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消耗下去，某天，姜西瑤一如往常下樓上學，發覺樓下還是沒有萬崇身影，這已經是萬崇沒來的第七天，他之前從沒有連續一周消失過。

    姜西瑤有一瞬間愣神，反應過來后又想，他應當是終于因為有了新歡所以對她不再執著了，挺好的，他能提前走出他們之間別扭的關系，不再盯著她，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樣，從此各走各的。

    她知道前段時間有個職高的姑娘叫上一堆朋友助攻，舉著牌子在南明中學門口擺了好大陣仗向萬崇高調示愛，后來也一直追得很緊，無所不用其極，那些高調的視頻被人上傳短視頻平臺，鬧得轟轟烈烈。

    想必萬崇是被攻陷了，所以前段時間就開始缺席早晚的接送，而這一次是徹底放手了。

    高三生的一天總是過得很快，一低頭一抬頭，天邊就布了彩霞，傍晚的風涼得透骨，姜西瑤的位置被調整到了窗邊，她把窗戶拉開一點，讓新鮮的空氣涌進來，她深深地呼吸，冷空氣吸進鼻腔，有如獲新生的感覺，但鼻腔卻被涼意刺痛。

    晚自習結束，她收拾好書包出了校門，抵達自家樓下，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子，她心如擂鼓，但還是強裝鎮靜，鼓起勇氣捏緊書包帶子擦過車身擠進院門。

    下一秒她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隨后手臂便被人抓住，身子被扯拽回去，旋至一個硬挺寬闊的胸膛，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勒住腰身，被擁得快要喘不過氣。

    她剛要出聲，萬崇低頭埋入她脖頸，聲音暗啞，情緒很差，“姜西瑤，就這一次，讓我抱抱你，我快要堅持不住了?！?/br>
    姜西瑤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很重，想必是已經喝了不少酒，才敢在這樣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和她拉扯，姜西瑤沉默不語，身軀像被無緣無故定住，被他緊緊擁住。

    他喝醉了，或許明天也記不清她有沒有拒絕這個擁抱，她想。

    那天以后萬崇又開始出現，清晨的薄霧和夜晚的星辰，他默默陪著她看過了一天又一天。

    寒假很快就來了，在此期間萬崇并無理由再來找她，就只能去她外婆店里，偶有些時候姜西瑤會出現。

    外婆對萬崇印象很好，她也看得出姜西瑤對萬崇的感情不簡單，幾個月前那個晚上姜西瑤為了萬崇哭得令她心疼，如今看著兩個人這樣，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常常勸姜西瑤不要對別人耍小脾氣那么久，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鬧了多大的別扭，但萬崇堅持追她那么久，態度也夠誠懇，應該是很喜歡她的，不要對喜歡自己的人那么壞。

    姜西瑤每次只是笑笑，讓外婆別cao心這些事情，很多事兒說不清楚的。

    她自己都理不清，才一昧只想著放下一切愛與恨計劃一場即將來臨的逃亡。

    寒假期間，春節前夕，外婆突發腦梗，姜西瑤當時嚇壞了，匆忙撥通了救護車電話，救護車抵達得非?？?，當時和醫護人員一塊兒沖上樓的，還有發覺救護車的到來意識到不對勁的萬崇。

    當天晚上外婆一直在手術室中搶救，救護車把人拉上車時，萬崇聯系了何乘任，借助他的關系請到了西城神經內科權威專家前來就診，由于姜西瑤外婆年紀大，手術難度系數非同尋常，搶救過程驚心動魄。

    許讓一家很快也趕來了，是萬崇看姜西瑤六神無主，主動聯系的，雖然他始終陪著，但總歸有家人在，她不至于這樣無助。

    萬崇將一切安排妥當，便坐到了姜西瑤身邊，陪著姜西瑤等待這個漫長的黑夜過去。

    姜西瑤始終不敢哭，只是面無表情呆滯地坐在那里，直到萬崇把她摟進懷里，讓她藏進胸膛，安慰她外婆不會有事的，她才開始小聲啜泣。

    外婆身體一直不好，她才選擇學醫，就是為了在某天外婆突發意外時不至于茫然無措，然而這一天來得太快了，她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她一遍遍回想檢視自己當時對外婆所做的急救措施，生怕自己當時出了半點錯漏。

    她不停地質問自己，也在問萬崇，然后她聽到萬崇說:“姜西瑤，當時和我一塊兒沖進去的醫護人員說你當時做得很好，別擔心，外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她怎么會舍得拋下你?！?/br>
    術后，姜西瑤的外婆住進icu，她陷入了長久的昏迷。

    由于各種并發癥，將人折磨得不成型。

    姜西瑤那段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萬崇一直在，她也因為太無助而默許了。

    她和外婆在醫院度過了新年，并沒有嘗到什么年味兒，唯一有過年的實感，是萬崇塞一顆糖進她嘴巴里的時候。

    外婆的治療住院等費用已經繳了好多回，姜西瑤和外婆的積蓄并不多，現在已經所剩無幾，許讓也犯了難，都在準備轉讓店鋪。

    萬崇又一次站出來，說他來出這筆錢，許家人一開始不同意，這一次也不同意，雖然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他對姜西瑤有意思，但于情于理，不該讓他一個外人來承擔這些。

    萬崇知道只要姜西瑤同意，別人也就無法再說什么，偏偏姜西瑤也很倔，之前他給她打的錢，全被她原封不動退回，每次直接去繳費，也會在不久后收到一筆等額的轉賬。

    這一次，他把姜西瑤帶到了醫院天臺。

    “我知道你不想虧欠別人什么，但你要為你外婆考慮考慮，姜西瑤，在你心里，你外婆更重要不是嗎？為了她，你的那不容侵犯的自尊收一收，難道不可以嗎？”

    萬崇不明白，外婆的病并非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后續漫長的康復和護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一旦她妥協接受了他源源不斷的好意，那她就欠上他了，就永遠和他捆綁在一起了。

    她不想這樣，但現實似乎像一只無形的手推她朝著預想之外的方向前行。

    姜西瑤做出了選擇。

    外婆轉醒后，意識不清，身體出現偏癱，需要坐輪椅，偶有癲癇癥狀發生，需要時時有人照料，否則會有生命危險，而她還得上學，暫時還做不到時時陪護。

    姜西瑤徹底妥協，在萬崇的提議下讓外婆住進了萬崇家醫養結合的生態園，一個坐落在國家A級風景區，配備了專業護理人員，設施和環境都非常優質的高端療養康復中心，西城溫泉療養院。

    而她與萬崇之間順其自然，若是萬崇與她搭話，她會因為顧及他的恩情而心平氣和同他說話，她知道，幾個月后，她也走不掉了，她和萬崇之間，已經牽上了千絲萬縷的線。

    在外婆住進西城溫泉療養院那天，萬崇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姜西瑤經過很久的思想斗爭，中途讓他靠邊停車，去了一趟超市。

    她站在一排安全套面前，拘謹地透過鏡片看著那些花里胡哨的包裝盒，萬崇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紅透的耳朵，這才意識到她剛才在車里為什么眉頭緊鎖。

    她在想用自己的身體來還他的恩，這個決定她一定下得很艱難。

    要知道她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無法自控，姜西瑤此時的舉動徹底讓萬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察覺到姜西瑤的意圖，萬崇已感覺到口干舌燥，血氣翻涌。

    “你要做什么？”他聲音沉啞，明知故問。

    姜西瑤沒有看他，聲音低低的發出來，搞得萬崇感覺是自己在逼她出賣自己的身體一樣。

    她問:“你喜歡用哪種？”

    “……姜西瑤，你沒必要這樣，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反悔，不管是給你的期限，還是幫你照顧外婆，都不會反悔?！比f崇滾了滾喉結，無奈笑笑，“你非要這樣勾引我么？明知道我這個人面對你的時候自控力不行，還突然這樣折磨我?！?/br>
    姜西瑤都快把脖子折斷埋自己胸口了，一副怯生生又莫名視死如歸的樣子，“到底要不要？”

    到底要不要做？她這一次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提出來，以后再要她提，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反正也無法逃脫他了，隨便吧，他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要她屬于他，要她陪他上床，這一次，就當謝他對外婆的照顧，恐怕在她自己有能力支付這些費用之前，她都得硬著頭皮接受他的恩了。

    萬崇始終盯緊她，心里恐怕也在糾結，短暫的沉默，讓空氣都凝固了。

    半晌，萬崇才終于開口，“你和我做過那么多次，不知道我常戴哪種么？”

    他笑了，“我喜歡尺寸合適的，超薄的，香味兒淡點兒的，你看著挑吧?！?/br>
    姜西瑤主動提出和他上床，要他拒絕，那可真比殺了他還難受。