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園藏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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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呢?她想,但是這么多年,梅長蘇第一次面對他的故家,第一次……面對他心里刻得最深最痛的那一道疤。 好像也不錯,她釋然一笑,經歷醫治的第一步,那人需要先直面他的傷痛。 縱然長蘇現在是抱著幾近復仇的信念在活著,不過她最終的希望,不僅是解了火寒毒,還要在翻案后解了他的心結,不求能夠原諒什么人,只求不再夜夜惡夢纏身、鬱結吐血,不再每次提及赤焰一案時,那忍不住想殺了自己卻又不能殺死自己的矛盾衝突。 只要到最后,那些原本沒有好結局的人們,可以有個不錯的結尾。 “先生可知道這是哪里?” 跟出了廢棄宅院,她便聽見這倆人開始過起招來。 “不知道?!?/br> “這是赤焰帥府,是我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地方,先生可愿…陪我進去走走?”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望了眼旁邊翻著花繩的小飛流,偷偷飛回了雪盧。 還是做她沒臉沒皮的東方凌歌吧!不想被虐就別自找虐,又不是什么抖m,大不了梅長蘇回來之后隨機應變,該一個人待著靜靜就待著靜靜、該一群人撒潑就撒得翻天! 哼哼,她可是斗得了藺晨打得過蒙摯嘴得了蕭景琰的主兒,有什么是她辦不到的? 手撕梁帝都沒問題??! 想想后突然就愉快的東方凌歌,兩步做一步跳進了廚房,開始進行新一輪的藥方配製。 “補氣的、過冬的……還有,一般時候喝來養身的茶?!?/br> 她將專門包藥材的紙張鋪平在灶頭上,掀開自己特地製作的藥簍----為防有人動手腳,藥簍一直都是放在她的房間----抓了一些太子參和當歸,分別放上量秤桿量好后便配在最左邊的紙張里。 “當歸不能和rou桂合用,”她思考了會兒,又把rou桂、五味子、羌活量了量,倒在中間的那張紙上,“應該說,當歸不能和抗凝血劑合用?!?/br> 藺晨那封信里,一種藥材能寫滿一張半的紙,只粗略寫了長蘇能吃的中藥,也虧他能將這些塞進這么一個小小的竹管里。 當然,她以為藺晨就介紹六種藥而已,結果…… 一隻信鴿、兩隻信鴿、三隻信鴿。 天可憐見鴿啊…,飛流的眼睛瞬間“蹭”地亮了好幾個度。 嚇都嚇死了,幾隻信鴿撲楞著翅膀急忙逃回藺晨爹爹的懷抱,她當時就憤憤的盯著二十四種共四十八張的藥材大全,抖著一顆好像要去考學測指考的心,開始戰戰兢兢地作筆記惡補教科書。 喲呵,沒人知道晚上睡覺都能夢見這些中藥長出來腿來滿地追著她跑, 是多么有夠大爺的獵奇。 “唉……,茯苓、五味子,還有陳皮先生,yoyoyo~” 東方忽然原地來了段breaking。 ……………… 洗洗腿~洗洗臉~搓搓背~ 唉呀媽呀這水甩得勒! 馬廄里有個彪型大漢……不是,馬廄里有位全身上下只穿一件錦面襯衣,披頭散發的女鬼……啊錯,頭發們熱情奔放的姑娘,正在,洗她的可愛馬馬。 “玄米啊~你的名字叫玄米煎茶,知道不知道?”她一邊捧著黑色駿馬的臉,一邊亂親道,“看你又高又大又漂亮又帥氣,毛也黑的發亮,你怎么能這么了不起呀哈玄米醬~” 一旁管馬廄的小廝:“……(侯爺咱府里有智障。)” “咦?那誰呀?”她還跟馬玩大眼瞪小眼,卻敏銳察覺馬廄屋頂有道冷冽的氣息飛奔而過, “哇喔!去他大爺的我給忘了!” 真·瘋女人急急忙忙捋了捋一頭雜草,三秒穿上掛在隔壁空馬房的欄桿上的外衣,無視一旁小廝一臉“夭壽有鬼!”的抽搐表情,彷彿有喪尸在背后追一般,疾風似地“嗖”了出去。 夏冬啊啊啊啊?。。。?! 她現在就想跟她打一場?。。?! 嗚窩窩她看到了夏冬在轉?。?! 東方一道掌風切過去,正巧劈在飛流的兩步開外,小飛流一臉興興奮奮上前,在東方逕直對上了夏冬時, 瞬間包子臉。 “來者何人!” “在下蒙瀟,”她出手卡住了夏冬的拳頭,道,“謝府門客,蒙大統領義妹,霓凰郡主好友,” 用力一推,當朝掌鏡使直直飛了出去,竟如落葉一般飄忽無根,雙掌當空一上一下畫了個圓,一抹隱隱約約的太極圖顯現,氣勁一出,混沌海嘯直衝東方凌歌面門而去。 “江左盟宗主梅長蘇第一侍衛!” 她旋身一技空手道踢擊帶著內功心法,狠狠碎了那股陰陽相合。 “夏大人勿怪,我這人有些怪癖,”東方上前先行了一禮,“要不是時間上不合適,可能在大人之前,在下便已經挑戰過霓凰郡主和蒙大統領了?!?/br> “你是蒙瀟?” “正是,本名東方凌歌?!?/br> 夏冬了然道,“河岸邊那個藏鏡人原來是你?!?/br> “欸大人英明!”她頂著一頭雜草,毫無壓力地道,“我猜想夏大人既然也是習武,又是重情重義的人,因此大膽出手?!?/br> “你既然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就不會擋在這里,”夏冬波瀾不顯道,其實對于東方凌歌這個人她并不討厭,相反地,她還有些欣賞對方身上的氣魄, “能結交這么多有名氣的人物,又是江左梅郎的第一護衛隨他進京,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輩?!彼庥兴?。 “誰說我要擋,”東方哈哈一笑,轉頭對著屋內喊,“蘇兄你快點出來!再不出來香菇們都能煮雞湯了??!晚餐我可沒打算煮這道請你不要浪費食材好嗎!” 窣窣飛走。 夏冬:“……”此人原來有病。 梅長蘇:“……” * 一座荒廢的宛如鬼屋的偽·厲陰宅邸內,三名相貌堂堂、衣著香香的真·貴族公子x2以及真·江湖大佬x1, 呆呆的站在門口.jpg 左前側的石頭平臺上,小的吃甜瓜、大的啃地瓜。 貴公子x2四眼懵逼.jpg 言豫津左右望了望,不免開始懷疑人生,“蘇兄啊……,要不是能在這兒看到崇音塔的塔尖,我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兒啊,這金陵城怎么能有這么荒的園子,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商行推薦的啊,”梅長蘇一臉理所當然又老子無辜極了,“說是這里極好?!?/br> “這……這也叫作極好?!”言大公子五官扭曲,“商行的人滿口金牙齒的,你不先看看就付錢了嗎???” “飛流也來看過??!也說這里極好?!?/br> 飛流飛ing。 東方“噗”地笑了出來,“也不算太糟啦!當作買了塊地自己重建唄!” “你也知道這叫重建!江左盟已經富成這樣了??” “你也知道江左盟這么富,十座我也給他買!”她慈母笑,“看看我家小飛流多喜歡呀!” “又不是你買,蘇兄買的?!?/br> “我付得錢!不僅付了,還是我去拿的!” 這下子連安安靜靜當背景的蕭景睿都轉過頭了,“蘇兄……你……” “我真的是宗主?!?/br> 蕭景睿:“……(懷疑。)” 言豫津:“……(懷疑。)” 梅長蘇:“……(怎樣?)” “噗哈哈哈哈!嗚喔,地位動搖了吧?嘖嘖長蘇,要跟我多學學??!” 無視梅長蘇不知道第幾次吃了屎的表情,東方飄飄然地先一步飛向里院,只聽得言蕭二人憋得辛苦的笑聲。 “噗…蘇…蘇兄啊……” “我真的是宗主?!苯竺防伤吏~眼。 “咳咳,至少……至少這景致和輪廓還不錯,看起來還…噗咳,還蠻有章法的?!毖栽ソ蚺ψ屪约旱谋砬檎浺恍?,索性走到最前面去站著冷靜。 “蘇兄,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蕭景睿白了好友一眼,朝天上叫道,“凌歌你還不下來嗎?難道你真的是猴子……?” “我去你ㄚ的,”她笑罵一句,道,“你見過猴子會說話的?”等等……好像有…… 幾人有說有笑的繼續往前走,忽然后方傳來言豫津一聲大(慘)叫。 “嗚哎哎啊啊?。?!” “我去!”明知道有這么一齣,東方還是沒忍住挫了一跳,“豫津??” “凌歌景睿!拉我一把??!” 合力將言豫津拉出洞口,驚魂未定的言府少爺兀自冒了冒冷汗,“原來是口枯井,井臺都塌了,怪不得我摔下去?!?/br> “不知道這井有多“深”哪,”她話中有話、意味深長,“多虧豫津反應快抓住了洞口?!?/br> “是啊,幸好掉下去的是你,”蕭景睿盯著黑漆漆的井,若有所思道,“若是蘇兄啊,他肯定什么都抓不住,直接到底了?!?/br> “噗……” “什么叫幸好掉下去的是我!”言豫津猙獰地喊,“我掉下去你很高興嗎???還有你臭凌歌!“噗”一下別以為本少爺沒聽見??!” “你小子?!彼麗鹤鲃〉陌戳税春糜训暮竽X,作勢要塞洞。 “呵呵,你沒受傷吧?” “沒有沒有,像我這樣的高手哪兒能呢?不過……,蘇兄你那“呵呵”又是怎么一回事……?” 梅長蘇假裝望天。 飛流早已察覺到這里的動靜,在空中騰了幾步便穩穩蹲在井口邊探頭往下看,“黑?!?/br> “是黑啊,能不“黑”嗎?小飛流別靠這么近啊,小心掉下去?!?/br> “不掉!” “蘇兄……這園子鬼氣森森的不舒服,咱們還是快走吧?!?/br> “哎豫津,”蕭景睿阻止道,“依我看也別走了,要不原路返回吧?!?/br> “也好也好,咱們走吧!” 言豫津拉著好友飛快竄走了,只剩下那三個人還站在井邊,梅長蘇淡淡地看了眼井底,道,“可惜了這處園子,若是沒有這樁丑事,這里倒是真能考慮一二?!?/br> “你真的會考慮嗎?”東方涼涼道,“就算你喜歡,你也不會選這里的?!?/br> “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樣唄,”她聳了聳肩道,“咱們也不用走太快,等等他們應該就會回頭了,沒意外的話,還能將樓之敬提早干下臺?!?/br> “喂東方,你一個女人說話文雅點行不行,”梅長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用了個新詞,“女版藺晨?是這樣說吧?!?/br> “噓,”她神秘一笑,“長蘇啊,女版藺晨不適合我,我管做監督你吃藥的就行了,哎呀我還想和晏大夫一起開發新藥方呢!你說加二兩黃連怎么樣?” 梅長蘇:“……滾?!?/br> “哎哎!蘇兄凌歌你們還在這兒啊剛好!”言豫津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我有東西可能落井里了!” 梅長蘇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對方只回給他一個挑眉。 “什么東西呢?” “翠月玦??!那是我祖父言老太師臨終前留給我的遺物!” “飛流,幫忙找綑繩子來?!?/br> 四人圍在井邊發了三分鐘的呆。 “這下面就算沒有水,只怕也有厚厚一層淤泥吧……” “怕什么,”蕭景睿捲了捲袖子,“一口枯井而已,我這就下去給你找出來!” “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下去吧,反正我這身衣服也都臟了?!毖栽ソ蜃笥铱戳丝醋约?,一股潮濕泥土的腐臭氣味附著在衣袖和下擺上。 “你?就你這眼神,下面那么黑,你下去能看見什么?” “嘿嘿,”他假正經一拱手,道,“那就多謝蕭兄啦!” 幾個人紛紛笑了出來,東方凌歌調侃道,“難得看豫津撒嬌啊?!?/br> “噗咳咳??!”x3 另一邊,飛流抱了繩子丟在地上,大聲喊,“繩子!” “飛流真棒!”蕭景睿稱讚了一句,將繩子綁在自己腰上,隨即下入洞口,東方和言豫津、飛流一人拉一段慢慢放繩。 “到底了!”他朝上喊道,“這下面淤泥很厚!不太好找!可能得等等??!” “難得有這種向我獻殷勤的機會!你仔細地找!好好找??!你加把勁兒!” “去你的!信不信我上去,抹你一手泥??!” 言豫津抓著繩子笑坐在地上,后面的東方凌歌跟著笑著笑著,沒忍住習慣開始動手拍打旁邊的人。 梅長蘇:“……(-i_-)喂?!?/br> “??!” “景睿!”言豫津半個身子都探了下去,趕忙道,“快!拉他上來!” “等等!再等一下!”底下傳來聲音,“我沒事,先別動!” 蕭景睿平復了會兒驚嚇的情緒,伸出手撥了撥適才踩過的地方,果不其然,又有一塊完整的人類頭顱骨埋陷在淤泥里,他倒抽了一口氣,慢慢直起身子來,環顧四周, 滿滿,都是森森腐臭的人骨。 “拉我上去!”他喊道。 “快快,拉他上來?!?/br> 梅長蘇站在最后面,眉頭凝了凝,看向幫忙拉繩子的東方凌歌,用口型說道,'這就是你剛才的意思,提早?' 她點點頭。 原來,他想道,本來的意思,是想買下蘭園重新修繕后,再假裝發現井底的尸骸,然后揭發戶部尚書樓之敬隱藏的罪孽,藉此砍掉太子的一條臂膀,但這么看來,倒是免了中間的麻煩。 “找到了嗎?” “吶,給?!?/br> “哈哈,多虧你了景睿!”言豫津拍了拍他的肩,現在,兩個形影不離的好兄弟都是臭臭的了。 “景睿,”梅長蘇道,“快回去洗洗吧?!?/br> “恐怕不行,蘇兄、凌歌,我們可能要去一趟京兆衙門?!?/br> “???”言豫津停下了擦拭玉玦的動作,抬頭看了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