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嬌嬌 第137節
而這條年代久遠的密道,有剛剛被用過的痕跡。 這樣的發現,魏詩云不免對官驛中的負責人問責,可所有人都只是喊冤,表示他們根本不知有這么個地方。 這也不奇怪,官驛的官吏沒幾年都會調動,年資最厚的掌事也才干了八年,還沒這密道的年歲長,剩下那些更不用提,說不知此處,倒也不算荒唐。 魏詩云也沒鉆牛角尖,及時剎住多番查看,竟在入住的記錄中發現了可疑的人。 經核查,這是伙冒充皇商入住官驛的人,本冊記錄是要從雍州前往洛陽采辦貨物入宮。 嚴格來說,大周根本沒有皇商這個官職,然無論前朝還是后宮,都需要運轉經營,有采買需求,所以有些百年字號,是會給宮中供貨,便也稱自己是皇商。 宮中需求多樣,大商亦如云,以皇商身份糊弄片刻,竟真沒人懷疑。 可是,魏詩云剛在宮中住了一陣,沒少聽說皇后忙于開源節流的舉措,就是為圣人省錢,怎么可能在宮外大肆采辦? 因著這點小小的懷疑,她便找到了突破。 像這種大盜作案前,一定會實地考察,說不定他們就是這時候發現的這個老舊密道,正好派上用場。 可以鎖定為盜賊竊銀。 也是這時候,魏詩云收到了關于“八月典”這個黑市集會的消息。 八月典,簡直是銷贓的最佳去處,盜賊連稅銀都敢偷,八月典必有他們一份! 可是,八月典的開市位置并不明確,目前只知消息是從壽州方向傳來的。 魏詩云無奈,只能先分析盜賊可能行進的路線。 暗道是直通城南的,如今大周推行新政,無論是謝、周之計還是商辭之策,第一批選中推行的州縣都會被重點關注,州官必然會將方方面面都加強管理,以免被京中派下來的官員們參到圣人那里。 帶著這么一批贓銀到處走動,就得避開新政推行的州縣。 所以最好是往南,抵達距離最近的唐州,再從唐州轉至壽州,這樣就同時避開了宣州洛陽等地,是個很低調的路線。 不過,這僅僅是個猜測,還不能斷定。 魏詩云思索之下,選擇兵分兩路,她往唐州追查,而袁家兄弟則從洛陽轉道,兩方須得盡快在壽州匯合。 當天,商辭把消息傳到了歲安這里,且表示,他在雍州的檢括已安排的差不多,眼下正要規劃新檢括地域,若選在壽州附近,還可以和歲安同行。 歲安與他簡單聊了幾句,便以旅途疲憊為由早早結束談話,商辭來給她送信,不能耽誤太久,也在結束談話后離去。 …… “青葵夫人?”歲安散發趴在床頭,泡過的玉足泛著粉粉的紅,又是一整日趕路,馬車坐的渾身僵硬酸疼,玉藻正為她寸寸推拿。 玉蟬:“暗察司要探聽各路消息,各行各衙都得滲入,青葵夫人是長公主早年間在外游歷用過的身份,后來暗察司為便與行動,也用過這個身份,經營行當主要是車船轉運?!?/br> “當年,凡是青字號的車船運貨就沒有出過意外,價錢還很合理,所以商市一度揣測青葵夫人的來歷不凡,一定背靠高官權貴才有如此手段,好一陣巴結親近?!?/br> 歲安撐著下巴:“妙啊?!?/br> 以母親的手段,打通水路航程保其暢通無阻易如反掌。 車船轉運,接觸的都是五湖四海的商賈,很容易建立人脈打聽消息。 畢竟只是個掩飾身份,若選擇做實物買賣,反而麻煩勞神,本末倒置。 只不過,這畢竟只是暗察司用于外界行走的身份之一,所以青葵夫人這位大東家,至今仍然身份神秘,無人知曉。 歲安松骨松的差不多,擺擺手示意玉藻停下,撐著身子坐起來。 “八月典這樣的黑市集會,若無人cao持安排,怎么可能經營這么多年?你們對這個幕后東家可有了解?!?/br> 玉蟬慚愧道:“屬下們也曾查過,但八月典本就辦的神秘,入場皆是老客帶新客,我們僅是混進去便耗了許多人脈。八月典一定有幕后東家,但我們在沒有把握前貿然暴露,用過的人脈未必能保住,所以……” 歲安了然:“無妨,能cao辦這種集會的,必定是十分謹慎之人,如今最重要的是追查贓銀。我只是擔心,能否順利進入八月典?!?/br> 玉蟬微微一笑:“青葵夫人神秘又有手段,多得是人想巴結。若打出這個名號,八月典怕是得上門來請,豈會拒之門外?” 歲安點點頭,一轉眼,魏楚環已趴到床上,正讓玉藻給她推拿。 歲安從前滿山跑,已經算是皮實的,一日下來也覺疲累,魏楚環只會更脆,時不時發出嗯嗯啊啊的叫聲,以及往這里或往那里的指點。 魏楚環舒坦了,轉頭看歲安:“那我們走哪條路?” 是跟著袁家兄弟追去洛陽,還是跟著魏詩云去唐州? 歲安眼珠一轉,看向魏楚環:“你覺得,云娘為何讓袁家兄弟往洛陽,自己則往唐州?” 魏楚環嗤笑:“還用想嗎?當然是覺得唐州可能性更大,但又不想太武斷,所以把后備選項丟給袁家兄弟,自己去追重要路線?!?/br> 歲安:“所以,我們也要兵分兩路了?!?/br> 這句話直接把魏楚環說愣了,她猛地坐起來,“你、你什么意思?” 歲安想了想,反問:“你覺得,若真是大盜盜走稅銀,會去八月典嗎?” 魏楚環:“我覺得有可能,八月典不就是個最大的黑市嗎?搞得神神秘秘,處理個贓銀說不定是小菜一碟呢?!?/br> 歲安笑笑:“所以,八月典才是此行的重點。既然八月典我們是一定要去、也一定能去的,那不必要的冤枉路,能少走就少走些?!?/br> 她伸出手,沖魏楚環招了招,魏楚環狐疑嘀咕:“又做什么?” 歲安:“替蕭弈洗脫罪名的關鍵,聽不聽?” 魏楚環立刻就湊了上來,您請講。 歲安與魏楚環一陣耳語,片刻后,她移開一些,問:“能做到嗎?” 魏楚環眼神幾經飄忽,仿佛已經在腦海里開始經歷大風大浪,歲安伸手在她面前一揮,她終于回神,眼神爍亮,重重點頭。 “我可以!” 魏楚環答應的這么痛快,歲安并不意外,她想了想,還是囑咐道:“切記囑咐,一路小心?!?/br> 魏楚環看著歲安,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乖巧聽話。 “jiejie放心,我一定把此事辦好,早日與你匯合!” 為了趕上魏詩云的步伐,歲安這邊也不能停。 次日,天才剛剛亮,驛站這里就悄無聲息的兵分兩路。 魏楚環帶著桓王府的人馬和歲安交給她的傳訊方式,從雍州往洛陽,去追袁家兄弟,歲安則在商辭的陪同下,與魏詩云走了同一條路線。 從雍州到唐州,最快也要三四日行程,和之前一樣,商辭將日程安排的恰到好處,穩穩跟在魏詩云后頭不掉隊,又保證歲安有吃有睡,不會太疲憊。 男女有別,歲安隨行又多,商辭自然沒法與她同乘,說話的機會,也只是每日入官驛落腳時那片刻。 可惜,即便較之前有了更多的相處,商辭依舊在一日日淺談后感到失落無力,也更進一步的發現了歲安的不同。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刻意避開或拒絕他的好意,可是他的心意到了她面前,就像是觸上了一座冰山,非但沒有把她捂熱,還將自己都凍住了。 可即便如此,商辭依舊沒有放棄,又因他自己日日盯著歲安,被他派來的萬柔反而沒了用武之地。 商辭不用,歲安用。 這日夜里,歲安將萬柔叫到跟前,問起她這一路可有察覺什么異常。 萬柔被問的一愣。 商辭陪著歲安,她就失去了作用,整日跟著隨行一同吃住,對什么時候能抓住殺害父親的兇手越來越沒有底,覺都睡不好。 “夫人……為何為我這個?” 歲安笑笑,說:“我從小在北山長大,像這樣一個人出門的機會并不多,可你不同呀,你與我年歲差不多,還是個女孩子,卻能一路松州跑到長安,在路上的經驗一定比我多?!?/br> “當日帶上你,不僅是霍郎君不在長安,若我也離開這里,你便無人照顧,也是我的一點私心。我想跟著你學些路上的經驗,也好過遇到危險而不自知?!?/br> 歲安一番軟綿綿的陳情,直接讓萬柔羞愧不已。 不錯,她的確有些上路的經驗,也懂得女子要如何自保,可這一路跟著大隊伍,根本就沒有她cao心的時候。 萬柔怎么都沒想到,因為自己的懶散,竟將自己唯一的用處都荒廢了。 看著萬柔卡殼,歲安忙笑道:“你別緊張呀,我就是隨便問問,想學些從前不曾學過的東西罷了,你若不便說,我也不勉強?!?/br> “不!不是……”萬柔心里對歲安是有感激,也有些愧疚的。 歲安待她不薄,又從未有過什么苛求,如今好不容易提起一茬,還是她能力范圍內的,結果她還掉了鏈子…… 于是,從這日起,萬柔一改之前的精神面貌,白日里也十分謹慎小心,仿佛還是她一個人上路的時候,一日下來,她便將自己以前在路上總結的經驗都告訴歲安,彼時,歲安就趴在床頭,聽得津津有味。 日子一天天過去,抵達唐州這日還是白天,可城外卻排起了長隊,都是要入城的。 商辭讓歲安稍等,自己上前疏通,歲安坐在馬車里,忽然聽到外面起了喧鬧,還夾雜哭聲。 沒等她詢問,萬柔的腦袋先鉆了進來:“夫人,外面有些情況?!?/br> 第91章 到了壽州地界, 往來人流明顯增多,且大多數都是行商,看起來似乎是因為新政推行促使的一波急流, 但在知道八月典這事后,再看這場面, 意味就不同了。 人多便易生事,喧鬧之處,一個兇悍的男人正抓著兩個少女的頭發, 破口大罵,惹了許多排隊的人矚目議論。 原來,這兩個少女也是排隊入城的,半道忽然拖住一個瘦小的男人,說那男人偷她們的錢。 瘦小男人極力爭辯, 又掙脫不開,正鬧著, 這個兇悍的男人就來了, 一把抓過兩個少女,且告訴路人, 她們才是偷了家里錢跑出來的, 平日里就喜歡坑蒙拐騙, 讓大家不要上當。 拉扯間,瘦小男人順利脫身不見蹤影, 這兇悍男人打算將她們拖走,沒料到這兩個少女出奇兇悍,一時竟沒拖住,就在這鬧開了。 歲安從掀開車簾看出去,只見那兩個少女已十分狼狽, 卻還在勉力掙扎。 萬柔在旁分析:“這個兇悍男人八成和那個瘦弱男人是一伙的,那男人偷了東西,被這兩個少女發現,所以這兇悍男人才出來倒打一耙,若再多幾個幫兇,這兩個娘子別說錢,怕是連自己的人都要搭進去?!?/br> 萬柔還是有分寸的,她只是分析,然后默默觀察歲安的反應,并沒有建議做什么決定。 歲安也沒有急著做決定,仍在觀望。 果不其然,就在兇悍男人被兩個少女鬧得逐漸疲憊時,又來了兩個男人。 “是她們!賤人!” “這兩個臭丫頭偷家里的錢跟男人私奔,結果被小白臉騙了不敢回家,跑這兒坑蒙拐騙來了!” 后來的兩個男人,上來便卸了她們的下巴,兩個少女下巴脫臼,一時竟無法說話。 像是意識到不對勁,兩人開始極力掙扎想要逃跑。 “玉藻?!睔q安忽然開口,將玉藻招到跟前低語幾句,玉藻飛快點頭,轉身帶了幾個護衛直沖紛鬧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