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48節
池簌甚至能夠感覺到應翩翩的手指正將那潤滑的藥膏一點點在自己胸口推平,仿佛也把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思緒,綿延轉折地抹入了自己的心間。 心旌搖蕩間,叫人簡直連呼吸都要顫栗起來,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正在體內發酵,又無處派遣,而他后背貼著石壁,無路可逃,避無可避。 身體的某個部位傳來一種難以啟齒的酸脹感,卻什么都做不了,這樣的忍耐簡直叫人發瘋。 池簌默默數著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試圖轉移注意力,只盼著應翩翩快些把藥抹完,可偏生對方從來就不是個老老實實遂人心愿的人。 應翩翩抹完了藥,還是不肯把手拿開,依舊虛放在池簌的胸口處,打量著對方。 他在心虛,應翩翩想,他不敢看我,臉也有些紅,肯定還隱瞞了什么其他東西。 他現在的心情,對池簌有防備,有不解,也有不愿平白讓一個無辜的人因為自己受到牽累的煩悶。 想到系統所說的“無法治愈的內傷”,應翩翩便問池簌:“你有沒有傷到臟腑,現在感覺怎么樣?別再留下病根?!?/br> 池簌的手不自覺在袖中攥緊,移開眼去,不敢再多看那張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輕咳了兩聲說:“沒事,休養一陣就行了?!?/br> 應翩翩道:“真的?” 因為之前疲累過度,他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微微上揚的尾音就好像帶著小勾子似的,勾在人的心上,一下一下拉扯。 池簌心道祖宗你快離遠點吧,否則我的內傷恐怕要翻倍了,嘴上卻只能說:“真的,你知道我武功高,這些傷勢雖然嚴重,但有內力在,療復一段時間總會好的,放心?!?/br> 應翩翩問了系統一句:“無法治愈的內傷,發生在別人身上也會這樣嗎?” 【規定為“在宿主身上無法治愈,也不會致死”,但轉移到其他目標對象身上,身體素質不同,效果不能保證?!?/br> 應翩翩略松了口氣,沉吟道:“剛才有一伙人在后面追殺我,武功十分高強,人數大約有七八個左右。我也是為了躲避他們,才會碰上那只熊的,如今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會不會找過來。若你傷的厲害,咱們還得想想其他辦法?!?/br> 池簌一直以為應翩翩的遇險是因為那只熊窮追不舍,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問道:“你知道那些人會是誰派來的嗎?” 應翩翩道:“傅淑妃吧?!?/br> 池簌目光一沉,立刻聯想到了與傅家合作的七合教叛黨。 七合教發展至此,早就有一部分生了異心,就算是強行留下也沒有意義,于是池簌冷眼旁觀,故意放任,索性打算將這些叛黨如同割除腐rou一般除掉。 眼下的局面,他心中有所預料,聽說那些人選擇了五皇子進行合作,也不過覺得他們愚蠢可笑而已,根本不屑將這等人擺在需要正視的對手位置上。 直到此時,親眼看到應翩翩遇險,他的心中才油然涌出一股殺意。 池簌道:“別擔心,就算他們找來,也有我呢?!?/br> 應翩翩本來想試探池簌,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微頓了頓,忘了下面要說什么。 可這時,池簌卻突然又問:“你是不是故意被追殺的?要不然你怎么會身邊一個侍從都不帶,自己跑到這么遠的地方,還對周圍的環境如此熟悉?” 他問道:“這是你的圈套嗎?” 應翩翩思緒凌亂,池簌的語氣又讓他想起了那道貫穿真實與虛妄的劍光,那股從剛才便壓在心頭的怒火猛然騰起。 他忽然不想這樣兜著圈子猜測試探了,冷笑道:“是又怎樣,你還好意思問我,好像你是什么好東西!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追殺我的人是七合教的,你也是七合教的!” 池簌猛然頓住。 應翩翩發怒的時候眼睛瞪的要比平時圓一些,兩丸黑水銀似的眸子在火光下流光溢彩,里面盛滿了厭憎與防備。 池簌只覺得一陣心疼,想也不想地抓住了應翩翩的手腕,脫口說道:“你別急,不是這樣的,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br> 應翩翩道:“哦,所以你是七合教的沒錯吧?” 池簌還很少有被人問到這么狼狽的時刻,不禁苦笑。 應翩翩見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更是有氣,按在池簌胸口的五指一收,指腹分別按中了他的膻中xue、神藏xue及紫宮xue等幾處要xue。 他微微瞇起眼睛,唇邊隱殺氣,逼視池簌:“管你真的假的,會在這里出現是故意示好還是有所圖謀,我直接弄死你,正好免去后顧之憂!” 他知道池簌武功極高,以抹藥的名義,手未離開對方的胸口,就是等著這一刻一舉制住他的要害。 池簌靠在山壁上,靜靜看著應翩翩,目光如煦風溫柔。 應翩翩見他既不慌亂也不畏懼,手下微微一重,只覺池簌的心臟正隔著皮rou與骨骼在他指下跳動,強勁而充滿生機,但此時又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百般猜忌防備試探,但此時卻感覺到,池簌身上的肌rou是完全放松的狀態,習武之人的要害原本最是不容人近身,可他竟毫不設防。 事情并不應該這樣發展,怎么可能真的沒有陰謀?! 連傅英和傅寒青都會害他騙他,池簌這樣一個相識不久、身份難明的人,為什么可以輕易付出生命的代價來擋在自己面前,為什么會在人人指責誤解的時候跟自己站在一邊?! 應翩翩驀然憤怒異常,這個人這樣做了,就把他所有的思緒,所有的計劃都打亂的一團糟! 這一世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活一遭,要把別人欠了自己的都拿回來,但也不想再承了誰的人情還不干凈。他要報仇,不需要別人待他好! 應翩翩猛然撤手,沉聲道:“我不想繞圈子了,說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池簌正色道:“應玦,我沒有騙你,我確實跟他們不是一伙的。七合教眼下正在鬧分裂,其中有一部分叛黨選擇支持五皇子,才會為淑妃所用,而我不是?!?/br> 他目光劃過應翩翩頭發上的水滴,頰側的擦傷,身上的污泥,又慢慢地說:“至于那些人,我保證,下次再見,我會殺了他們。請你相信我,好嗎?” 池簌語氣平平,但話中自有一股堅定之意,像是在許下一個十分重要的承諾。 應翩翩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終于,慢慢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他將手上的藥膏擦去,又把外衣脫下來,放在了火邊烤著,做完這兩件事之后,心緒也平靜下來,反倒驚詫于自己剛才的情緒波動竟會那么大。 不管池簌是不是七合教的人,在書中為什么要跟黎慎韞做交易,最起碼人家現在救了他,看起來也不像有其他陰謀,自己又為什么非要較這個真呢? 以后,池簌有什么事,他再豁命救回來就是了。 應翩翩將池簌的衣服也拿了起來,架在火上烤著,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知道了。今天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我心里有些亂,方才才一時失禮,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多謝你相救,回去我再請太醫好好瞧瞧你的傷,一定會治好的?!?/br> 他頓一頓,又解釋說:“最近我跟五皇子發生了那些沖突,也存了些防范之意,所以提前觀察過這里的地形,知道這處山洞?!?/br> 發過一通脾氣之后,應翩翩的語氣比平日里還要客氣三分,可池簌的心里卻覺得更喜歡看到他剛才的樣子。 因為那才是應翩翩真實的心情,真實的憤怒,他將這種情緒當面發泄出來,是把池簌當成了自己人。 在經歷過傅家的事情之后,池簌覺得,這份真心非常珍貴。 剛才詢問應翩翩是不是早有準備,不是在懷疑他什么,只是想要靠近對方的不安。 但這些話,池簌并沒有說出來,他只是微微地笑著,說:“沒事,我知道。如果換了是我,心情也一定會十分不好的?!?/br> 應翩翩沒再說話,外面的雨還在嘩啦啦地下著,山洞內的木柴在火焰的燃燒下偶爾發出爆裂的微音,反倒有一種格外的靜謐。 兩人的外衣烤干之后,就拿來暫且裹在身上,又把濕透的里衣放在了火邊,身上干爽了,那股寒意也消退不少。 池簌將內息在體內緩緩運轉,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傷勢正在慢慢修復。 說來也是趕巧,這傷原本是劇情中為應翩翩安排的,落到他身上難免留下病根,但到了池簌這里,因為他內功深厚,自愈能力極強,造成的傷害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簌睜開眼睛,向著旁邊看去,見應翩翩已經裹著那件寬大松垮的外袍,倚在山壁上睡著了。 第39章 談笑作高謀 應翩翩大概是真的很累,難得睡的那樣安穩,連一側的袍子快要從肩頭滑落下來都不知道,露出半邊的鎖骨與肩頭。 池簌心里剛剛消下去不久的燥熱感仿佛又在蠢蠢欲動,他的臉不自覺地紅了一下,微微抿唇,走過去幫應翩翩將衣服拉好。 指尖不慎劃過皮膚,又像被燙到一樣挪開,池簌一眼也不敢多看,就要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這時,應翩翩的身體一滑,眼看就要往旁邊歪去,池簌連忙扶了一下,應翩翩順勢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大概覺得比冷硬的石壁舒服多了,還安心地拱了拱。 他剛剛晾干不久的長發烏黑而冰涼,掃過池簌的脖頸和手臂,像是一溪春夜的細流,繾綣溫柔,彎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扇陰影,顯得十分疲倦。 池簌不忍驚擾,也難以挪開,僵了一會,只好苦笑著在應翩翩旁邊坐下,一邊忍耐的折磨,一邊享受小小的甜蜜。 他正襟危坐片刻,又忍不住側頭看著倚在身上的人,無意識地抬手,將垂落在應翩翩額前的幾縷碎發輕柔挽到耳后,然后又克制地,慢慢將手縮了回來,緊握成拳。 他的動作極盡溫柔,可他能夠聽見自己心底野獸的咆哮。 荒郊野外的雨夜里,外面的黑暗中不知隱藏著多少危機,在這樣一個絕對不合時宜的時刻,池簌感覺到了自己的情欲在體內流竄,越來越無法克制。 人人都覺得他克己自律,無欲無求,但池簌自己知道,克制的另一面是貪婪。 倘若他真的那樣淡泊,又怎么可能從陰暗壓抑的國公府活下來,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坐到今天的位置? 他心中關押著一匹獸,一旦從的枷鎖中放出,恐怕就將永遠也舍不得放手了。 池簌將手伸向面前的火,面容冷靜地攥住一束火苗,他感受到了皮膚灼燒的疼痛,可理智并沒有被喚醒。 他看著熟睡的應翩翩,還是想要吻下去。 半抬的手,欲落不落。 一旦有了心愛的人,他的身上就會出現弱點,從此之后,再也不能無堅不摧,所向披靡,或許此時殺了這個人才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可是他甚至連把對方驚醒都不舍得。 池簌默默地想,應玦,你這樣的人,天生貴胄出身,活的那樣尊崇驕傲,合該被如珍似寶地捧著供著,一世榮華,你會愿意跟一個江湖出身的莽夫在一起嗎? 他不知道應翩翩的答案,可他還是想試一試。 但目前這具身體,是別人的身體,這身體的主人,還對應翩翩有過覬覦之心。 想到這里,他的手微微攥緊,剛才的燒傷牽扯出尖銳的疼痛。 池簌無疑是驕傲的,他不屑于頂替其他人的身份在這個世上活下去,用別的男人的軀體,與自己心愛的人親熱,最起碼到目前為止,他的心里還是很難接受這一點。 他想讓應翩翩真正認識自己,想要用自己的手去觸碰他,用自己的身體去親近他,將自己的一切都坦陳在應翩翩的面前,包括所有的心意。 他不想再讓這個人受到半點欺騙和傷害。 幸好之前池簌已經從計先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身體還在,那么就有希望能夠回去,他恐怕也應該找時間去看一看了。 池簌想著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覺也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晨光熹微,竟是已然天亮。 ——他,睡著了。 這么多年的沉疴,他本不應該這樣輕易睡去,正如以他的自制力,本不應該動情。 池簌怔愣片刻,忽然忍不住低低笑開。 外面云開雨霽,天光正好,他看應翩翩難得睡的香甜,終究不舍得把人叫醒,輕輕點了對方睡xue,將他裹好衣服抱起來,迎著晨光走了出去。 應翩翩身形清瘦,但個頭高挑,一個成年男子的分量著實不輕,池簌抱著他卻是十分輕松的樣子。 從山坡上下去之后,他站在原地傾聽片刻,已經從東南方向辨認出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 池簌迎著那聲音走去,迎面一騎飛馳而來,看到他和應翩翩之后,不由得就是一怔,勒住韁繩。 池簌看了一眼,只見那人正是傅寒青,他的臉上有通宵尋人的疲憊,驚喜之色還未來得及顯露,已經化為陰沉。 傅寒青跳下馬來,看了應翩翩一眼,問道:“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