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湊成一對
張日旋望著穿衣鏡中的自己,整了整領子。立領的雪白唐衫,斜襟雙對鍍金排扣,仿古之中又帶著新潮的設計感,無論質料或是剪裁都無可挑剔,但就是…… 白皙的長指撫過領子上緣遮不住的牙印,無聲地嘆了口氣。垂下眼,撫平衣裳上的皺褶。 后來那名女子—從舞口中得知似乎是叫『憐月』—隔日便搭機離開了,據說是回國外繼續完成學業。為何會突然回國呢?病又為何突然好了?……種種弔詭的疑問,卻沒有好的解答。 而他與舞自那日起,嗯……該怎么說……變得更加的……『和諧』……舞幾乎是對他呵護備至,那種寶貝的程度彷彿當他是一碰便碎的瓷器那般,也像是對待......情人那般。即使在臥房外,比如長廊上,或是在花園里,即便有來往的僕役,舞也會毫不避諱地摟他、親吻他......而自己,一開始仍感覺不自在,忌憚著他人的眼光而渾身僵硬,可一次、兩次之后,也許僕役們處之泰然的態度感染了他,對這些親暱的肢體動作,他竟也漸漸習慣了起來.....甚至,有時候還會擦槍走火,讓舞伸進他的衣內愛撫,或是幫他口.......咳咳...... 總之,所謂導正對方的偉大情cao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他好像真成了自己手足的......砲友?不…...好像又比砲友多了些什么...... 該這樣一直下去嗎......?可好像也沒有什么好方法能夠不這樣下去......日復一日,在床上越來越顯得浪蕩的自己,墮落得連自己都有警覺,可沒有用......沒辦法拯救舞,也沒辦法自救。 他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著,不經意地抬眼,卻差點嚇掉了三魂七魄— 穿衣鏡里,在他身后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名穿著正式黑色西裝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不是張夜舞是誰! 張日旋驚魂未定地拍撫著胸口,沒好氣地睨著鏡中的對方,道:「就不能出個聲嗎?」總有一天被他嚇出心臟病來。 張夜舞輕笑出聲,伸出手臂,極其自然地將他抱個滿懷,臉頰蹭著他的臉頰,半撒嬌地說:「你不總能察覺我在哪的嗎?」 也許是雙胞胎的心有靈犀或怎的,即便他隱身了,張日旋也總能從空氣中的波動或其他蛛絲馬跡感應到他的存在—這一直是令他嘖嘖稱奇的一點。 張日旋本繃著一張臉,被他這么摸摸逗逗的,緊繃的臉部線條也放松不少。他望著鏡中兩人的穿著,換了個話題:「為什么我不是穿西裝?」 張夜舞一身玄黑色的西裝,連領帶也是同色系的黑;及肩的長發散著,散發著一種難馴的野性……張日旋掉開了視線,不知為何,多看幾眼便覺得心跳快得厲害。 張夜舞笑著,探手替他整了整領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讚嘆?!父邕€是穿唐裝好看啊……這套衣服是我設計的,請城里的老師傅連夜縫製,如何?還滿意嗎?」 是嗎……?不過出席一場宴會,也如此大費周章啊……張日旋垂眼看了看身上衣裳細緻的繡工,點了點頭?!负芎每?,也很合身……裁縫怎會知道我的尺碼?」根本沒有人來量身不是? 張夜舞聳聳肩,彷彿那不是什么大問題?!肝揖蛻{著手感估了,不會差太多的?!?/br> 手感……???! 張日旋瞪著鏡子,臉上隱隱飄過一朵紅云。 總是這樣……他總是會因對方的口無遮攔無所適從……又是羞又是窘,又有一點臉紅心跳…… 為了掩飾這異樣的心情,他只好慌亂地再找了個話題:「你……你的手感大概沒料到這個……」他比了比領子上方的牙印?!父菊诓蛔⊙?!」 張夜舞唇角的笑意更深。長指撫過那凹陷的印子,來回摩娑?!副揪蜎]打算要遮啊,讓人見著又怎么了!」正好可以標記對方已經是自己的所有物,他滿意都還來不及呢! 張日旋因他不負責任的發言而翻了個大白眼,嘟嚷著:「又不是在你身上,你當然可以這么說……」丟臉的可是自己! 張夜舞還是笑著,笑意讓他的眉宇飛揚,連橫過面容的疤痕似都淺淡許多。他將張日旋轉了個身,兩人瞬間面對面,他比了比自己的頸子,道:「既然哥這么說,那也在我身上留一個吧!」手掌一探,扣住對方的后腦勺,朝自己的方向壓?!缚煅?!」語調竟充滿迫不及待。 一直到鼻尖貼上了那小麥色的頸項,張日旋才后知后覺地理解對方的意思—白皙的臉孔瞬間爆紅,他慌亂地推抵對方的肩?!副俊啊也皇悄且狻肌固彀?!他永遠也無法理解手足的前衛思想!就這樣大剌剌地現出吻痕什么的,而且還是兄弟兩人一齊,就算別人不一定會多加聯想,他實在還是……無法接受??! 張夜舞松開手,神情難掩失望,碎念道:「什么嘛……我巴不得有哥留下的吻痕可以跟別人炫耀呢??!」他微微傾身,唇瓣流連于張日旋那細滑的頸項,低喃:「哥的皮膚太白太細了,只要輕輕一吸就可以留下痕跡……瞧……」 張日旋聽著聽著,正覺苗頭不對時,便覺得頸間一陣刺痛—他大驚失色,一把推開對方,摀著頸子轉過身,朝鏡中一瞧,簡直要吐血。 只見原先的牙印旁,又多出了一抹明顯的艷紅色……再過一會兒,便會漸漸轉為青紫…… 「張夜舞!你這……??!」張日旋氣得跳腳。尤其正如張夜舞所言,他皮膚白皙,那印記顯得更為鮮明,這下更是遮也沒得遮了! 一方氣急敗壞,一方倒是顯得很樂—張夜舞再次一把摟住炸毛的他,笑得十足開懷。 「我還有東西送你……」他附在對方氣得通紅的耳廓旁低語。張日旋還不及回應便覺耳垂一陣刺痛— 他看向鏡子,張夜舞則挪開了撫上他耳垂的手指—白嫩的耳垂上頭,赫然多出了一點殷紅。張日旋好奇地抬手去碰,觸手竟是堅硬冷涼的觸感…… 「那是鴿血石?!箯堃刮栊χ嫠饣?,撩開自己及肩的長發,露出一側的耳垂,上頭的耳珠殷紅如血?!肝乙灿幸粋€。我們倆這樣……正好湊成一對?!?/br> 明明對方指的是耳飾,不知為何,張日旋就覺得那『湊成一對』四個字聽起來別有深意。 應是多想了……他撫著那冷涼的首飾,平復著自己紊亂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