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嬌嬌 第162節
裴愫的眼眶慢慢紅了,她撐著身子,艱難的坐起來,柔聲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安娘?” 歲安默了默,道:“誰?” 裴愫:“你的聲音,形貌,很像是我認得的一個meimei,你,你是她吧?!?/br> 歲安看了裴愫片刻,淡淡道:“這位娘子認錯人了,我們并未見過?!?/br> “那你為何遮面?”裴愫執著的追問。 歲安:“家中規矩?!?/br> 裴愫聞言,沒有再問下去,眼神卻更加溫柔無害,更像是明明心中已經通透,卻樂得陪她演戲的善解人意:“原來是這樣。是娘子救了我?” 歲安的語氣并不客氣:“不然呢?!?/br> 裴愫面露擔憂:“娘子怎么會來這樣的地方,這里很危險的?!?/br> 歲安沒有立刻回答,自面具后露出的一雙眼泛著沉沉的冷意。 裴愫縮了縮,柔聲道:“娘子救了我,我理當報答?!?/br> “不必你費心了?!睔q安淡淡的說:“救下你們只是順手,但繼續帶著你們,就有些累贅了,我們的大船牽了小船,今夜你們就乘船離開吧?!?/br> “離開?”裴愫一愣,委實沒想到是這個處置。 歲安輕輕勾唇,紅唇妖冶:“是,安心上路?!?/br> 不知為何,裴愫總覺得她后面四個字咬的意味非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看守之人的聲音。 “大人怎么過來了?” 然后是商辭的聲音:“我來看看?!?/br> 這道聲音,即便不必去分辨吐字歸音,已然能識得其主,裴愫背脊一僵,眼神都直了。 而歲安則是立刻走到房門口,將門閂落下瑣死房門,商辭推門沒推開,輕輕敲了敲。 歲安站在門口:“你怎么來了?” 外面的人默了默,說:“我聽說你過來了?!?/br> 歲安按著房門不給開:“這里我會處理,你和他們一道準備準備,我們還得去島南的龍泉閣看看?!?/br> 又是一陣靜默,男人低聲且溫柔:“好,我在外面等你?!?/br> 說完這句,他就真的走了,完全沒有進來看一眼的意思。 此情此景,裴愫如遭雷擊,瞬間反應過來。 當歲安返身回來時,裴愫忽然暴起沖上來,伸手朝向歲安,玉藻立刻上前隔開她,不妨裴愫已掀開了歲安的面具,露出了面具后的那張臉。 “大膽!”玉藻抬腳將她踹開,裴愫倒在床上,忍痛盯死歲安,沉沉的笑起來。 “李歲安,果然是你?!?/br> “你先把我和那幾位娘子隔開,又不讓商郎進來看我,說什么今夜送我離開,根本不是想救我,你想趁著夜色,在水上殺了我!” 歲安被掀了面具,眼神越發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她扯扯嘴角:“何必呢?裴jiejie不是蠢笨之人,怎么今日這般沖動愚蠢。你以為此刻揭露我,會有什么改變?還是以為,師兄知道此事,會進來救你?” 她竟冷笑一下:“少這點折騰,你本還能多活一刻的?!?/br> 言及此,歲安再不廢話半句,給了玉藻一個眼神,玉藻點頭,上前準備動手。 裴愫已經確定了歲安的殺意,她猛地縮到床內,“你殺了我,就永遠都別想找到周玄逸!” 屋外,謝原眉毛一挑,看向身邊的人。 看,多簡單。 第113章 “周玄逸, 在你的手上?” 裴愫默了默。 她本不該這么早就抖出底牌,但沒想到李歲安上來就因舊怨要直接殺了她。 情急之下,她下意識抖出最有把握的底牌。 “不錯?!迸徙烘偠ㄏ聛? 甚至在床上換了個閑適的坐姿:“你們會出現在這里,不就是為了尋找周玄逸嗎?你敢動我,周玄逸必死?!?/br> 歲安聞言,表情古怪的笑了一下, 是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裴愫凝眸,“你笑什么?不信?” “我信呀?!睔q安笑道:“若不是你們抓了周玄逸,又豈會一聽到我們是來找人,便將他對號入座?我笑是因為第一次聽說,一顆棋子被殺,會讓人質賠命的?!?/br> 裴愫眼神一緊, 還是那句:“不信, 可以試試?!?/br> 歲安搖搖頭:“我覺得,你好像弄錯了?!?/br> 她心平氣和的分析道:“殺了你, 你背后的人察覺,周郎君危在旦夕,可不殺你,也不能再叫你與這位幕后東家通信呀。若你的音信斷了,他們就不會察覺有異了?既然如此,殺你或者不殺你, 對方都會察覺異常,我為何不選個更穩妥的方式呢?” 裴愫松怔。 歲安說完, 微微一笑:“現在, 你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嗎?” 放是不可能放她的, 派她來的人也遲早會察覺異常。 但殺不殺她, 結果卻有微妙的不同。 殺了她,封了她這張口,對方即便察覺異常,也無法從裴愫這里知道確切的消息。 不殺她,得費心封口看守,防著她通風報信,自然是更輕松的方法。 歲安慢慢退開,低聲示意:“玉藻?!?/br> 裴愫一個激靈,脫口而出:“難道你不想救周玄逸了嗎?我知道周玄逸在哪里!我可以告訴你怎么救他!” 歲安本已有離去之勢,聞言頓住,回頭看了裴愫一眼。 就這一眼,給了裴愫希望,她重新鎮定,甚至沖歲安笑了一下,同時眼神擦過她,看了眼門口。 裴愫揚聲道:“你可以殺了我一了百了,然后去和那些人硬碰硬,甚至犧牲周玄逸的命,但你也可以選擇不殺我,一命換一命,我告訴你周玄逸在哪里!” “你可知商辭與周玄逸的關系?” “商辭說過,周玄逸是他長安城那段日子少有可以成為知己的人?!?/br> 裴愫說完這句話,才發現歲安一點也不驚訝。 她怔了怔,恍然道:“看來你都知道了,那你更應當清楚我沒有撒謊,商辭和周玄逸早有交情,他每次下山,多半都是去找周玄逸?!?/br> 歲安仍沒說話,裴愫惴惴不安,索性心一橫,徹底放軟了姿態:“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在你看來,是我橫進了你和商辭之間,搶走了你的情郎,可是……” 裴愫爬下床,在歲安面前跪下,盡顯卑微:“可是我已經遭到報應了,商辭他并不愛我,他心中喜歡的一直都是你,他待我并不好,甚至為了功名利祿,將我送上別人的床……” “砰——” 突然間,房門從外面被狠狠撞了一下,似是有人想闖進來,裴愫的眼神頓時亮了亮。 可一聲之后,外面再無動靜,仿佛剛才那一聲只是房中人的錯覺。 裴愫擰了擰眉,看向歲安。 能活下去的希望,重回到她的身上。 “李娘子,不,現在應當叫您謝夫人了?!迸徙簺_歲安擠出卑微的笑,兩手交疊按在胸口:“我們都是女人,可我出身不如你,相貌不 如你,什么都不如你,就算我用盡手段得到什么,最終也都失去了,我做了這么多,只是想活著,想有個安身之所……” 歲安的眼神,竟然真的一點點軟下來,末了,她只說了句:“你的安身之所,就是混跡在這種地方,給人當眼線探子?” 話音未落,裴愫的眼淚先落了下來。 “我沒有辦法啊……”裴愫企圖膝行而來,被玉藻攔住,只能跪在原地乞求。 “離開北山后,我以為商辭便是依托,我把一切都給他了……” “砰!”又是一聲砸門! 這次,裴愫完全鎮定了,她篤定商辭就在外面,也轉換了求救的目標,沖著歲安展示自己的不堪和軟弱。 “當年我前往北山求學時就已無親無故,之后與他斷情絕義,世間之大,我卻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只能淪落到這樣的地方謀生?!?/br> 歲安似乎被她的話打動,竟道:“好,若你能告知我周玄逸的下落,我便放你一條活路?!?/br> 裴愫連連點頭,“我說!我說!”然后露出遲疑:“可是,周玄逸不在島上,即便我此刻告訴你,你也沒法去找他呀,再說了,我若告訴了你,你卻違背諾言依舊殺我怎么辦?” 歲安眼珠輕轉,轉而問:“那我問你另一個問題,指使你的人是誰,這個,總不至于等離島了再說吧?!?/br> “我、我不知道?!?/br> “不知道?” 裴愫:“我只知道,東家姓白,是他籌辦了這個八月典,像我們這種身份卑微的人,哪有資格面見東家?!?/br> 歲安:“所以,你的東家打探到了我們來此的目的,一早和楊戒打了招呼,派你混入被拐賣的隊伍里,和我們要找的聶娘子混熟,再借機和聶娘子一起獲救,探我們的底,是嗎?” 裴愫:“……是?!?/br> 歲安語氣一轉:“不對吧?!?/br> 裴愫微怔,眼神暗藏警惕。 “這么關鍵的事情,派你來做,你怎么會連東家都沒見過?” 歲安臉上的動容柔軟一掃而空,調侃道:“更何況,你知道的分明很多啊?!?/br> 裴愫:“什么?” 歲安好整以暇的說:“你我多年不見,也談不上有什么交情,你都活得這般困苦了,是從哪里聽說我已成婚,連嫁的是誰都清清楚楚?” “如你所言,周玄逸是撞上了你們,可一個推行新政的年輕官員,殺了一了百了,就像在壽州城,你們暗殺前來查案的縣主和所有可疑人一樣。為何他至今仍被捏在你們手里?” “還是說,周玄逸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為有人一開始就認出了他?這個人知道周玄逸的出身,知道他和自己恨著的人有關系,所以先下手為強抓了他,又留他一條命,就是為了日后的報復能更痛快?” 歲安每說一句話,裴愫的臉色便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