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93節
任世風武功極高,輕功內力都是在教中僅次于池簌的高手,他的種種本領看在普通人眼中,就顯得分外高深莫測,皇上面上神情不明,問道:“王太醫,你瞧這方子寫得如何?” 王太醫道:“回陛下,臣等都認為,任道長的藥方中開的藥材性極溫和,也都有排毒祛淤的功效。而十殿下自幼體弱,身體虧虛,服用起來,正好?!?/br> “身體虧虛……” 皇上淡淡地說:“老十乃是皇子,當年又是足月而生,一直跟在生母身邊,朕記得他連生病的時候都很少,怎會體虛?一派胡言!” 魏賢妃越聽這話頭越是不對,連忙跪下來哭著說道:“陛下,禮兒如今遭這樣的罪,又是中毒又是體虛的,都是臣妾這個當娘的沒照顧好他,是臣妾的失職!臣妾如今懊悔不已,只盼著能替他受難就好了!請陛下不要責怪別人,要怪就怪臣妾吧!” 皇上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走上前去,親自將魏賢妃扶了起來,聞言說道:“禮兒是你生的,你也是一副慈母心腸,朕怎么會怪你?” 在看似一個個不相干的人口中,一句句無心般的話語吐出來,不知不覺,似乎已經織成了一道掙脫不開的網,所有真相面前所剩的,似乎只有一塊欲蓋彌彰的遮羞布了。 皇上越是溫柔,魏賢妃越是覺得毛骨悚然,偏生又不能解釋:“陛下……” 皇上示意她坐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魏賢妃的全身不自覺地抖著,卻勉強對著自己的丈夫露出一個有些倉惶的笑容。 再看安國公夫人,早已經面如土色,連裝都裝不出來了。 “應玦?!?/br> 皇上慢慢放開了魏賢妃的手臂,也仿佛放下了過往二十余年的陪伴與柔情,他轉身,目光高高在上地垂下,冷鋒刺骨。 皇上冷然對應翩翩吩咐道:“朕,現命你徹查當年劉氏一案,劉氏究竟是否當真存有與侍衛私通之事,那名遞送信物的安國公府側夫人是何種狀況,為何參與,劉氏死后多年又因何受到鎮壓——統統調查清楚,不得有瞞,盡快回報!” 安國公夫人一震,軟軟癱倒在地。 黎慎禮滿臉茫然震驚之色,臉色也帶著恰到好處的蒼白,藏在被子里的手卻慢慢地攥緊。 成功了。 應翩翩躬身道:“是,臣領命?!?/br> 在此之前,就算他將這種種事情調查出來,擺在皇上面前,皇上也不會如此重視。 畢竟黎慎禮不管是被魏賢妃養大還是被劉寶林養大,始終都是他的兒子,宮中本來也有高位份的嬪妃養育低階嬪妃所生子女之事,本屬尋常。 魏賢妃此舉縱然有罪,頂多也就是降一降位份,更加不會禍及他人。 可應翩翩的目標,本來也不是要跟魏賢妃這樣一名后宮女子為難。 如今魏賢妃奪子后又鎮壓劉寶林,顯然已經觸怒鬼神,甚至殃及皇上龍體,皇上便不可能再是一副不當回事的態度,安國公府,必然難逃此劫! 陳年舊案原本不好調查,但黎慎禮那里已經收集了不少證據,應翩翩又派人尋找到了一些當年經歷過此事的宮女侍衛,分開詢問,一一講述當時經歷。 數日之后,魏賢妃也扛不住這種壓力,哭著交代了一切,當年之事終于水落石出。 皇上原本不愿公布此案,但又擔心陰魂怨氣不散,在任世風以及欽天監的勸說和黎慎禮的哭求之下,這樁案子的結果終于得以公之于眾! 一時間朝野震驚。 魏賢妃入宮多年而無子,嫉妒寶林劉氏有孕,恰逢其表嫂安國公夫人欲除去府上側室,便鼓動魏賢妃利用經常入宮為嬪妃針灸的側夫人池氏假向侍衛傳訊,又以此栽贓劉寶林,在皇上下旨將劉寶林賜死之后,殺母奪子! 但魏賢妃最大的罪責還不在于此,而是她一面想要借子嗣在后宮中站穩腳跟,一面卻又擔心黎慎禮長大之后羽翼豐滿,得知生母的死因之后報復自己,故對他百般打壓,又在安國公夫人的唆使之下親近傅氏。 這簡直是蓄意謀害皇嗣! 黎慎禮身上的毒是被誰所下經年日久,無法可查,但已經不重要了,皇上心里有了他的判斷。 賢妃魏氏,因德行有虧,謀害皇嗣,被廢除封號位份,打入冷宮;安國公夫人身為外命婦,卻窺探宮闈,教唆嬪妃,又毒辣善妒,殘害側室庶子,堪似鷹鹯,上乃降旨奪去她全部誥命,并流徙江陵。 經過反復審問,安國公倒是可以確定對此事并不知情,應翩翩也并未對他虛言構陷,但他身上的私自聯系七合教叛黨的罪責卻在所難逃,被皇上以“私會叛黨,矯辭推脫,教妻不嚴,無力管理府第,恬在其位”的罪名,廢去了他的爵位,處罰不可謂不重。 安國公府在這一任安國公五十歲之后徹底覆滅,而魏氏先折損了魏光義,又出了魏賢妃這件事,等于一口氣折了一位妃子、一名皇子,雖然應翩翩未曾趕盡殺絕,一時間亦是元氣大傷。 族中人人惶然不安,連外出都要低頭快步,沿墻而走,生怕再讓人抓住半分錯處。 這樣一來,幾乎等于斬斷了黎慎韞的一條手臂。 當早朝上皇上降下旨意時,系統也應景地發出提示: 【重創主角陣營,觸發關鍵行為“進獻妖道,欺上惑君”,符合佞臣行為,反派經驗值+30,劇情解鎖權限+2%! 安國公府加入(1/2+0.01)池姨娘嫁妝進度已達50%,請宿主繼續努力,積累反派陣營財產!】 應翩翩大多數情況下是不會給這些加分提示回應的,但眼下雖然在皇上面前,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什么時候成了(1/2+0.01)池姨娘?” 這些阿拉伯數字在系統資料科普中都有解釋,他倒是能看明白,所以才更加不理解,那0.01的姨娘是哪里加上來的。 【池姨娘與宿主當眾拉手,宣誓主權,身份權威度增加0.01!】 應翩翩:“……” 他一開始明明就只是拽了下池簌的袖子,好心機的姨娘! 第71章 驚起萬魚龍 近日來雖然漸有暑意,但天氣連雨,清晨的濕氣中依然夾著輕寒。 早朝上那一連串的旨意頒下,昭示著皇上的雷霆之怒,只令人人自危,看向應翩翩的目光也少了幾分輕視,而多了敬畏和鄭重。 應翩翩出了大殿,走下濕漉漉的白玉階,抬頭一望,面前的層疊宮闕在朦朧煙雨之后盡收眼底。 原書之中,他雖多赴沙場,少在京城,但到底官居高位,也曾經歷過無數個相似的清晨,有時亦會恍惚,覺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沒有掙脫。 但實際上,物是人非,早已經改換新生了,只是前路茫茫,亦如在這雨霧之中。 背后有人揚聲喚道:“阿玦!” 應翩翩側身回首,微微致意:“宣平侯?!?/br> 喊他的人是傅英,身邊還帶著一臉悲憤,敢怒不敢言的韓耀。 應翩翩站在原地,等著兩人走到他面前,原本有些臣子還想上來和他攀談,見到這兩邊的人撞在一塊,都識趣地加快腳步,速速繞路離開了。 傅英行至他身側,深深地看著他,嘆息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此不擇手段,狠毒陰險,不該是你做出來的事情。你爹爹雖然兵敗,但一生做人堂堂正正,到死不墮威名,你……真要就此讓他蒙羞?” 應翩翩含笑道:“我是聽著宣平侯的教導長大的,所以性子不像家父,像宣平侯。陰狠毒辣,卑鄙下作,口蜜腹劍,虛偽無恥?!?/br> 韓耀面露怒色,咬牙低聲道:“混賬!” 自從應翩翩意識覺醒以來,所有的事態就在一點點地脫出傅英的掌控,一開始,傅英還當他是小孩子鬧脾氣,為了跟傅寒青耍性子搏關注才會一再胡鬧,可如今,應翩翩步步進逼,使得他們損兵折將,狼狽不堪,他也再不能等閑視之了。 想到要被流放的meimei,以及那一大堆的爛攤子,耳聽得應翩翩如此譏嘲,傅英眼底沉怒,倏地抬手,一巴掌朝著應翩翩臉上摑去! 未等傅英的手扇到,應翩翩猛然側身一避。 傅英卻并不是一時氣怒沖動才要打他,落空的手掌倏地閃電般下落,將應翩翩兩手手腕一并擒住,另一只手掌抬起來,依舊往他臉上扇去。 “你爹去的早,是我沒教好你,對不住他,今日我就來替你父親好好管教管教你!” “啪!” 這一聲響,卻不是打在應翩翩臉上,而是在傅英抓住應翩翩手腕的同時,應翩翩巧妙地一轉,左臂已經從對方的挾制中掙脫,抬手恰好接住了傅英落下來的巴掌。 隨即他將傅英的手臂反向一擰,同時腳下勾絆,斜身在傅英肩頭上一撞,已將他抵在了身后漢白玉砌成的宮墻上。 傅英曾經在戰場上也是名悍將,自不會如此便任由應翩翩挾制,冷斥一聲“無禮”,閃電般翻腕,順著應翩翩的手臂經絡捏住他幾處大xue! 但下一刻,便聽應翩翩沉沉一笑,低聲道:“叔父,別動?!?/br> 韓耀失聲驚呼,傅英眼角余光下移,看到應翩翩手中捏著一枚金鉤,鉤尖對準了他的咽喉,在日光下反射出一線寒光。 他們皆無帶兵刃上朝之權,應翩翩這枚細細的金鉤應是在衣袍上作為裝飾之用,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將這枚金鉤掰下來的,斷面尚且嶄新鋒利。 “我長大了?!睉骠姘霂蛑o,鉤尖卻慢慢向內推,在傅英的咽喉處劃破了一道血口。 “所以——以后在我面前規矩點?!?/br> 鮮血滲出來,傅英面色動也不動,冷聲說道:“你如今倒行逆施,已經走上邪路,總有朝一日會后悔的。我如今管教你你聽不進去,到那時想回頭都來不及!” 應翩翩半仰起臉來,嘆了口氣,雨天里蒼白的日光映著他白玉 似的面孔,竟像有些悵惘:“一切已經開始,早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對我來說是這樣,對你們來說也相同……” 他及時收住了尾音中的一絲傷感,慢慢微笑起來:“往后的苦日子多著呢,到那時你們就會發現,現在這點事實在算不上什么。慢慢受著吧?!?/br> 這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的話語,卻像是某種不祥的詛咒,讓傅英心中駭然生畏。 應翩翩卻已經松開傅英,隨手把沾血的鉤子扔進韓耀懷里。 韓耀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接住,應翩翩揶揄道:“我厲害吧?” 兩人都未回答,他已轉身長笑而去。 * 安國公這一支爵位乃是太祖開國之時所封,皇上雖然手段雷霆,但終究還是留了幾分情面,下詔后并未立即執行,而是寬限了半個月的時間,令他們有所準備。 安國公夫人接到旨意之后,氣怒攻心,昏了過去,醒來之后便掙扎著起身入宮,去懇求傅淑妃。 在她正式前往江陵之前,受封誥命時的印信尚未收回,再加上又有淑妃的準許,侍衛不想得罪傅家,便也沒有阻止她入宮,總算令安國公夫人見到了傅淑妃。 “jiejie!” 安國公夫人一見傅淑妃,便再也忍耐不住,伏地大哭,說道:“求您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流放江陵!那種地方也是人能過活的嗎?我還要和一幫下賤的人活生生用腳走過去,jiejie,這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啊,我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到那里的1!” 她們兩姐妹乃是同母所出,兩人的年歲相差不大,傅淑妃性子高傲矜持,安國公夫人又是個爭強好勝的脾氣,兩姐妹自小沒少為了搶東西爭寵而爭執,在閨中的時候相處的一直不甚和睦。 后來傅淑妃入宮,安國公夫人因為小了幾歲,錯過了選秀,因此一個成為皇妃,另一個只能嫁入國公府。 安國公府底蘊深厚,可惜安國公是個沒出息的東西,風流好色,不思進取,安國公夫人每次見到傅淑妃都覺得矮了一頭,卻又不得不恭恭敬敬,低頭討好,可想而知心中之不平。 自然,傅淑妃也不太喜歡這個莽撞愚蠢的meimei。 但不管怎么說,姐妹到底是姐妹,就算脾氣不合,也都是出身傅家,同氣連枝,共享榮辱,眼下安國公府一倒,傅家也少了一個很大的助力,這些天同樣行事十分低調。 傅淑妃也沒有料到,她把應翩翩弄到魏光義的地盤上去,本來是想借機除掉對方,到頭來竟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反倒讓應翩翩掀起了這樣大的一場風浪,踩著魏家立下大功,得到了皇上的重用。 她這些天也一直在想,之前的做法是不是都錯了。 如果一開始就著意籠絡應翩翩,還讓他待在傅寒青的身邊,對方也一定會像以前那般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又怎么會造成今日之禍呢? 傅淑妃本來就心中煩惱,被安國公夫人這么一哭,更是覺得心情郁結,不由說道:“當初我便一再勸你,行事多多收斂,就是再怎么不喜歡那些妾室,也要留一些余地,不要把事情做絕,你總是不聽,現在闖下這樣大的禍事,又叫我怎么救你呢?皇上旨意一下,我總不能去叫他收回圣旨吧!” 安國公夫人聽了這話,氣的站起身來:“jiejie!這件事你雖然一開始沒有參與,但這么多年來十皇子對五皇子言聽計從,為他辦了不少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還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這次我念著姐妹之情,也想給阿耀留一條后路,全力承擔了所有的罪責,要不然你和五殿下也一樣得受過!” 她說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事情出都出了,現在怪我有什么用?難道你真的要看我眼睜睜的去那種地方送死嗎?” 傅淑妃嘆了口氣,說道:“我自然也 是不忍心的??赡阋膊皇遣恢?,我前一陣子剛剛受到皇上的斥責,不許我再旁聽政事,雖然我最近小意侍奉著,皇上差不多已經消氣了,但是你這事情一出,我如果再去求情,只怕也要受到牽連,到時候咱們傅家的折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