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夢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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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燭之前對烏紫蘇幾次為了王涼拉攏她的事情對她的印象一般,這兒她突然出現在這里,且不說到底是什么目的,就為了她一身價值不菲的打扮裝束,蘭燭也不能讓她泡在垃圾堆里。 “晚上吃飯,我看到海小姐了?!睘踝咸K拆了樹枝上的兩根枯木截,做了一雙簡易的長筷,不等蘭燭阻止她,把手里的包放在墻間突出的一方寸的紅磚上,彎下腰就開始翻動。 蘭燭聽到海唐的名字,微微一愣,而后跟上烏紫蘇的節奏,不語。 烏紫蘇:“你就不好奇,他們說了些什么?” 蘭燭低頭翻弄著眼前那些皺皺巴巴的紙團子:“海唐姑娘天賦過人又師出名門,自然是本次區賽的最好的人選?!?/br> 烏紫蘇直言不諱:“我跟孫月有些交情,她說她舉薦的人是你?!?/br> 蘭燭:“舉薦的人是誰,對結果有什么影響嗎?” 烏紫蘇:“孰好孰壞,孫月比誰都清楚?!?/br> “清楚?”蘭燭帶了點自嘲的口吻,“海唐替我的時候,她可是一句話也沒有說?!?/br> 烏紫蘇手上的動作暫停了一會,而后彎了彎如夜色玫瑰般風情的唇,“蘭小姐年輕,這個圈子里的有些事,沒有您想象的那么簡單和純粹,海家在你們吳團長那兒承諾了一年的劇團演出場次,孫月賞識你,卻幫不了你,說到底,她也只是個憑借自己能力討一口飯吃的,沒有能力能幫你要一個公平的機會,但有人可以幫到你?!?/br> 蘭燭搖頭,“我不在意,也不想找人幫我?!?/br> 烏紫蘇:“你若是真不在意,這會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你哪怕找到了那報名表,又有什么用呢,沒有劇團的蓋章,你也遞不到組委會的手里?!?/br> 蘭燭耐心消失殆盡,她不知道烏紫蘇這一番動作的用意,猜不出來后就索性不猜,“烏小姐說的沒錯,那的確是廢紙一張,所以不勞煩烏小姐您幫忙找了?!?/br> 烏紫蘇沒介意蘭燭話里話外的驅趕,她覺得手里的那兩根長筷不怎么好用,于是又把自己那雙蕾絲手套帶上,把精致的高跟鞋插到黑色垃圾袋的縫隙水泥地板上,把腰埋的更深,直接上手。 蘭燭抬頭余光看到了烏紫蘇站在離她不遠的燈光下,蘭燭自己其實很泄氣。 烏紫蘇說的是對的,找到了又如何呢,沒有劇團的舉薦蓋章,拿到了也是廢紙一張。 蘭燭看到烏紫蘇纖瘦的身形在燈光下幾乎都要蜷縮在一起,幾乎都要跟那些黑色的袋子融合在一起。蘭燭有些喪氣的坐在路邊,耷拉個腦袋,“別翻了,我不找了?!?/br> 反倒是烏紫蘇還一再堅持,“既然從劇團運出來的,都在這兒了,那應該就在這附近?!?/br> 蘭燭這會是徹底冷靜下來了,她喪氣地說:“我找那張報名表干什么呢,我頗有儀式感的認為,那是我全部的過去,也決定了我的未來,可能是因為那儀式太過于沉重,我實在是不能接受它輕飄飄的就變成一團垃圾,但是說到底,那不過只是一張紙,毫無意義地寫著我的全部人生?!?/br> “正因為那是你的全部人生,所以才不能不找,哪怕你覺得那樣的人生毫無意義,但是找尋——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義?!?/br> 烏紫蘇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蘭燭看著她的側臉,看著她盡心的、全力地幫著自己找著東西,她心里微微一暖。 是啊,找尋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義。 過去的這些年來,哪怕再難,她也沒有停止過尋找,不是嗎?況且,有沒有意義,自己說了才算。蘭燭再次彎下身子,繼續尋找起來。 “找到了!”烏紫蘇從那堆黑色的“海洋”里直起腰,手上抓著的裙角還未來得及放下,“在這!” 蘭燭恍了一會神,而后蹭地一下從地上起來,幾步走到烏紫蘇身邊。 兩人在燈光下把那皺巴巴的紙張用硬紙板壓得嚴嚴實實的,整理著單薄的紙張上每一條褶皺和紋路,烏紫蘇覺得光還不夠,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電筒,仔細地一字一句地過著那鋼筆留下的脈絡。 她不由地夸贊到,“蘭燭姑娘的字同你人一樣好看?!?/br> 蘭燭失而復得,臉上不由地浮現著喜悅,聽到烏紫蘇這么一夸,她想到剛剛自己的不友善有些愧疚,如果不是烏紫蘇的出現,她已經放棄了,她整理著措詞,“對不起,烏小姐,我剛剛……” “沒關系?!?/br> “蘭燭姑娘,孫月舉薦你,是因為賞識你,吳團長改成海唐,是因為她對他來說,是有用的,我幫你,是因為見到你,就覺得天然地喜歡你,所以,愿意來跟你說幾句,你要是覺得我說的是順耳的,是對的,若能聽幾句進去,我覺得,也能少吃些苦頭?!?/br> 烏紫蘇說的很誠懇,蘭燭相信她今天來幫她,是不帶有從前的那些目的的。 “您說?!?/br> “我多少也是了解二爺的性格的,你住在戲樓胡同,我當然不會再替王涼那小子得罪二爺,但你知道,你已經住在戲樓胡同了,住在戲樓胡同,那就等于一只腳已經邁進了槐京那復雜的紛爭中?;本└喜灰粯?,在這兒,人人只顧自己,也只管得了自己。二爺這性格,吃軟不吃硬,你服個軟,一切也都過去了” 蘭燭坐在石板上,微微仰著頭,有些遲鈍地看著烏紫蘇。 烏紫蘇隨即也坐在那石板上,“阿燭,你能聽明白我在說什么,想辦法留下來,想辦法替自己爭取一個機會,你試試──” “沒有什么會比現在更壞的結果了?!?/br> * 蘭燭穿上江昱成之前帶她去買的那件衣服。 白色盤口的羊毛長裙,領口一圈淡藕色絨毛,她用了一只木簪,簡易地盤了一個盤發。 晚間的煙火生起,她拿著做好的精致擺盤,叩開了正廳的門。 蘭燭聽林伯說了,江昱成今晚突然說一個人回來,王嬸家里告假,蘭燭自薦做的晚飯。 蘭燭往里看去,江昱成沒抬頭,站在靠窗那兒的竹雕前,剪著從外頭探進腦袋的蘭天竹。 蘭燭把碗盞放下,微微的聲響驚動了那頭的人。 江昱成回頭,看到蘭燭,眉眼倒沒有什么別樣的神色,只是把手里那工具放下,走到餐桌邊坐下。 他掃了一圈菜色,拾起筷子 ,“王嬸呢?” 蘭燭站在一旁,低頭說到,“家中有事,告假了?!?/br> “那這飯菜都是誰做的?”江昱成隨意的點了點桌子上的菜。 蘭燭:“王嬸幾次交代了口味和忌口,二爺吃著還合適嗎?” 江昱成:“你做的?” 蘭燭幫他把一旁的酒水滿上,“我跟著王嬸打了一段時間的下手,多少也學了點?!?/br> 江昱成沒有拒絕,而是把紅酒杯盞拿過,淺口一抿,“你就是這樣,說著要從你的分潤里,還人情債還錢債給我?” 他直白的眼神投射過來,微微抬頭,瘦削的下頜角從黑色的羊毛高領中露出“你所說的分潤,就是今天幫王嬸做飯,明天幫林伯手下的人打掃庭院嗎?” 蘭燭知道,他這是在點她,點她當時不肯接受他的饋贈,不自量力地說要還。而如今她做好飯菜來有求與他,實在是太過于打自己的臉。 蘭燭手心一攥,倒完酒之后被他這番話凍結在原地,轉圜不過來。 酒盞被置放在暗紅色天鵝絨布的桌面上,酒漬化成一粒粒紅色的水珠,從玻璃沿上緩緩流下,像是雨夜里潮濕的窗戶。 江昱成透過那折射燈光的玻璃沿,托著腮瞇著眼看著她,緩聲到:“過來?!?/br> 蘭燭放在后面的手指甲與指腹相摩,她不由地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抬頭走了過去。 他淡泊的聲音裹上了餐桌上那道茉莉酥的淡淡香氣,混在渾濁的雨夜里,勻著臥室里的熏香,發散著讓人迷離的味道。 他坐在紅木色的太師椅上,把手伸向她。 蘭燭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春日里被雨水打折的梅花,他的手掌虛虛一揩,她脆弱的芯蕊就順著那雪水落在地上,混入泥濘里。 江昱成雪松木質冷調的味道縈繞在她周身,他喉頭里含著點低笑,看上去心情不錯,他指腹摩挲著她的鼻尖,低著頭用深色的眸子看著她:“你這討好人的法子是誰教你的,討好人,哪有你這樣討好一半的,我說個半句不好聽的,你就跟癟了的球一樣,半句也說不出來了?!?/br> 蘭燭的身體縮成冬日里的被凍僵的蘿卜,好似由他帶來的風雪再大一些,不管她的表面再枝繁葉茂不畏風雪,她的內心也已經炸裂的血rou模糊。 她不敢和江昱成對視,他的眼睛里,是□□裸的毫不掩飾的“愿者上鉤”。 沒有強迫,沒有威脅,但就是任憑你看了一眼,你原本僅有的倔強的自尊里,卻沒有了那與之匹配的勇氣。 江昱成依舊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他指腹延展到她羊毛裙子邊沿的時候,停了一會,“那小子挺會挑衣服的,這衣服,也就你能穿出個八分味道來?!?/br> 他說的是那個意大利店里的銷售。 蘭燭對著鏡子確認過,這衣服款式雖然低調,卻在布料和針腳下下足了功夫,穿在她身上,宛如量體裁衣,竟然沒有一分一毫的多余。 蘭燭下了決心,驀然抬頭,對上江昱成漆黑的眼,問道,“江二爺和海唐姑娘的關系,是不是很好?” 江昱成聽到她說到別人,手上的力道松開,起身走到古式唱片機旁邊,戲腔唱片悠揚響起。 蘭燭聽到那唱片中的錄制聲開口的一瞬間就知道,那是他們戲曲界的開山泰斗類的人物的珍藏現場還原版。 蘭燭順勢自己站了起來。 江昱成伸手拿過醒酒器,往自己的酒盞里添了些,反問她,“你覺得我跟她的關系好,還是我跟你的關系好?” 蘭燭捏了捏自己的袖口角,輕聲說道,“自然是您跟她的關系好一些?!?/br> 江昱成看著杯里倒映的浮光掠影:“那你今天晚上過來,難道不是想讓我跟你的關系好一些?” 第16章 “那你今天晚上過來,難道不是想讓我跟你的關系好一些?” 他的聲音飄蕩在空蕩的房間里,不似窗外那些飄飄揚揚的雪,反倒像是一場nongnong的霧,久久都落不到地上。 “我想要有一個公平的機會?!碧m燭鼓起勇氣上前一步,“一個公平的和她競爭的機會?!?/br> 江昱成坐在對面,冷冷淡淡的聲音落在那明清時期稀罕的官窯金磚上:“公平?她比你接受更好的藝術教育,比你有更多的劇場資源,你拿什么跟她去談公平,如果我是劇團長,我也一定會選她的?!?/br> 蘭燭:“那只是眼前,眼前她擁有的比我多,但是我能保證,只要二爺給我這個機會,我能向你證明,我比她強,比她更值得擁有這個機會?!?/br> 江昱成仰頭,紅色的液體順著他的喉結滾動而消失,他用手背托著腦袋,“那你說說,我怎么給你這個機會?” 蘭燭屏住呼吸,說出了憋在心中許久的話“不如我和她,比一場,就比戲臺上的真功夫,贏了的正大光明的去參賽,輸了的自動退出?!?/br> 她說完這話之后,直直地看著江昱成。 他背著那憑欄雕花的落地窗,手上捻著一只煙,煙火繚繞中,蘭燭只看到外頭的雨越下越大,復古唱片機下傳來時不時的卡頓,那是無法修復的時代遺跡。 最后,他抽完了一根煙,仰身靠在椅背上,丹鳳眼上揚,像是染了一層夾竹桃花的花色,他悠長的說道: “那多麻煩,二爺我不是小氣的人,既然你也想去,那我再替吳團長要一個名額就好?!?/br> * 蘭燭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種解決方式。 當她還在糾結是她死還是海唐死的時候,江昱成卻能兩方都不得罪,輕飄飄地說再問舉辦方再要一個參賽的名額。 蘭燭覺得,或許是他本質上并不想回答蘭燭關于那個他和她,他和海唐之間到底是誰關系更近一些的問題吧。 總之第二天,吳團長來找蘭燭,說之前得到的消息有問題,劇團能報兩個名額,還得麻煩她再填一份報名表。 蘭燭把自己找回來的那份給了吳團長,吳團長接過之后連連道歉,“哎,都怪我都怪我,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就弄丟了,我這就去辦,下午就能拿回組委會的回執,阿燭,你這次可要好好準備啊,爭取拿個第一!” 蘭燭淡淡地問他,“吳團長高抬我了,您這么說,把海唐姑娘,放到哪里去了?!?/br> 吳團長一愣,心里掂量了一下,這姑娘還是個記仇的主。 他面不改色,依舊笑著說道,“不管是你們中的哪個拿了獎,總也是我們劇團下面出去的不是,我作為團長,哪一個我都歡喜的?!?/br> 見蘭燭不再回他,吳團長悻悻地拿了報名表,馬不停蹄的叫了一組的林組長過來。 林組長火急火燎地被叫過來,氣還沒有喘勻呢,“吳團,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