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嬌嬌 第212節
第159章 原本只是謝府的家宴, 但因邀請了親家李耀,謝府便又相繼邀了祝家兩位將軍、桓王府,平陽縣主, 宴席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魏詩云自芒山一事后便留在長安,以便于與留在揚州的安王接應,收到邀約,她欣然前往, 早早就到了謝府。 知道歲安有孕,魏詩云還特地備了好多東西給她。 歲安:“你一個人留在長安,可有什么不適應?腿還疼嗎?” 那日, 魏詩云一出苦rou計,多少給師氏造成了些錯覺,以為能撬動安王府的忠心。沒想最后被魏詩云反打一招, 每當對方想制造假相輿論,她便趁機扳回來。 有一說一,若非有穆栩之后一路攙扶陪伴, 她未必能撐下來,不過師氏出手相助趁機示好, 本也是意料之內的事。 魏詩云滿不在乎的說:“這算什么, 長公主殿下與父王他們苦苦追尋多年的賊人落網, 別說傷一雙腿, 就是廢一雙腿都值得!” 她拍拍膝蓋:“早養好了!” “當然養好了,怕是早就閑不住了,所以來的比誰都快?!蔽撼h從院門走進來, 身后奴仆成群,手里各抱錦盒。 魏詩云本來與歲安聊得正開心,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唇線一抿,對著天輕輕翻了一眼。 歲安見狀,忍不住笑了笑。 隨著魏楚環到來,小院里一下子熱鬧起來,她帶了許多補品,每樣都是金貴之物,還囑咐歲安要好好養胎。 末了,她親昵的擠到歲安身邊,抱住她手臂:“之前是無可奈何,如今手頭事情能放便放,安心將孩子生下來才是大事!” 歲安點點頭:“會的?!?/br> 魏詩云微微斜倚座中,單手支頜,調侃道:“說起來,環jiejie與蕭世子成婚多時,歲安表姐才長你半歲,都已有了身孕,環jiejie怎么還沒有動靜?!?/br> 魏楚環兩手交疊,坐姿矜持:“孩子這種事看的是緣分,姻緣卻是可以努力促成,說起來,你也就小我半歲,我都成婚了,你還待字閨中,也不知叔母可有為meimeicao心安排呢?” “你……”魏詩云坐直了,眼瞅著就要較勁,歲安抬手攏拳,輕輕咳了一聲。 兩人都看向她。 歲安微微一笑:“今日只說今日事,各人自有各人緣,何必為這個爭執?!?/br> 她一句話,兩人便短暫的偃旗息鼓。 謝家兩位小娘子被母親派來幫嫂子陪客,謝寶宜還好,謝寶珊當日隨母親參加桓王府花宴,可是見識過初云縣主魏楚環有多盛氣凌人的。 眼見兩位縣主在嫂子面前都乖巧聽話,謝寶珊覺得十分長眼,趁機與二姐謝寶宜悄悄說了一嘴。 謝寶宜也悄悄回應:“這事我倒是聽我爹念叨過幾句?!?/br> 謝寶珊來了興趣:“什么說法?” 謝寶宜:“我聽我爹說,靖安長公主從前曾有個什么暗察司,那可是權力很大的衙門,隸屬皇帝,還能調動親兵呢,后來暗察司因為一些原因被廢了,但現在,好像要在大嫂手中重建了?!?/br> “既要重建,只有大嫂一個人定然不夠,得有其他人填進去?!?/br> 謝寶珊瞪大眼睛:“所以兩位縣主這么親近大嫂,是想在暗察司重建的時候謀一個要職嗎?” 謝寶宜瞅她一眼,警惕提醒:“這是你說的啊,我可沒說?!?/br> 謝寶珊連忙捂上嘴巴。 這頭,魏詩云和魏楚環還在明里暗里較勁,歲安視而不見,像小時候一樣在姊妹之間打圓場說好話,溫溫柔柔,從不紅臉急躁。 另一邊,謝原在安頓好了今日諸位貴客后,在后園找到姑姑謝韻嫻,將朝中尚未公布的結果告知于她。 即便不是謀反之罪,僅憑眼下查出的種種罪證,袁氏亦已無力回天,袁氏后輩,無論是否參與,都已卸不掉身上罪臣之后的污名。 不過,陛下并沒有打算趕盡殺絕。 目前朝中正在清算袁氏罪行,人也處于囚禁中,等到諸事塵埃落定后,重罪者死罪難免,余者活罪難逃,應當是流刑。 聽到“流刑”兩個字時,謝韻嫻眼中的光一下子就滅了。 可她什么都說不出來。 作為袁家婦,她的脫離已經是最大的僥幸,就這,還是在陛下面前堆疊了謝氏和北山的人情才有的結果。 可天底下哪有子女正身陷囹圄自己卻悠哉度日的母親,即便回到謝家,謝韻嫻的心也沒有一刻安定過。 她唯一的牽掛只有兩個孩子,卻連開口求情的底氣都沒有。 眼看姑姑謝韻嫻心如死灰之態,謝原忽道:“侄兒記得,白水河貪污案起時,袁家郎君受牽連,姑姑曾回謝府向侄兒打探消息,言辭間頗有求情之意,只可惜,此事侄兒也無能為力,叫姑姑無功而返?!?/br> “芒山一事后,陛下選擇了按兵不動,讓袁氏在山雨欲來的平靜中漸漸坐不住,他們少不了打探。但這次,姑姑并沒有回來過?!?/br> 謝原輕輕垂眼,并不看謝韻嫻:“當北山還是朝廷都沒有確定袁氏的罪行時,是祖父先一步想到,若這個內應是袁氏時,姑姑應該怎么辦?!?/br> “之后,雖有歲歲配合,但cao心最多的還是祖父?!?/br> “小侄并不敢多問,但也看得出,無論袁氏如何,祖父心中是相信姑姑,因姑姑是他的女兒,你的為人,品性,他都深信不疑?!?/br> “袁氏不明陛下和北山的態度,既不愿徹底放手,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選擇先保子孫。姑姑知情不報,因你也是一個母親?!?/br> 謝韻嫻忽然別過臉,抬手飛快在臉上抹了一下:“別說了?!?/br> 謝原還沒開口,一旁忽然傳來了謝世狄的聲音:“呵,在這呢?!?/br> 謝韻嫻一聽這聲音,飛快止了眼淚,極力穩住情緒。 謝原轉頭,只見六叔領著岳父李耀正走過來。 謝原連忙作拜。 謝世狄沖李耀笑道:“如何,我說的沒錯吧?別看他們兩個現在一個端莊一個老實,這個年輕時,這個年幼時,那都要老命了!” 謝韻嫻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謝世狄這廝腦子是有多不清醒,才會在李耀面前數落她這個meimei的過往? 這合適嗎??? “六郎!”謝韻嫻臉一沉:“當著駙馬爺的面,你胡說什么呢!” 謝世狄撇撇嘴,看向謝原道明來意:“你說你跑這兒來做什么?駙馬想去看看歲安,你給領著??!” 謝原聞言,二話不說:“岳父請?!?/br> 謝世狄瞅一眼謝韻嫻:“愣著干嘛?為了你的事,人李兄和歲安cao了多少心,歲安肚子里還揣著你侄孫呢,不得一起去瞧瞧?!?/br> 謝韻嫻,拳頭硬了。 可是,謝世狄話糙理不糙,加上李耀又在旁候著,謝韻嫻也不想擺出不符合今日氣氛的姿態敗興,遂強打精神:“請?!?/br> 明明是謝世狄吆喝在先,一路上他卻拉著謝原聊起別的,言辭相當神秘,反叫謝韻嫻和李耀落在后頭,場面一度沉默尷尬。 謝韻嫻在心里將謝世狄捶死一萬遍,又覺花園通向大郎院子的這條路著實有些長,仿佛無邊無際一般。 最終,謝韻嫻還是先開口打破沉默:“說起來,我雖很少回府,但每次回來,都能瞧見些不同。歲歲不愧是駙馬與長公主的女兒,謝府上下都很喜歡她,就連我那一向避世的長兄和嚴厲的父親都對歲歲贊不絕口?!?/br> 李耀聞言,淡淡笑了一下:“殿下若聽到夫人此言,應當會很高興?!?/br> 謝韻嫻在心中認同了這個說法。 為人父母,最大的意義,大約就是教養有道。 “不過……”李耀忽然話語一轉,“這對殿下來說,也著實是一個困擾了她許久的難題?!?/br> 談及靖安長公主,謝韻嫻不自覺就認真又好奇:“殿下也會苦于教養之道嗎?” 李耀:“當然?!?/br> 他看著前方,眉目始終含笑,好像記憶里的人就在眼前,稍稍提及,便鮮活依舊。 “殿下也不是無所不能,很多事對她來說都很難,尤其是在教養歲歲上。即便是如今的歲歲,放在從前,同樣有叫人頭疼的時候?!?/br> 謝原正被謝世狄拽著問祝家將軍的事,忽然聽到歲安的名字,不由分心落在后頭。 謝韻嫻有了談性,嘴角輕揚:“這還真瞧不出來?!?/br> 李耀敏銳的掃了一眼謝原,輕笑道:“那夫人就得問問元一了?!?/br> 謝韻嫻看向謝原,被點名的謝原連忙回頭:“歲歲很好?!?/br> 這番維護,毫無意外的引來謝世狄一聲打趣的笑。 謝韻嫻也跟著笑了。 李耀沒管前面兩個人,語氣淡淡的繼續道:“古語有云,‘父在,觀其志,父末,觀其行’,評斷子女,看的是他否自父母身上習得好的品性和言行,也即說明,父女言行做派對之女影響之大?!?/br> “但其實,孩子所見所聞,從不止父母所授,皆受影響。身為父母,很難保證子女只接納你一人所授,更難保證,他在你影響之外接收到的,都是好的?!?/br> “可殿下不愿如此?!?/br> 李耀輕輕嘆氣,“夫人在長安城內,可有見過第二個小娘子如歲安一般,自出生起便被母親拘在身邊,隱居深山的?那已不是不受外界影響的程度,而是近乎隔絕,這合理嗎?” 謝韻嫻一愣:“我聽說過一些,歲歲的情況……是很少見?!?/br> 李耀又笑一聲,“少見,且離譜,是吧?!?/br> 謝韻嫻語塞。 就在她打算替長公主說兩句時,李耀話語一轉:“可就算少見又離譜,到頭來,仍然得了夫人一句夸贊,不是嗎?” 謝韻嫻愣住,李耀挑眉:“還是說,夫人方才的夸贊只是客套的假話?” 謝韻嫻忙道:“當然不是,這話也不是我一人說的?!?/br> 李耀沒再說話。 謝韻嫻反復思索著李耀的話,忍不住道:“殿下有魄力,又豈是常人能比?!?/br> “殿下的確有魄力?!崩钜D了頓,說:“但不止如此?!?/br> 謝韻嫻生生怔住。 李耀:“殿下從泥地爬上高嶺,縱使外界有各種說法褒揚,她也并非算無遺漏。于她而言,只要活著,便不怕行差踏錯,錯了改就是。除非其身不正,否則有心而為,豈有教不好的孩子?!?/br> 謝韻嫻眼神一動,終于從李耀這話聽出些弦外之音,變得若有所思。 謝原把人請到院子,歲安這里正熱火朝天。 魏楚環和魏詩云拉著歲安開了一把雙陸,又加了對句,你一言我一語吵的正歡,連原本在前廳的蕭弈都跑來了,對正在酣戰的魏楚環束手無策。 “喲,熱鬧啊?!崩钜婚_口,戰火戛然而止。 魏詩云和魏楚環先后起身,齊齊行禮,這給勸了半晌無果的蕭弈看傻了。 李耀走進來,瞄了眼雙陸局,抬眼看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