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寵 第2節
畢竟哪個修復師不是跟隨師傅學習磨礪多年,才能獨當一面,顧星檀這種簡直就是圈子里的異類。 南稚指著屏幕顯示的微博頁面,皺著眉頭道:“原本網上都在夸您才貌雙全,現在一窩蜂的開始質疑您在館內走了特殊關系?!?/br> 南稚話音剛落。 卻見方才滿臉寫著不以為意的顧星檀,此時唇瓣抿平成一條直線,表情凝重地看向最新刷出來的那條評論。 南稚剛準備安慰她: “您天賦過人,大學時期就曾參與過各種大型書畫修復任務,他們只看到……” 還沒說完。 下一秒。 這位大小姐伸出一根纖白蔥指,指尖輕點屏幕:“這位網友竟然說我‘長得如此賞心悅目,不靠臉說不過去’嘖——” “瞎說什么大實話?!?/br> 雖然她的美貌毋庸置疑,南稚還是猝不及防懵逼了兩秒, 隨即,語氣幽幽提醒:“要不……您還是先關心關心今晚的文物拍賣會?!?/br> “拍賣會?” 顧星檀乍然聽到這詞,勻出點心思,狐疑地看向南稚。 對上她這個表情,南稚懂了。 怕不是閉關修畫半個月,把這茬給忘了。 解釋道:“您入職前曾單獨修復的《云過山水圖》也在拍賣行列,我剛才還聽到館內有人說要等著看您笑話?!?/br> 畢竟,資深買家更看重老師傅修復的作品。 如果今夜無人拍賣,之前網絡上對她的高評價,就成了打臉,更讓圈里那些人看了好戲。 看笑話? 顧星檀輕撫著自個精巧的下巴,忽而涼涼地笑了。 南稚小心翼翼問:“負責人有給您發邀請函,所以……咱們還要去嗎?” 顧星檀沒急著回答,反而氣定神閑地將桌上那幅僅需補全缺口就可以完工的《春宮秘戲圖》整理好,這才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想到什么般轉身,朝著南稚勾勾指尖:“走呀,看笑話去?!?/br> “???” 南稚望著顧星檀逐漸遠去的身影,連忙追上去—— 看自己笑話嗎? 沒想到顧老師格局這么大? 陵城已入冬,連月亮灑下來的光,仿佛都凝結成霜,風一吹,寒意便浸了骨。 月光籠罩下的‘韶光里’雙層別院,越發顯得古樸韻致,是拍賣會負責人精挑細選的場地,力求契合本次文物拍賣的主題。 顧星檀與南稚已經入場。 在一樓大廳落座后,南稚發現給修復師安排的位置,寥寥坐著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師傅,唯獨顧星檀一個年紀輕輕的,分外灼眼—— 她有些坐立難安:完了完了,就顧老師一個初出茅廬的文物修復新人。 顧星檀自小見慣了這種場面,摘了護眼時戴得眼鏡后,那雙眸子在燈光下,波光瀲色,仿佛能攝人心魂。 這一眼,不知道鉆進了場外多少人的心尖尖上。 南稚作為掛件,都能感受到四周那些毫不掩飾打量的目光。 偏偏顧星檀恍若無所知覺,淡定地翻著等會要拍賣文物的小冊子。 南稚越發忐忑,壓低了聲音問:“顧老師,您關注度這么高,要是沒人拍……” 顧星檀隨意瞥了眼,頓時了然。 紅唇微微勾起,眉眼寫滿南稚熟悉的慵懶散漫勁兒。 拉長了語調:“沒人拍呀,簡單——” “您有主意了?” 南稚屏息凝神的期待下。 顧星檀懶懶翻著冊子,隨口般:“我自己拍?!?/br> 南稚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死。 神特么自己拍! 大概是顧星檀的淡定感染了南稚,她也逐漸冷靜下來。 不過,淡定沒兩秒。 南稚忽然一把抓住顧星檀的手腕,低聲驚呼:“啊啊啊,顧老師快看,容家那位大人物居然也來了!” 顧星檀漫不經心問了句:“誰呀?” 見顧星檀不感興趣,南稚激動道:“就是商界那位以高山白雪著稱的貴公子容總呀!據說潔身自好到令人發指,無數豪門名媛都鎩羽而歸,不知道誰能融化得了這位高山白雪?!?/br> 已經翻到了小冊子最后一頁的顧星檀,聽她這一連串的吹捧,終于升起點好奇,閑閑地撩起眼睫,望了過去。 不需細找,一眼就猜到南稚提到的大人物是誰。 男人被簇擁在最中央,身高接近一米九,黃金分割比的身材堪稱一絕,著了身剪裁得當的黑色大衣,包裹在西褲的長腿充斥著滿滿的禁欲色彩,隨著他信步上樓,懸在樓梯一側的仿古燈幽靜映著那張俊美雅致的面容。 眉目淡如青山,處處透著讓人難以接近的疏離感,仿佛高山冷域終年不融的積雪,斯文矜貴,端方清冷。 顧星檀眸底滑過一抹驚艷: 南稚倒是沒夸大其詞。 大抵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 容懷宴忽而頓住,循著視線望過去。 恰好與顧星檀那雙滟如秋水的雙眸對上。 男人俊美容顏完整映入她的眼瞳,顧星檀略怔了一下,腦海中電光火石—— 白日里那場混沌夢境里的男人,此時驀然破開迷霧,有了真實感。 是他。 若不是在這里見到,她差點忘了自己這位八個月前才完婚的娃娃親對象。 難怪她覺得春宮秘戲圖上的題詞眼熟,原來這位禁欲系高山白雪,曾經在她耳邊念過。 顧星檀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慢慢收起小冊子。她本就穿了襲墨綠色緞面長裙,纖腰薄骨,儀態極雅,一改之前的慵懶散漫。 這時,耳邊傳來南稚的提醒:“拍賣要開始了!” 樓梯拐角。 江秘書也看到了樓下的顧星檀,壓低聲音道:“容總,是太太?!?/br> 容懷宴神色平靜地‘嗯’了聲,淡淡地收回視線,徑自往二樓貴客區而去。 讓江頌已經到嗓子眼里那句:要不要請太太上樓 重新咽回去。 顧星檀修復的那幅《云過山水圖》排在第八位,很快便輪到了。 相較于南稚屏息凝神的緊張,顧星檀卻有點走神,視線落在不遠處雕刻了神獸紋樣的木質圓柱,花紋精致,栩栩如生。 主持人已經開始喊拍:“起拍價100萬,第一次競價……” “……” “無人競價嗎?” 眼看著即將流拍。 周圍一片嘩然。 清初山水畫起拍價本來就高,若是那些老師傅修復的,自然不乏高應價者,可惜……在場做過功課的都知道這幅作品的修復師年僅21歲,最近在網上很火。 即便是喜歡這幅畫的賣家也躊躇不定,擔心自己是大冤種。 畢竟—— 般網上突然爆紅的,有沒有真才實學不好說,多數都是曇花一現。 隱約聽到有人唏噓: “連山水畫能都流拍?!?/br> “如果流拍了,這還是今年第一幅流拍的清初古畫?!?/br> 山水畫起拍價雖高,卻也是最容易出手的拍賣品。畢竟喜歡古畫的私人收藏家極多。 有收藏家高談論闊:“若這是老師傅修復的,競價到五百萬我都敢拍,可惜……” 顧星檀細嫩的指腹無意識摩挲著隨身攜帶的古董懷表上紅寶石質地的海棠花瓣,一下一下,仿佛沒聽到那些人的議論。 當主持人最后一次詢問:“還沒有人競價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顧星檀無意般輕按了下側凸起的開關,懷表陡然打開,她眼睫低垂,視線定在轉動的指針上。 秒針再過三圈,恰好九點。 一圈。 兩圈。 …… 如果還沒有人拍, 她自己拍。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