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進年代文里成了祖國棟梁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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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寬聲音低冷:“大哥,五姨她已經死了。爸也癱了。你能不能振作起來?林達接了北港大橋的工程……不然,只能棄標了?!?/br> 咕嚕咕嚕,說話功夫,林楓的肚子叫得可是夠響,“六姨,我餓了?!边@就把林寬一本正經的話給打斷了。 不等林寬再說話,人已經一骨碌爬起來拖著鎖鏈子一轉身出去了。 跟一個瘋子置氣,冷諾只想先緩緩。 屋子里只剩下兩個人了。 林寬一聲不吭的坐在了床邊。 冷諾坐起來蜷縮著,往床角挪了挪身子,“你也出去?!?/br> 林寬沒動,抬起的手也按在了冷諾的脖頸上,“聲音并不嘶啞,環杓關節沒脫臼。你沒事兒?!?/br> 這根本不是關懷的問候,只是冰冷的陳述。 “出去?!崩渲Z轉過臉去。 林寬這次還真是利索的出去了。 可不過幾分鐘,沒等冷諾站起身鎖上門,人就又端著個臉盆回來了。 把昨晚倒在地上的三角桌扶起來,把臉盆擱在了上面。 他不冷不熱的說:“自己洗洗吧。你這臉上的濃妝都是鉛粉,一會兒沒法出門?!?/br> 鉛粉??? 就算你是個醫生,這人作死都是怎么難聽怎么說話的么。 冷諾站起身,低頭往盆子里瞅了一眼:嶄新的白瓷臉盆里畫著兩只鴛鴦戲水。半盆清水,映著她這張臉,可真是紅花六彩的,的確狼狽。 見冷諾沒動,林寬又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手上一塊兒剛掰開的肥皂,一條疊的整齊的毛巾。 “都是新的。洗完了臉,我在外面等你?!边@次背對著冷諾說完話,林寬便徑直走出去站在門外了。 剛入春的渤廣,早晚溫差大,在家里住了一周,冷諾已經適應了早上剛打上來的水,都是冰冷刺骨的感覺。 可她把手伸進盆子里時,卻有些茫然,水,竟然是溫的。 今天該是回娘家探望父親的日子,可昨晚出了事兒,她現在并不知道是什么狀況了。 冷諾沒再耽擱,洗好了臉,依舊穿著紅襖,扎好了辮子,才跟著出來了。 “收拾好了。我送你去。林家答應的錢,會付清的?!绷謱挷]提到林子江的事兒。 他只是直白的提到了彩禮。好像冷諾真的是家里買來的丫頭。 “那,你父親他……”冷諾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林子江,她現在不算林家正式的未婚妻,喊林子江“爸”?!她叫不出口。 “我爸腦溢血癱瘓了。如果再晚一步就沒命了。送你回去之后。我就去醫院看他?!绷謱捗恳痪湓捳f完,都好像是個結尾,讓人很難再插嘴。 “你父親,你大哥,今天不能跟我回娘家,別人問起的話……”冷諾并不清楚該不該提到林子江的病情。 “你明面上跟我哥還沒登記,沒,沒真結婚,如果你想退婚,就隨便吧?!绷謱挼哪樕峡床怀鰹楦赣H焦慮難過的神情,淡淡的敘述好像他是個莫得感情的木疙瘩。 被林寬突然這么一句,更把冷諾給噎住了。 第5章 少年 退婚? 這還沒看見新郎呢。 冷諾是個守諾的人,拿了錢,突然這時候退婚,并不合時宜。 更何況如果真突然退了婚,80年代閃婚是個稀罕事兒,即使表面不說,以后父親也未必好過。 畢竟父親當初給她取這個名字,就是取了一諾千金的“諾”字。 父親太重義氣,一輩子沒為自己活過,活的太累了。 這一次,冷諾懂事兒了,她不想再看到父親因為她的婚姻,又焦慮重重愁眉苦臉過日子。 自然,冷諾絕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 只要眼下能讓父親寬心,即便日后留在林家她也沒什么畏懼。 半個鐘頭之后,跨進家門,終于見到了父親,可此時忙于工廠重建,里出外進的父親根本坐不下來。 冷諾不自覺的收回了所有頻臨崩潰的情感。 她佯裝一臉歲月靜好新婚美滿的安詳微笑。 父親迎上來就是一臉的放心不下,“阿諾,你真的過得好么?爸讓你受委屈了?!?/br> 冷諾記得父親過兩天便要去趟贛江籌備工廠設備了,她不想此時讓父親擔心。 于是,她笑臉盈盈而嬌嗔的拉著父親的手,柔聲說道,“爸,林家可好了。吃得好,睡得香。什么都好。阿諾就是放心不下老爸而已?!?/br> 父女倆從日常聊起了新工廠。 這是個建設起步的年代,鋼材廠湊備好了,日后價格翻倍,供不應求。 冷諾此時想起一個人,她抱著父親撒嬌道,“爸,贛江來回跑太不方便了,以前那個小煤礦,不如就賣給于叔了?!?/br> 雖然煤礦現如今是香餑餑,很快就會搖身一變成燙手的山芋。 冷諾深知不出一年,私人小煤礦便得倒產,而那時就該父親的“好兄弟”于哥來跪父親了。 敢騎在父親頭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冷諾都記本本上了。 父女短暫寒暄之后,明明心里是一百分的不舍,可冷諾還是佯裝滿不在乎的揮手跟父親道了別。 屋外的林寬一個人端坐著,靜靜抿著五嬸遞過來的茶。 幾家一起住一個胡同巷子,說話完全不隔音。 等冷諾再出來,林寬也跟鄰里客氣的打了招呼,又在胡同里送了一圈雞蛋,才禮貌離開。 剛上了車,林寬隔著后視鏡瞥了眼又恢復了安靜的冷諾,這次他倒是主動開了口:“六姨,剛剛偶爾聽見了你跟你父親說的話,你真決定去我們家?” 冷諾的視線還停在窗外的胡同巷子,隨口答道,“嗯。再說吧?!?/br> 林寬嘴角輕輕揚了揚,“噢。那,六姨,我們家真的會吃得好,什么都好?” 這不是剛剛她跟父親說的話么。 冷諾抬起頭,“怎么了?你偷聽了我跟父親的話。還用特意來問我?!?/br> “那好,我不問了。我一會兒去醫院看爸。把你送到合社門前,家里的三弟和大哥都餓了,等著六姨回去給做好吃的?!绷謱挍_著后視鏡只是平淡的告訴她,家里有人在期許這“吃得好”的日子。 竟然會有人等著她開火做飯。 六姨,聽起來還真像個做大鍋飯的保姆。 面包車引擎一響,已經連影子都沒了。 冷諾連路都沒記熟,就被林寬扔在了合社門口。 上輩子滿世界的奔波,過慣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做飯這件事兒,她已經陌生褪色到好像兒時的童話故事。 冷諾穿著一身紅襖,在合社里轉悠,實在招人眼目。 “姑娘看著臉生,來點兒土豆?”合社的大叔主動跟冷諾搭腔了。 “哦?!崩渲Z左右看看,學著旁邊拎著蘿卜的大嬸的口吻,“同志,我來這些?!闭f著,遞上去了兜里掏出來皺皺巴巴的一角錢。 “好咧?!贝笫褰舆^紙幣,熱情洋溢,聲音洪亮,“姑娘家人口多吧,這個月糧票已經沒了?” 糧票??? 這個,剛嫁過來的冷諾壓根兒也不知道家里有沒有。 不過,問道人口,比起她一個單身,的確算多吧。 實在不知道怎么答才好,冷諾只是默默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沒糧票了,吃土豆的日子都不容易。姑娘,大叔多給你稱兩個。來,網兜?!焙仙绮藞鍪圬泦T的大叔從馬扎子板凳上略起了起身子,伸了只手過來。 網兜??? 冷諾隱約猜到了大叔是跟她要裝土豆用的兜子吧。 可是,這個,她現在身上自然也是沒有。 大叔一只手撿土豆,一只手擎著等了片刻,不見冷諾說話。 這才抬起頭,從上到下打量了番冷諾,最終和善的目光停在了紅襖上,“姑娘,是新媳婦吧。要不大叔給你擱這兒,你一會兒再來拿?” 冷諾正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碰巧看見旁邊大嬸買了兩個蘿卜一棵白菜,小網兜裝不下,把外套一脫,直接當包袱皮兒裹上了。 好主意。 反正這蹩腳婚服也再用不上了,里面也穿著件長袖襯衣,冷諾立馬現學現賣,把婚衣紅襖瀟灑一脫鋪在地上了。 “姑娘……”大叔的千言萬語都張著嘴凝住了。 默默地幫著往紅襖上撿了十幾個土豆,等冷諾抱起土豆正要轉身離開時,大叔又轉過身擦了把臉,撿了兩個大土豆上來,“姑娘,這算大叔送你的。常來啊?!?/br> 冷諾心里猜著:這是被高度關注,同情可憐以為我窮的就剩一件婚服了吧。 這年代的大叔都太熱情了,這會兒沒法解釋,冷諾微微一笑,輕輕一聲“謝謝”,轉身便抱著土豆跑開了。 轉了個彎,回去是個上坡路,土豆太多,抱著不方便,冷諾便加快了腳步。 鈴鈴鈴。 急促的鈴聲讓冷諾躲閃不及。 等她再抬起頭,已經和迎面風一樣從坡上飛下來的自行車少年撞了個滿懷。 說時遲那時快,好在少年反應靈敏,最后一瞬把自行車往旁邊一推,不要命的撲了下來。 這才把二輪車子壓人的驚險場面切換成了人壓人的精彩畫面。 可是,畫面并非靜止—— 冷諾懷里抱著的十幾個土豆好像地雷一般一下子撒花飛了漫天,可轉眼間便落了下來,實實惠惠地砸在了壓在冷諾的少年身上。 噼噼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