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178節
這時傅淑妃卻挽住了他的手臂,勸說道:“陛下,您先不要沖動,太后還不知道是什么病,臣妾聽聞最近京城中有了幾例時疫,萬一是這種病癥,您貿然前去,豈不是也要被染上了?還是先請太醫看一看吧?!?/br> 她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令那名過來傳話的小太監下去回復。 皇上一聽淑妃的話,覺得也有可能,不禁稍稍猶豫。 可這時在淑妃的宮殿外,卻有人大聲喊道:“陛下,太后娘娘絕對不是時疫,她只是多年的心疾這一次突然發作了!太后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交代您,還是請陛下移駕過去看一看吧!” 那人這幾句話喊得聲嘶力竭,十分急切,皇上微一猶豫,還是坐起身來,說道:“太后確實素有心疾,而且宮中又怎么可能傳進來時疫。她當初有恩于朕,朕還是得過去親自看一看,否則若是錯過什么要事就不好了?!?/br> 他說著便喊了聲“來人”,準備叫人進來伺候他更衣,去探望太后。 可這一聲“來人”喊出,殿外卻竟然沒一個人答應,反倒是那名口口聲聲大喊著“請皇上探望太后”的下人,仿佛被人捂住了嘴,嗚嗚幾聲便沒了聲息。 皇上皺起眉頭,心中感覺到不對,猛然轉過頭去看向傅淑妃,冷聲說道:“淑妃,你做了什么?!” 傅淑妃此時的臉色十分平靜,恭恭敬敬地說道:“陛下,您既然是在臣妾的宮中,臣妾就有勸諫的責任,若是讓您出了什么事情,臣妾萬死難辭其咎。太后這病來的蹊蹺,還請陛下不要過去了?!?/br> 皇上就根本就不理會,一把推開她,又下榻大聲喊了幾句“來人”,這下不光沒人應答,皇上還發現,外面的宮門竟然被緊緊關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轉回去,一個耳光重重甩在了淑妃臉上,把她打的跌坐在了榻上。 皇上掐住傅淑妃的下頜,迫使她抬起臉來,逼問道:“賤婦,你想做什么?!” “賤婦?” 傅淑妃看著皇上,忽然笑了笑。 她臉上那種柔婉恭順的表情好像面具一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面譏嘲。 “陛下,記得上一次我想為我的兒子和兄長求情,你也是這樣罵我‘賤婦’,你覺得我很下賤嗎?那你又算什么?” 若不是皇上親眼所見,他甚至不會相信那些話是淑妃嘴里說出來的:“你說什么?” 傅淑妃冷笑道:“我們傅家乃是鐘鳴鼎食之家,滿庭公卿侯爵,你呢?卻不過是一個破落戶的旁支宗族而已,平常走在街頭,我正眼懶得去瞧你一眼,若不是你陰差陽錯撿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當了皇上,你以為你配得上我?像你這種老男人,呸,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 “別說是我,這滿宮妃嬪,又有幾人嫁給你不是沖著你的皇權,你的地位!你對我的兒子就像對你養的一條狗,高興了丟給他幾塊骨頭,不高興了一腳踹開,連我的家族都毀在你的手上,你還以為我會真心實意地恭順于你?真以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呢?誰還不知道誰!” 傅淑妃大概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痛快地說過話,皇上連聲大吼閉嘴,她卻理也不理,兀自說的高興。 皇上昔日落魄,無人問津,坐上皇位之后,人人都敬仰他、討好他,這些改變來自于什么,其實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不會去想的,更加不容他人說出。 此時此刻,傅淑妃的話將所有虛偽的遮羞布盡數揭開,宛若生生扒下了他的龍袍,將他所有深藏的不堪都暴露在天日之下。 皇上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覺地收緊,傅淑妃嗆咳著說不出話來,卻披頭散發,啞聲大笑,狀若瘋癲。 皇上氣恨不已,反手又給了她好幾個耳光,也沒了任何的風度和冷靜,咆哮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你以為朕不能拿你怎么樣了嗎?我告訴你,今天你和你那個兒子,一個都別想好過,朕有的是法子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后悔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心中暴虐之極的怒火隨著每一聲吼叫越喊越熾,說著重重一拍龍榻,怒吼道:“都給朕出來!” 隨著皇上拍擊龍榻的那一下,龍床前的地面上竟然塌陷下去了一塊,露出了可供一人出入的出口。 原來方才皇上發現自己似乎被關在了殿中,并沒有急于尋找出路,而是喝問淑妃,因為他的底牌藏在這里,根本不擔心生命和權力受到威脅。 一開始他拖延著時間,一是等待著自己手下的暗衛收到信號趕來,二來也是想讓淑妃這邊先動手,等叛黨們集齊,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此時淑妃一番話下來,皇上實在是氣怒到了極點,一心想先讓這個可恨的女人吃足了苦頭再說,就把暗衛叫了過來。 見此情形,傅淑妃被亂發擋住的瞳孔驟然一縮,就看到有人從下面飛身而出。 皇上指著傅淑妃,提高了聲音:“把這個女人給朕綁起來,先剜去她的眼珠子,斬斷她的雙手,再去搜查梁王去向,將那個畜生也——” 傅淑妃瞪大了眼睛,皇上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那暗衛正要奉命上前,轉頭一看,只見皇上的鼻下流出兩股鮮血,跟著一頭栽倒在地! 他不禁駭然失色,驚聲叫道:“陛下!” 見到這一幕,在旁邊等待良久的傅淑妃,終于緩緩地微笑起來。 之前西戎獻給皇上的那把刀,提前用各種藥材熬成的水煮了三天三夜,上面已經浸入了能使人神經麻痹的藥物。 皇上每日把玩,早不知不覺被滲透皮膚,此時受到刺激,在暴怒之下終于發作。 *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安寢的夜晚。 太子亦是剛剛躺下,就被人給從榻上叫了起來,說是宮中的孫公公來了太子府,傳皇上口諭,宣太子速速入宮。 這樣大半夜的叫人進宮,多半沒什么好事,太子不敢耽擱,連忙更衣起身,急匆匆迎出去時,孫公公正在外面急的不停打轉。 見到太子,他大喜過望,迎上來說道:“殿下,您可算出來了,請快些隨奴才進宮吧,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可耽擱不得??!” 孫公公論品級比一直在皇上面前伺候的錢公公差上一等,但論情分他卻是出身潛邸,跟隨皇上多年,平日里也頗得寵信和重用,太子一向對這名老太監著意籠絡,一聽他這樣說,不覺一驚。 “如今這夜半深更,不知父皇又是因何而惱怒?” 他甚至想,不會是有緊急軍情,西戎突然打過來了吧! 幸好不是。 這個消息對于太子來說,甚至不算一件完全的壞事。 孫公公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梁王與淑妃謀逆,已被陛下擒獲,陛下氣怒非常,令您速速進宮?!?/br> 黎慎韞和傅淑妃……天吶,他們瘋了嗎?他們竟然膽敢謀逆! 這是一個太子勢必入宮的理由。 黎慎韞這次必死無疑,皇上召他入宮,往不好處想,是擔心他也有這樣的心思,要敲打震懾于他。 往好了想,也或許是要在黎慎韞完蛋之后對他委以重任,或者……有更大的機會等在前方! 不管是哪一種,太子都非去不可,還必須去得快,不能惹怒皇上半分。 孫公公已經在催促了:“殿下,老奴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告訴您這件事的,您可萬萬不能向外透露,否則只怕惹出大亂,還是快隨老奴進宮吧!” 于是太子匆匆忙忙,只跟自己的幕僚交代了一句“宮中急召”,便入宮去了。 不只是他,其他一些朝中大臣都接到了皇上的傳召,但自然就沒有人對他們說明白原因了,只是催促他們行動快些,耽擱不得。 有些大臣特意留神,派人到別家打聽,發現不少人都被宣入宮,就算有人要發動陰謀,也理應悄悄進行,不會如此興師動眾,所以也就放下心來,奉命進了宮。 他們趕到的時候,聽說太子已經從長安門入宮,這是內城的第一道城門,通常來說夜晚是關閉的,非帝命不得出入宮禁,只有像這種緊急情況才會打開。 領路的內侍一路也帶著這些大人們順長安門而入,接下來再經過一道通武門,就可以正式進入到皇宮之中。 但此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通武門竟然從內部被反鎖了。 這是在做什么?明明是皇上一道詔書將他們叫進來的,此時又為何緊閉宮門?若是如此,太子又是怎么進去的呢? 本來就因深夜突然傳召而隱隱彌漫著的詭譎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楊閣老一路上就心存疑慮,但是看周圍那么多人都沒吭聲,而且哪一派系的都有,他便想等先見一見皇上再說吧,但此刻,那種不安不滿的情緒終于達到了頂點。 楊閣老沉聲道:“陳衛尉,我記得你方才見了我的第一句話,便說的是‘大人請快去吧,太子殿下已經先行一步了’,是也不是?” 他所責問的陳衛尉乃是關鄉侯陳浣,負責宮門屯衛,方才正是他一路令人放行,與內侍一起引著群臣入宮的。 此時他也是滿臉詫異,被楊閣老這樣一問,便點了點頭。 孟竑就站在楊閣老身后,聞言便也跟著問道:“那么太子殿下可是從這里入宮的,還是事情有變,殿下走了別處的宮門?太子殿下乃是千金之軀,我等理應時時跟從才是?!?/br> 陳衛尉沉聲道:“殿下確實是從此門而入,也是我親自護送的,當時在門內值守之人乃是新上任的禁軍副統領奚行,就算陛下改變了主意,也應當派人傳令通知我等才是,奚行不該擅自反鎖宮門或是離開值守,不知他這是意欲何為!請各位大人稍待,我且問他一問!” 他說罷之后,便喝令士兵們叩擊宮門,同時高呼道:“奚統領,陛下宣召各位大人覲見,有令牌在此,你為何單單放行太子,又緊鎖宮門!” “抗旨不尊,意欲何為!” 門內久久無聲,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陳衛尉咬著牙正要說話,這時人群中卻有一名小太監匆匆而來,低聲沖他說了兩句什么。 一旁的安陽伯見了,猛然喝道:“我等皆為朝廷效力,究竟何事不能聽?!交頭接耳什么,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那小太監被他嚇得一抖,陳衛尉卻仿佛一下來了精神,說道:“伯爺何以如此情急,難道你是知道發生了什么,心中有鬼嗎?” 安陽伯根本沒往這個方向想,被他問的怔了怔,才說道:“一派胡言!此刻陛下和太子都身在宮中,安危不知,你等又行動鬼祟,卻讓人如何放心的下?” “若是陳衛尉問心無愧,依我之見,便以巨木將門撞開,一起入宮向陛下請安吧。左右見了陛下,一切自會真相大白?!?/br> 安陽伯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楊閣老的支持:“此舉雖然有些莽撞,但此刻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若是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便由我們擔責!陳衛尉,此刻大家都可以為你作證,何妨一試?” 陳衛尉卻搖了搖頭,輕聲嘆息道:“不可?!?/br> “為何?!” 陳衛尉道:“事情發生的突然,此時宮門緊閉,無法尋到陛下與太子,又焉知這不是陛下察覺到了什么危險,刻意而為之?各位不信任我,而我也難以完全盡信各位大人,只恐或有叛黨混跡在此處,想利用我們對于陛下的記掛,騙開宮門,犯上作亂!” 他這話中的指控之意十分厲害,安陽伯氣的面上變色:“你——” 禮部尚書王缶目光微動,說道:“你既然這般說,看來今晚是決意不讓我們面圣了,也罷,既然如此,我等散去便是?!?/br> 在場的這些大部分都是文臣,縱使有少量武將,肯定也無法敵過陳衛尉手下兵士,因此王缶盤算,倒不如回去之后集結各人府中護衛,再選一名宗室出面,要求面見皇上。 但他沒想到,對方連走都不讓走了。 陳衛尉抱歉地道:“王尚書,方才我已經說過了,變故突然,各位身上都有嫌疑,所以你們暫時不能離開,請隨我去偏殿靜候。如此找到陛下,各位大人也可以及早得知消息啊?!?/br> 楊閣老忍無可忍,破口大罵:“我看你才是狼子野心!我等皆是朝廷命官,哪個給你的膽量私自扣押,我今日偏是不去,倒要看看爾等能不能頂我的罪!” 他說完轉身便要朝著宮門外面走,陳衛尉目光一沉,喝道:“來人,先將楊閣老請到偏殿去,無我命令,不可妄動!” 當下便有衛兵沖過去,執住了楊閣老的手臂,要將他帶走。楊閣老就算是脾氣再橫,官位再高,終究也只是一位年邁老者,自然爭不過他們。 其余大臣們面面相覷,沒想到陳衛尉膽大至此,竟然真的敢用強,他們入宮而來,都不能攜帶護衛武器,硬碰硬根本就拼不過對方。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要這樣做?這么多的朝廷重臣在此,如果他們的門客府衛在外集結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戰力,陳衛尉若當真圖謀不軌,明明不應該驚動這么多人來此才對。 陳衛尉見他們一個個驚疑不定,便笑著說:“各位還是請聽從我的安排吧,擅闖宮禁者死,難道你們當真想要造反不成?” 這話一出,卻忽然有個聲音冷冷接道:“我看想造反的人是你?!?/br> 隨著這句話,馬蹄聲由遠而近,緊接著一大批人馬疾奔而至,出現在原本不許馳騁的宮門之前。 陳衛尉看清來人,剛錯愕說了一句“應玦”,對方便已經迎面將一樣東西向他砸來。 陳衛尉下意識地躲開,那樣東西便骨碌碌滾在了地上,竟然是一顆男子頭顱,甚至都未曾用布包上一包。 已經有人認出了那張臉:“這是……西廠的茅公公!” 也有人看到了那個擲出頭顱的人,又驚又喜:“應大人,你來了!” 比起在場的這些朝中重臣們,應翩翩雖然還十分年輕,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能夠給人一種“有他在,事必無憂”的安心感,良將之后的風采也逐漸綻放光芒,有他帶來的這些人,與陳衛尉未必不能一戰。 陳衛尉心中一亂,猛然退后兩步,尚未說話,應翩翩已然盯緊了他,喝問道:“你陳家世代忠良,為何要與梁王合作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