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夢 第26節
書迷正在閱讀:冤種大師兄他重生了、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驕寵、豪門病弱長嫂開掛了、重生八零國營女廠長、藏鸞、炮灰親媽的兒子穿來了[綜藝]、愛意撩人[娛樂圈]、和大佬協議離婚后我失憶了、蓄意(h)
¥ 接下去的這段日子,烏紫蘇就跟著了魔一樣,帶著那小姑娘,住到了槐京的郊區小村里。 王涼為了這事沒少往蘭燭這兒跑,說他小姨娘不能這么想不開,他爹已經為了這事發了好幾次火了,讓她不要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讓他爹難做。以前的事情就讓它留在以前,王家不計較,他爹都不計較,她計較什么啊,非得把自己過成那樣。 蘭燭沒聽懂,什么叫做以前的事情留在以前,以前到底發生過什么,這來路不明的野丫頭怎么就讓烏紫蘇跟著了魔一樣,連自己最心愛的植物園都不打理,一個人跑到五十公里外的郊外,把那野丫頭看護的死死的,跟護崽的貓媽一樣,半點都不讓人靠近呢。 蘭燭去看過幾次,那丫頭從未說過話,也不怕天寒地凍,拿著個棍子,蹲在院子邊上的廢石上,但一沒有人看住,她就跑出去,跑到大雪天里去,烏紫蘇每每出去尋找,抱她回來的時候都會被她咬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幾次下來,烏紫蘇身上全是傷口,偏又甘之如飴。一來一去,烏紫蘇著了涼,咳嗽就更嚴重了。 即便如此,她也堅守在那小破屋里,跟被奪了魂一樣,完全不管自己,也不跟人說話,一大一小兩個人跟啞巴似的,面面相覷。 蘭燭見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瞞著林伯讓王涼帶她去了邊城。 那野丫頭就住在邊城江昱成跟進的那個房地產開發案子的那個小鎮。 小鎮本來就沒幾口人,現如今要搬的都搬完了,蘭燭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聽著風把老舊的門窗吹的吱呀響。 王涼踩著院子里一塊掉了漆的兒童滑板,一下一下踩著滑板的一邊,任由另一邊高高翹起來。 “打聽過了,那丫頭就跟她奶奶住,老太婆半個月前死了,當然了,這事跟二爺沒關系,跟項目也沒關系,這筆帳,算不到二爺頭上來?!?/br> 蘭燭“嗯” 野丫頭好歹不分,估計見過一次二爺,不知道哪里來的本事,找到家里來了,被林伯趕了出去,也給她找了關系托了家福利院,這不前幾天,寺廟演出,又給跑出來?!?/br> “你說我打聽這么多,真是奇了怪了,你說這事,跟我小姨娘又有什么關系?!蓖鯖鲆贿呎f一邊踩著滑板一頭,迫使另一頭敲打著地面。 蘭燭趕他下去,把他腳下的滑板抽出來,用毛巾撣了撣,豎著放在墻角∶“別亂動人家東西?!?/br> “這人也死了,房子也要拆了,這兒的東西不就是一堆垃圾嗎,小爺我玩個垃圾還不行嗎?” 嚷嚷歸嚷嚷,王涼倒也不再亂動屋子里的東西里,只是手腳跟沒地放一樣,只能插著兜在屋子里踱步。 蘭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屋子里只有幾件陳舊的家具,布置和用物都十分簡普,倒是茶幾柜子上,擺著幾幅油畫,畫的是迎光而生的向日葵,很是生動。 王涼就差踱到蘭燭臉上來了“我說姐,咱還走不走了,怎么的,這地是博物館啊,物件竟然稀罕到能讓你一件一件看了,你這看什么呢————” “喲,這還有幅畫呢?!蓖鯖鲅鲋^看了一會,又看了看專心致志的蘭燭,嗤之以鼻到∶“不就是幅畫嗎,有啥稀奇的,你等著,我出去就給你買去,我最近認識個意大利的畫家,那畫被炒的可厲害了,怎么樣,要不要帶你認識一下? ” 他話剛剛說外,老舊的門傳來響動,蘭燭和王涼朝門口看去,只見那破敗的門后面,走出來一個男人,微卷的狼尾黑發留到脖頸,眉骨很高,身形挺括。 開門后看到屋子里有人,他微微楞了一下。 “你們找誰”他開口,聲音倒是溫潤如玉。 蘭燭先于王涼發言“這家人是不是有個小姑娘”? “你怎么知道?!?/br> “你怎么知道?!?/br> “走丟了,在我那?!?/br> 男人聽了,抬眼看了看蘭燭和王涼,“這屋子太潮,不適合站在說話,你們跟我來吧?!?/br> 那個男人把他們兩個領著走出了屋子,又走進了大約不到五十米的另一個白色的屋子。 比起剛剛那個屋子,這屋子就干凈整潔了許多。 屋檐下的雪還沒有化,整個屋子卻被一種茶香縈繞著,白色墻角下栽著的紅梅,絲毫感知不到自己即將被夷為平地的命運。 那個男人拿來茶盞,自我介紹到∶“我叫白兗,你們說的那個女孩子,叫小猴子,小猴奶奶是上個月走的,走之前還堅持不讓施工隊入場。 王涼原本捧著茶盞,聽到這話,準備喝水的動作停了下來,“不對啊,你怎么也還沒搬走?” “收拾好了,要搬走了?!彼o蘭燭也到了一杯,期間還回了回頭,示意在他身后的那個旅行箱。 “哦,叫搬家公司了?!蓖鯖鲇趾壬狭?。 “沒有,就我一個人?!?/br> “你一個人怎么能搬走”王涼吃驚。 “也好搬走,我東西不多?!?/br> 王涼一進來就看到滿屋子的畫喝水工制品。 “這些東西怎么辦” “那些東西——”白兗看了一圈屋子,“都不要了?!?/br> 都不要了。 王涼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明顯就是用心布置過的房子, 嘖了一句∶ 看不出來啊小伙子,城中村住住,倒是挺有錢? 白兗不著痕跡的苦笑了一番。 蘭燭環顧了一圈,家具裝飾擺放整齊,窗臺玻璃明凈透亮,完全沒有主人喬遷留下的雜亂,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動過屋子里的東西。她的眼神,最后落在窗臺邊的那一幅幅油畫上,他似是很喜歡自然風光,在他的畫里,紗影綽約,枝葉搖曳,色調飽和度低,全是槐京少見的人間風光。 “這些畫,也不帶走嗎” 白兗聽到這話,轉過來看了蘭燭一眼,原本淡漠的表情變的柔和了一些,他搖搖頭,“不了,帶回去也沒有什么用。 他隨即換了個話題,“我回來,是來還小猴子的鑰匙的,不過聽說她被帶到福利院了,去了一圈之后院長又說她跑出去了,我找不到她,沒有辦法,就在走之前在這里等她,隔三差五地去猴子奶家看看,希望能看到她回來,正巧,就碰到你們了,她現在在哪?” “那小啞巴聽你話嗎”王涼單刀直入。 “小猴子不是啞巴,她只是不愛說話?!卑變冀忉尩?。 “不愛說話愛咬人瘋丫頭”王涼記恨著搭下臉皮唯一跟那女孩子聊天的時候被咬了一口的黑 “白先生?!币恢睕]說話的蘭燭開了口,“能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嗎,小猴子在我jiejie那兒,不吃不喝的鬧脾氣,您能幫忙勸勸嗎’ “她奶奶一直送她來我這兒學畫畫,或許我的話,她還是聽的,只是其實我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安頓她?!?/br> 他這話一出,三個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包括蘭燭在內的他們,其實都沒有想好,面對突然出現的這一切,該如何解決。 好在那不吃不喝的小丫頭看到了白兗,眼睛里頓時就充滿了欣喜,她終于收起了手里的定海神針”,跑著過去,認真地、慢慢地叫了一句∶“白、老、師?!?/br> 這是她跟烏紫蘇住在一起的這半個月來說的第一句話,蘭燭這頭看烏紫蘇,她已經紅了眼。 蘭燭當時怎么也想不通,烏紫蘇這種復雜的感情,即便理解不了,她的目標也很明確,既然烏紫蘇在自己最落難的時候幫過自己,那她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王涼氣的跟只好斗的公雞一樣,在一旁指著烏紫蘇就是一套輸出,但最后也只能老老實實地給白兗安排了一個房間。 夜里,白兗帶著小猴子在燈下一筆一畫地描著蠟筆畫,烏紫蘇在一旁遠遠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禁錮在一個圈子里,只想讓自己變的透明,不敢打擾。 蠟筆從桌子上掉落,滾到了烏紫蘇的腳邊,她慌忙地避讓了一下,抬頭卻看到了已經在她面前的小猴子。 她的眼睛通徹明亮,像是雪夜里明亮的燈火,她呆呆地看著鳥紫蘇,卻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的訴求。 烏紫蘇感覺自己被刺刺了一下,疼的她連帶著五臟六腑都疼,她連忙蹲下來,把腳下的蠟筆撿起來,雙手遞給小猴子,滿目期待地看著她,“給你?!?/br> 小猴子依舊站在那兒,沒有伸手,像是個沒有意識的破碎娃娃。 第31章 小猴子依舊站在那兒,沒有伸手,像是個沒有意識的破碎娃娃。 直到白兗在后面說了一句“小猴子,謝謝阿姨?!毙『镒硬劈c點頭,怯怯地說,“謝、姨?!?/br> “不用謝?!睘踝咸K連忙說到,把蠟筆放在她小小的手掌里,用她的大手把她合起來。 她的手也太小了,又軟又小,像是個小小的可愛的包子,與她鏈接上的那一刻,烏紫蘇明白,她已經完全失去自我了。 小猴子依舊趴在桌子上畫畫,白兗走了過來,烏紫蘇連忙擦了自己滲出的眼淚。白兗“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br> 烏紫蘇搖搖頭“沒有。您說,她叫小猴子這是她的名字嗎” 白兗∶“她叫什么,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她奶奶說,她特別看西游記,喜歡里面的齊天大圣?!?/br> “難怪她那么愛拿著她那根金箍棒?!?/br> 猴子奶奶是個苦命人,她丈夫早早因為礦難亡故了,按照邊城的風俗,死在外面的人,靈魂要去奈何橋上擺渡三年,等到三年以后,靈魂才能回到故鄉,享受世間親人的供奉。猴子奶奶犟著一口氣不管開什么樣的條件什么也不肯搬,說是老頭往后回來,找不到自己家的房子,就會變成孤苦的游魂?!?/br> “開發商自然是不信這一套的,他們有文件有依據,猴子奶奶是個急脾氣,直接攔在村口不讓進,勸著村民不要搬?!?/br> 猴子奶奶本來身體就不大好,這事一出,直接暈倒在了當場,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最后沒熬過去,就只剩下了猴子一個人?!?/br> “她奶奶執拗,走之前,一直一直重復著一句話,就是不搬,死也不搬。她過世后,就換成小猴子,她什么話都沒有聽進去,只是拿著跟棍子,一個人攔在房子門口,學著她奶奶,粗著脖子犟著青筋,嘴里喊著不搬、不搬?!?/br> 烏紫蘇“她很難聽懂別人說什么嗎” 白兗“你應該看出來了,小猴子有很明顯的社交障礙,小時候,她執迷于想象自己是孫悟空,擾得小鎮里的人雞犬不寧的,她奶奶聽說,畫畫能讓人安靜下來,于是把她送到我這里學畫畫?!?/br> “這樣有著明顯的語言障礙,經常有重復性的行為在臨床表現上,是自閉癥的一種?!?/br> 烏紫蘇大約了解,但是真從白兗口中說出,她還是不由的手腳一涼。 * 蘭燭覺得烏紫蘇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她為了小猴子的病情四處奔走,國內頂尖的兒童心理科的醫生都看了個遍,也沒有什么實際的成效。 蘭燭試圖去王家找過她幾次,可是王涼卻說,烏紫蘇早就搬出去了,住到她的那個花圃去了。 蘭燭改了目的地去找,只見到滿園的虞美人凋零在地上,一派衰敗。 邊城的項目如期開展,建筑商們失去了和“不講理”的釘子戶談判的耐心。 小猴子看那挖掘機轟轟烈烈地開到家門口,披上那齊天大圣的斗篷,扛著那白兗替她新描的鑾金鑲邊金箍棒,擺正了頭上祥云花樣似的緊箍咒,高喊一聲就沖進了人堆。 挖掘機轟鳴,外頭圍墻開始土崩瓦解,同樣倒下的還有弱小的身影。在場的人七手八腳,抬著小孩子進了醫院,烏紫蘇聽到消息,直接暈了過去。 蘭燭顧不得趕下一場的戲,讓劇組的人替了她上場,慌張地跑到醫院。 蘭燭到的時候,烏紫蘇打著吊瓶,雙目凹陷,她看到蘭燭來了扯出一個難看的苦笑。蘭燭拿過她的吊瓶,送她回了房。 蘭燭知道,王家那邊跟烏紫蘇的關系鬧的很僵,王先生讓人傳了話,她若是今天不回去,就再也別想踏進王家的門。 連平日里不太正經的王涼,這會也只能在醫院外面猛抽著煙,見到趕過來的蘭燭,只說了一句好好勸勸她?!?/br> 蘭燭看著床上的女子,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明艷,那樣的驚為天人。 她想起自己失意在垃圾桶扒拉許久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來勸自己的,勸她回去,回到那能遮風避雨的羽翼下去。 蘭燭坐在她床邊,緩緩開口∶ 紫蘇姐,接小猴子回去的福利院的人已經來了。她只是個孩子,以后終究會明白過來的,你犯不著因為這事,惹王先生不高興,更犯不著,自己來吃這樣的苦?!?/br> 烏紫蘇把頭靠在自己攏起的膝蓋上,呆呆地看著窗外飛揚的雪,答非所問地說到∶“阿燭,你知道嗎,我有多久沒有在臺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