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夢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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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書說完,不帶猶豫地轉頭往別墅院落的鏤空樓梯上去。 既然趙家沒幫他當做自己人,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只是他剛剛往上一步,卻在拐角,對上了趙昭昭的眼睛。 她披著一件外套,里頭還穿著單薄的睡衣,臉色發白地看著他。 欽書一愣,露出偽善的笑容,把手伸向她,似是要扶她起來,柔聲說∶“昭昭,你怎么醒了,又做噩夢了” 趙昭昭愣了一會,而后驚恐地往后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欽書“書哥,你要害我堂爺爺,你要害我爸” 欽書語氣依舊溫柔平和“怎么會。昭昭,你聽錯了,我是在安排人開車去接他們?!?/br> “你騙人!”趙昭從樓梯上站起來,緊緊地抓著樓梯的扶手,整個人卻向后側身,搖搖頭∶看起來錄錄說的都是真的,你就是一個人面獸心的敗類,你全都是騙我的?你按照我的喜好裝扮成那樣溫文儒雅的樣子,就是為了接近我對嗎?你從前對我的好都是假裝的對嗎,就是為了借著趙家的實力實現你一步登天的白日夢嗎” 她在樓梯口歇斯底里。 欽書原先伸出的手收回,溫柔的神色頓時消失,只換上了冷冰冰的臉,死氣沉沉地問道∶“趙錄都跟你說什么了” “她說你從來就沒有真心愛過我” 仍由她說的再撕心裂肺,他也不動如山,只是站在那兒,淡淡地說到∶“我只愛過一個女人?!?/br> 趙昭昭有一刻的失神,而后諷刺地笑了笑,“烏紫蘇對嗎,你親手送到別人床上的那個女人?” 欽書原先毫無表情的臉上的此刻肌rou微微抖動,難以言說的表情在他臉上迅速蔓延。下一秒,他俯身下來,一把抓過趙昭昭的衣領,抵在她的面前,咬著牙說道∶“誰讓你提她的名字的?誰讓你提她的名字的?你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他說話間,雙頰的咬合肌咯咯作響,雙眼發紅,她在他眼里的倒影里好似根本就不再是個人,他恨透了他們這樣的“生物”,往常溫柔克制的形象蕩然無存。 趙昭昭這下是真的怕了,她慌亂地往后退去,小腿肚子撞上臺階,撞的她生疼,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她整個人幾乎就被欽書拖了下去。 他拽著她頭發,把她一節一節地往下拖,跟條發瘋的毒蛇一樣吐著毒信子∶“憑什么槐京城是你們說了算,憑什么我們這樣的草根難以出頭,憑什么你們生來高貴,你們堵死一個人的路跟踩死螞蟻一樣簡單是嗎?我費了這許多心思,替趙家爭奪到如今的局面,就連江昱成在我面前,也不過是個脆弱的情種?;本┏?,憑什么是你們說了算?” 他把人拖到樓梯底下,蹲下來,抓過趙昭昭的頭發,迫使她抬頭∶ 你們給我聽好了,往后槐京,不是江家說了算,更不是你們趙家說了算,這個城,它往后,改姓欽” 二三月的槐京突然開始下起了冰雹。 蘭燭看著這反常的天氣,從屋子里拿了一件外套,剛走到院子,就看到林伯帶著幾個人進了院子。 幾個人恭敬地站在屋檐下,微微低頭,對著坐在躺椅上的江昱成說了些什么。 江昱成好似沒什么表示,看著前方,也不打斷,靜靜地聽他們說完。 他們說完之后,林伯一臉抱歉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來人搖了搖頭,只是相互寬慰著走出了屋子。 蘭燭看到江昱成坐在屋檐下,聽到外面傳來的冰雹落地聲,走近他身邊的時候,感受到的是他周身悠長又孤寂的落寞感。 蘭燭把外套蓋在他身上,“二爺,天涼了,回屋吧?!?/br> “嗯、”江昱成淡淡應一聲。 他說完了,但是沒起來,對著剛剛人走了的地方說道,“那幾個,是我的親叔伯,剛剛給我帶來消息,說江云湖,危在旦夕?!?/br> 蘭燭眉心跳了一下,她知道江老爺子身體還不錯,怎么突然就危在旦夕了。 “他們想讓我回去,說他想見我?!苯懦傻卣f道。 “你想去?!彼龥]有用疑問句,用的是肯定句。 蘭燭握著他冰涼的手,“我陪著你?!?/br> 雪夜中,司機停好車,江昱成下車之前還握著蘭燭的手,“我一個人上去就好,你乖乖在這里等我?!?/br> 蘭燭拉了一把江昱成,欲言又止∶ 二爺……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沒事, 都到了這一步了, 江家除了我以外, 誰也沒有這個能力能再撐起這片天了,他們不會為難我的?!?/br> 蘭燭聽江昱成這么說,心里微微穩妥了些,又對著江昱成身后的林伯說道,“林伯,您陪二爺上去吧,二爺身體還沒恢復,煩請您照顧了?!?/br> “是?!绷植c點頭。 江昱成腳步往下一邁,又像是想起什么,回頭對蘭燭說道∶“阿燭,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我就下來,你就在車上等我,外面風大,別出來,好嗎” “嗯?!碧m燭點點頭。 江昱成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眼神,溫柔關上了車門,而后轉過身來,往前走了幾步,等到走到蘭燭看不到的地方的時候停下來,抬頭看向身后的醫院的一瞬間,臉色恢復成之前的冷漠。 風雪中,他站在那兒,這才緩聲問道“他怎么樣” 林伯撐著傘,回到∶“三個人,就老爺子,還沒有斷氣?!?/br> “通知大哥了嗎” “嗯,早就去了,這會,應該快馬加鞭地回來了?!?/br> 江昱成背著手,站立在風雪夜下孤獨的燈光下,緩聲說道∶“林伯,您為江家cao心了一輩子,江家感念無比,只是如今,是到了抉擇的時候,江家要易主了,您是姓舊姓,還是跟我姓新姓?” 林伯聽聞后猛然抬眼,他看到雪中光下長身玉立的江昱成,他一身黑色,雪花紛揚卻一片都不敢落在他的身上,他又成了原先浮京閣人人可畏的江二爺, 緘默地等待著自己的答案。 林伯微微退后一步,手中依舊幫江昱成舉著傘,像往常一樣臣服地躬身∶是、二爺,我這就讓人去阻止江月梳及時趕回?!?/br> 江昱成點了點頭,往前走。 林伯忙把傘遞上。 他手一擋,“不必了,這點風雪?!?/br> 第69章 醫院外,江家的子弟姊妹哭成一團。 醫生護士出來的時候都紛紛搖搖頭,囑咐他們做著最后的告別。 家里幾個主事的叔伯背著手焦急地在房門外走來走去,一個個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嬸娘姨們抹著眼淚哭訴著“你說這人好端端地怎么就變成這樣了,早上還說跟趙家的那位老爺子去桂院喝茶,晚上本來還安排了家宴……” “是啊,一車四個人怎么就……趙家那老爺子當場就沒了,我們家老爺子送過來的時候……就剩這一口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 眾人亂成一團哭訴著,不知誰在人群中突然提了一句∶ “對了,老爺子生前財產分割了嗎” 這一句,把在座所有人都驚醒了?!笆前?,老爺子生前分割財產了嗎?” “沒聽說過啊,打電話叫律師,打電話叫律師問問?!?/br> “打什么打,這還用問嗎?老爺子生前什么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遲遲不肯放權,怎么可能會立遺囑?!?/br> “這可怎么辦,這偌大的家產讓誰來打理啊” “依我看,要不我們自己分了得了,省的幾家幾戶地打理起來又是一地雞飛狗跳?!?/br> “我同意?!薄拔乙餐??!?/br> “分當然是沒問題了,但是這要怎么分呢” 怎么分,我看要按照各自家庭的生活質量來分,我們家受到江家老爺子的照顧最少,分的應該最多?!?/br> 憑什么,江家有事,哪次不是我們出力搞定的,按照對江家的貢獻度來說,我們家應該最多。 “貢獻啥啊貢獻,你忘了前年你家老三跟人斗毆賠錢的事情了,還讓江家為了這個事情折了里頭的一波人,要按照這個算,功過相抵,只能拿個平均……” “怎么就平均、怎么就平均了……”“怎么就不能平均了……” “按照你這說法,我們家才應該要的更多,你忘了去年欠我家的人情了?”“人情虧你也好意思說,你那打腫臉充胖子的虛偽嘴臉也能配叫人情……” “你怎么說話呢”“就這么說話了怎么了” …… 一堆人你一句我一句在醫院走廊外面唾沫橫飛,從原來的悲痛難捱變成互相埋怨,甚至開始大打出手。 吵鬧之際,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二爺來了?!?/br> 所有人僵硬在那兒,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只見江昱成一手插著口袋,靠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一臉淡漠地看著他們∶“怎么不吵了,是我打擾大家的興致了嗎” 從前江昱成在江家的時候,沒少給這些個堂表叔伯施壓。 但江昱成已經許久不出席在有江家人在的場合了,他們雖不知道詳細發生了什么,卻也聽老爺子說,往后江家的事,再也不要去勞煩江昱成了。 想必,是這爺孫兩鬧翻了,按照江老爺子的意思,往后,江昱成,就不是江家的人了。既然不是江家的人,那也管不了江家的事。所以他們這才大著膽子敢說分家產的事情,如今江昱成又出現了,這又是什么個情況 江昱成見他們不說話,輕笑一聲,直起身子,“家產什么的,各位還是別惦記了,從前江家是交給誰的,如今往后江家,就還是交給誰?!?/br> 人群中的幾位年長些叔伯的上前一步“昱成,我們可是聽老爺子說,你已經跟江家沒關系了,你這會,回來要家產,恐怕不合適吧” 江昱成瞇了瞇眼,“我和祖父意見不合的情況常有,他也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氣話?!?/br> “可是……” 江昱成走到說話的那個堂叔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即便我與祖父的關系再僵, 我往上還有個父親,也輪不到你們來病床前搶吧?堂叔如果覺得我不配,那堂叔的意思是,不如交給江寰?” 幾個堂叔伯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江昱成的父親根本就不管這些事,但論起輩來說,他才是江云湖的親生兒子,這是無法改變不了的事情。 四周安靜的可怕,唯有江昱成有一聲低笑,“您也覺得,交給他還不如捐給慈善機構呢,是吧?!?/br>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一腳要往病房里踏。 “江昱成!”一旁年輕氣盛的堂弟出來攔住,“你憑什么這么趾高氣揚,目無尊長!” 江昱成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憑你花的都是我賺的錢?!?/br> 表弟滿腔的憤怒被堵在喉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這話一出,四下竟然無人敢攔他。 江昱成回頭朝那坐滿江家復雜家譜關系的回廊看了一眼,踏入了病房。 病床上,江云湖氣若游絲,車禍造成的后果很嚴重,身上各處傷痕累累,內臟各處出血嚴重,面容扭曲,張著嘴巴,合也合不上。 江昱成走到他病床前,給自己到了一杯水,自顧自地吹了吹隨之升騰起來的熱氣∶ “祖父,如今看您傷的這么重,我作為江家的后人,看著,可是真心疼,可我沒有多余的肝臟,再給您了?!?/br> 江云湖看著江昱成的臉,艱難地喊著“阿成……” 江昱成“您說,我聽著呢?!彼L了長嘴,沒發出任何聲響。 江昱成∶ “您說您不甘心, 對嗎? 那誰讓您沒人家心狠手辣呢, 這局早設了, 您自個往里頭走,又怪的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