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搖了搖頭。

    “返祖不是我能控制的——”

    “使萬物復蘇的確是我的力量，但我不知道該怎么控制它。它就像一種自然而然的現象，就像日升月落，像時間會流逝……我控制不住這樣的東西?！?/br>
    云羽對亞歷克斯說道，

    “我現在僅僅知道，我身邊的事物都會不斷地變強，尤其是擁有契約關系的，變強的速度會非?？?。如果你不想返祖，解開契約是最有效的辦法?！?/br>
    云羽想了想，試著安慰亞歷克斯：

    “解開契約后，你的靈魂就自由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亞歷克斯對云羽說：

    “……可是我很喜歡黑魔法學院，我很幸運，我遇見、甚至參與了這場奇跡的誕生，我還想繼續留在這里?！?/br>
    “我又沒有說要趕你走?！?/br>
    云羽對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說，

    “沒有契約了，你也一樣可以留在這里，而且我也很需要你繼續幫我教學生?！?/br>
    亞歷克斯問道：“您不怕沒有契約后，我會做出傷害黑魔法學院的舉動嗎？”

    他親歷過云羽和前黑塔主人的那一場戰斗。

    那不僅僅是禍及性命的危機，還是信任坍塌的災難。

    在那之后，云羽就變得小心又謹慎。

    她仍舊善良，但她的內心總是敲著警鐘，防備著一切。

    “不，你不會這樣做?！?/br>
    云羽對這個少年說，

    “亞歷克斯，我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我了解你，也相信你的為人——”

    “而且，你這么喜歡黑魔法學院，又怎么可能會做出傷害這里的事情？為了回應你珍貴的熱愛，也回應你我之間不會輕易斷裂的羈絆，我應該尊重你想要作為人類活下去的意愿和選擇?！?/br>
    亞歷克斯看著云羽。

    屋子里的光線不算明亮，只有一盞用以烘托氛圍的魔晶石燈。

    云羽坐在床邊，她的黑色長發如同暗夜，身上的白袍像素凈的雪……她當然很美，但并不是那種張揚的美，而是恬淡素凈、看一眼就會讓心情平靜的美好。

    這樣的人其實不是特別顯眼，很容易就會被夜晚的黯淡遮掩住。

    但是，亞歷克斯卻覺得，她好像在發光。

    這份光輝并不刺眼，卻可以穿破一切迷霧和黑暗。

    用更確切的語言來描述——

    這份光輝是濃重黑夜里的一線月輝，是深井上方的一片天，是冰天雪地里的一爐炭火。

    它明亮又溫暖，能夠撫平不安，也能夠點燃希望和勇氣。

    亞歷克斯是黑暗種族的后裔。

    可至少在此時，他不討厭光。

    第164章

    “大人, 謝謝您的信任?！?/br>
    亞歷克斯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在擔憂自己長出惡魔的角后，他就經常摸自己的腦袋來確認，

    “其實返祖后我也不一定會被人遠離……我可以謊稱自己是龍裔，大概會變得很受歡迎……但是……”

    云羽問：“但是？”

    “我擔心惡魔骨子里的邪惡, 在我的血脈中復蘇?！?/br>
    亞歷克斯對云羽說,

    “我是個亡靈法師，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但我還是不想變成‘邪惡是本能’的黑暗種族。外貌變了勉強可以接受，但內心和為人變了的話……我這個人，也就真的在黑暗中腐壞了?！?/br>
    不想擁有被人懼怕的外貌, 不想擁有被自己懼怕的內心……

    這個還不到二十歲的, 行走過的道路坦順，沒遭遇過波折的少年的心中，也有著許許多多的憂慮。

    “亞歷克斯，別擔心?！?/br>
    云羽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說道,

    “就算真的返祖了，懷抱著這種想法的你, 也一定能夠抵御本能, 守護住你自己的內心?！?/br>
    亞歷克斯低下了頭。

    “當然, 那種未來還是不要發生比較好?！?/br>
    云羽找到了亞歷克斯的那份契約，她將契約解開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 至少短時間內沒有問題?！?/br>
    ……

    送走深夜造訪的亞歷克斯后, 云羽叫來了西里爾和艾伯特。

    她和守護者們一起爬上了屋頂, 坐成一排，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知他們。

    “有什么辦法阻止返祖嗎？”

    云羽抬起頭，看著無邊的星海，說道，

    “返祖對大部分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對于某些人而言，或許是天大的災難?！?/br>
    “大概是沒有?！?/br>
    艾伯特回答道，

    “使萬物蘇生是您的能力，不，將之稱為一種現象更為合適……隨著您的出現和成長，死亡的世界會重新得到活力，盎然生長——這也是混血返祖的原因?！?/br>
    “在深淵里，萬物蘇醒得格外地迅速，所以‘返祖’最先出現?！?/br>
    “再過上幾年、幾十年或者更久遠的時間，深淵周圍的土地，也會出現同樣的現象?！?/br>
    云羽擰起了眉毛。

    “還有龍山和冰霜森林，這兩個地方的掌權者雖然不是您，但在實質上，它們都是您的領地?！?/br>
    艾伯特對云羽說道，

    “這兩個被您的力量庇護的地方，應該也在出現和深淵相似的返祖現象?！?/br>
    “冰霜森林只有一個半精靈，他原本就很接近精靈，返祖對他來說沒什么……龍山的居民幾乎全是混血，還有許多從外地遷移到那里定居的人?！?/br>
    云羽覺得有點頭疼。

    她問艾伯特：“你的意思是說，或快或慢，混血們早晚會返祖嗎？”

    “也不一定?！?/br>
    艾伯特說道，

    “混血的力量蘇醒成長，來自于長生種的力量壓過了人類的那部分——這是返祖的前提?！?/br>
    “但是在深淵、冰霜森林和龍山以外的地方，混血們的力量不會蘇醒成長得那樣快，他們的變化和成長是緩慢的，也許終其一生，力量都無法成長到‘返祖’的程度?！?/br>
    西里爾問道：“但是愈漸濃郁的長生種血統，會在繁衍中被遺傳給后代吧？”

    艾伯特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要說遺傳，還得考慮一下另一半的血統?！?/br>
    云羽腦子里想起了曼德爾豌豆實驗……

    顯性基因與隱性基因……

    aabb的豌豆種子進行雜交，一共能得到幾種不同性狀的豌豆？獲得aabb的豌豆的概率是多少？

    云羽猛地搖了搖頭，把豌豆從腦袋里扔了出去。

    西里爾總結道：

    “如果有人不愿意返祖，應該盡快遠離深淵、龍山和冰霜森林?！?/br>
    艾伯特點了點頭，說道：

    “雖然沒法完全避免返祖，但這樣做能達到拖延的目的?！?/br>
    云羽坐在屋頂上，她點了點頭，接受了西里爾和艾伯特的主意。

    但是，她多多少少覺得有點不甘心。

    “但這種事情，是不能放任的吧？”

    云羽對他們說，

    “想要返祖就來深淵，不想返祖就遠離深淵……這也就算了?！?/br>
    “尋找伴侶時要考慮對方的血統，人本來就在階級上被劃分為皇室、貴族、大臣、富商、平民、奴隸了，現在還要在種族上被劃出個三六九等來嗎？”

    “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br>
    艾伯特對云羽說，

    “但正如您所說，在一定時間過后，一定會出現問題……”

    “雖然在歷史上擁有通婚，但人類和非人種族之間的問題一直是很復雜的，人類在力量和壽命方面天生劣勢，具備優勢的長生種，要想去干涉人類，是非常容易的事情?！?/br>
    “在現在的世界上，絕大部分的長生種和人類都遠離彼此，各自生活?！?/br>
    艾伯特對云羽說道，

    “這是不同種族碰撞了很多年后，才找到的平衡?！?/br>
    “但是，‘返祖’的現象出現了?！?/br>
    艾伯特話語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