 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紅裙美人挽著容總提前離席。 包廂內很快恢復喧鬧,議論紛紛。 一個發小細想方才那位紅裙美人明艷旖旎的臉蛋,豁然開朗。 于是,對唐旖若調侃道:“幸好你沒攔住?!?/br> “聽說容太太是他爺爺臨終前親自定下的妻子,按照容老爺子的審美,嘖嘖嘖,估計是什么賢良淑德的古板淑女吧?!?/br> “估計咱們素來清心寡欲的容公子,準備養個香艷會撒嬌的美人玩玩?!?/br> 容懷宴既然打算開葷,自然要選這樣頂級的大美人。 發小覺得自己真相了。 唐旖若面對著包廂門口,清麗動人的面龐是慣常溫柔的笑:“原來是這樣啊?!?/br> 黑色卡宴內。 顧星檀早就收斂了方才禍國妖姬的模樣,用那雙無辜卻勾人的水眸凝望著在她后面上車的男人,快速給他讓了個位置,還彎著眼睛笑。 面對容太太突然的殷勤。 容懷宴從善如流地落座,卻不小心掃到她潔白踝骨上那一閃而逝的金色腳鏈。 視線略定了瞬。 顧星檀還沒想好怎么開口,副駕駛等候的江秘書立刻遞上一份文件:“容總,這是昨天在拍賣會的清單,請過目?!?/br> 容懷宴伸手去接。 已經被顧星檀眼疾手快的抽過去,而后雙手呈給容總,不小心瞥見上面那一排購買記錄,笑意盈盈道:“容總眼光真好,選的都是一級藏品?!?/br> 顧星檀夸獎的話不重樣地向容懷宴砸過去。 江秘書表情困惑,懷疑昨晚在車里陰陽怪氣容總的不是真正的容太太…… 簡直跟今天判若兩人。 倒是容懷宴。 神色略散漫,修長手臂撐在黑色扶手上,單手握著那張薄薄的清單,神閑氣定地等她夸完,才徐徐問:“容太太,想要談什么生意?” 不奇怪他會主動詢問。 顧星檀想到自己在他掌心寫下‘聘禮’二字。 事關兩人婚姻大事,她篤定容懷宴自然不會不給面子。 她慢條斯理地撫平裙子上的折痕,坐得比容懷宴還要端正,一副準備正兒八經談生意的架勢。 剛想開口,余光不經意瞥見他喉結那道貫穿的緋色長痕,心虛了一秒。 隨即輕咳了聲,假裝沒看到:“我聽說你藏品里有許多用于修復的古紙,其中也有類似宋絹的細密絹?” 原來是惦記他的藏品。 只是—— 容懷宴冷白修長的指骨輕敲了座椅扶手,在寂靜的車廂內,讓人心臟忍不住縮緊。 他看向江秘書:“有太太想要的紙嗎?” 江秘書略一思索,立刻答道:“有,就在老宅收藏室?!?/br> 而后對各類藏紙如數家珍。 越聽,顧星檀漂亮眸子越亮。 書畫修復師最缺的排在第一位是什么。 那絕對是修復材料! 無異于看到金山銀山在朝她招手。 顧星檀一把攥住男人的衣袖,輕輕晃了晃:“我不白要你的,就當是你的聘禮,我用嫁妝跟你交換!行嗎?” 她知道這種紙的珍貴,尤其是可以用于修補古畫,更稀缺。 就他們這種塑料關系,自然不可能白要。 容懷宴聽到她撇清關系的話語,車廂暗光下,男人原本清透潤澤的眼眸,仿佛沾染上了外面的幽幽夜色,能看透一切。 男人身后車窗外,市中心夜景絢爛的燈影一閃而過,就著薄光,顧星檀仰著小下巴,期待地望進他那雙辨不清思緒的雙眸。 下一刻。 卻聽他用一如既往平靜矜雅的語調,淡而清晰的落下四個字:“可能不行?!?/br> 顧星檀素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原本期待的小臉蛋一垮:“為什么不行?” 他那么多紙,又用不到,就純收藏著。 容懷宴指腹慢慢摩挲著清單的邊緣,眼眸劃過一抹意味深長,不疾不徐道:“因為我所有的古董藏品,以后都是要留給我的女兒當嫁妝?!?/br> ??? 顧星檀凝眉:“留給女兒當嫁妝?” 不愿意給就不愿意,這是什么不走心的借口? 忖度片刻,她繼續表明自己的誠意,“我用一整套宋代瓷質棋子和你換?!?/br> 這可是寶貝,畢竟連陽城博物館也僅僅收藏了兩顆北宋黑瓷棋子,她這可是一整套。 聽到她的‘誠意’,容懷宴沒有半分動心,游刃有余答:“我不缺古董?!?/br> 顧星檀本就沒什么耐心,見他油鹽不進,脾氣上來了。 求人不如求己。 素來心高氣傲的大小姐第一次求人,就遭遇滑鐵盧。 而且還是輸給一個沒影子‘女兒’???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雙眸,顧星檀恰好發現車子靠近博物館附近,她工作室那條小路,于是冷哼一聲:“停車,我要下去!” 顧星檀聲音沁著上位者壓迫力,讓司機下意識以為是他們容總的命令,迅速踩了剎車。 一分鐘后。 造型奢華的車廂內只有司機、江秘書與容懷宴三人。 容懷宴神色沉靜地降下車窗,望著披著大衣,依舊掩不住羸弱纖細身段的女人正快步走向路邊工作室的身影。 冷冽到刺骨的夜風頓時盈滿整個車廂。 江秘書凍得打哆嗦,小心翼翼提醒道: “容總?” “您不去哄哄太太?” 容懷宴升上車窗,往椅背一靠,如玉般溫潤的語調此時仿佛被夜風冰冷,透著幾分寡淡: “誰哄我?!?/br> 江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